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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抽出来?的纸上写着“玉尘手?不别,羊车市若空。谁愁两雄并,金貂应让侬。”
“时?间是去年春节左右,因为我记得那?时?我们刚搬家,从小房子搬到现在?的大房子,爹爹买了好多烟花,跟我在?院子里放。他说?,我们终于有?个自己的院子,他还说?,以后会?有?更大的院子,让别人也喊我声吴公子。”
吴谋一气呵成,在?李非诡异的表情攻势下?连着回忆了两封信件。随即意识到这些愉快的回忆如今已经成了他和母亲的救命稻草,不由?伤感?。
“这封嘛……”
第三封信上写着“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好像是今年年初,具体什么时?候我不记得了。”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这封是两个月前,我生日的时?候。爹爹本来?说?好要回来?陪我过生辰,但那?天他失约,我在?家里等了他一整晚。”
说?到这里,小吴谋有?些失落。
父亲是孩子遮阴的大树和背靠的大山,尤其对男孩,往往是最初的榜样和模仿对象。听得出来?,曾经父子是亲密无间的。一年前,吴敬还是那?个发了饷银第一时?间带老婆孩子下?馆子庆祝的好丈夫好父亲,这才一年时?间过去,连孩子生日都不回来?。李非心想,俗话说?有?异性没同性,吴敬倒好,有?了情人,连亲儿子都不要了。
“然?后这封无草不死,是半个月前,也就?是我娘和我发现那?装信盒子的时?候——这也是那?个人写给我爹的最后一封信。”
“你怎知道?”
“我问了我爹。”吴谋看了看吴夫人,低头?说?,“我怕爹因为那?人把我娘休了,有?一天,我就?大着胆子去问他。爹摸着我的头?,他保证说?不会?的,他跟那?人已经断绝关系,还说?娘和我才是他将要陪伴终身的人。”
吴夫人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儿子,在?她眼里,吴谋还是个孩子,一眨眼,这孩子长大了。吴夫人颤抖说?:“你,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她与吴敬是有?过恩爱的。
陪伴一辈子,这话吴敬对她说?过。
吴谋已经哭腔:“我想说?的,可是、可是爹爹第二天就?走?了。”
所以吴敬并不算太渣?和那?个外面的同性恋人很可能只是玩玩而已,他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休了糟糠之妻。
斯人已逝,吴夫人开始念起曾经的种种恩爱,嚎了声,母子俩抱着哭成泪人。
殷莫愁看见孩子哭,浑身更不自在?,冬雪知机,叫了两个府里的侍女来?把吴夫人母子领走?安抚。
殷莫愁感?叹:“看不出来?,吴夫人对吴敬还是有?点真情在?。”李非:“这不是……”
“不是什么?”
“不是废话吗……”
殷莫愁:?
李非用?看奇人奇事的表情打量殷莫愁。
“你没听出来?吗,吴敬升官后第一个就?给老婆孩子报喜,兵部给他安排新宅,他就?买烟花和老婆孩子庆祝,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童趣——这种事不是做给外人看的,是发自内心。所以吴敬不是当了官才这样,应该在?乡下?,家境清贫时?,他和吴夫人就?是这般恩爱。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们相互扶持,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退一万步说?,就?算没有?爱情,也有?恩情哪,我说?你呀……”
“我什么?”
“你对人心那?么通透,怎么偏对男女感?情一窍不通。”
殷莫愁哑然?。
扎心,被李非说?中了。
自己挑男人的眼光出了名的差,用?“有?眼无珠”形容都不过分。在?这方面,她老老实实认怂,无法反驳。
“废话少说?。”殷莫愁转了话头?道,“我把金令牌给你,看来?没白给,接下?来?你要常去兵部走?动了,因为吴敬的情人、买凶杀他的人,就?在?兵部!”
“真是朝廷官员!”李非十分惊讶地说?,“是吴敬的同僚吗?”
“而且很可能天天见面,还同为兵部侍郎。”
“你怎知道?信里说?金貂应让侬,最多只是证明凶手?与吴敬同朝为官,怎么证明其身份也是兵部侍郎?”
“金貂大衣只是一部分,关键的证据全?在?其他的情书里。”殷莫愁拿起第一封信——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君同舟。
“吴敬那?一批人是我亲自从各地选拔。前年,几?个老侍郎休致,名额空出来?,我又将这批人从司曹破格升为侍郎。所以他和吴敬是同一批,中流、与君同舟,指的都是这段兵部升迁经历。”
李非懂了。吴敬这些人都是寒门,能被殷莫愁赏识,进兵部这样的中枢,还跳级升官,简直比高中状元还强,是天下?寒门的梦想,是所有?鲤鱼跃龙门的最高成就?。难怪第一封信,字里行间大有?“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得志潇洒,更何况是和情人一同登科,那?段日子大概是人生最快意的。
“接着,第二封信里说?谁愁两雄并,金貂应让侬,是在?次年春节。”殷莫愁解释,“春节,百官放假,一些家在?京城的外地官员也会?回来?和亲人团聚。京城权贵的聚会?是没日没夜地办,官职稍微大一点,有?点地位的,有?的一天甚至要赶场三四趟。”
李非:“霖铃阁每到春节这档口,天天都是满的。”
殷莫愁:“霖铃阁是普通达官贵人聚会?。而那?些真正名门望族和朝廷大员则会?在?自家院子里举办聚会?,豪门看不起寒门,但又少不得要拉拢。我猜,他和吴敬应该是双双被邀请去某个世家的聚会?,金貂大衣也许是不是比方,是实实在?在?由?人送的礼物。”
“两个人从这时?候开始打得火热,难怪后面都情书开始什么思君这种甜腻腻的字眼。不过可惜,他们很快出现分歧——看这意思,有?人安贫乐道,吴敬却纸醉金迷,被迷昏了头?,前者?选择了分手?。”李非摆出一副通达人情的样子,“是什么样的诱惑,离间了苦尽甘来?的恋人。是什么样的分歧,要杀害曾经相爱、志同道合的同僚。”
殷莫愁摊手?:“也许答案很简单,一时?冲动而已。”
李非摇头?:“我才不信,说?看看,你对吴敬了解吗?”
“为什么问这个?”
“我想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会?做什么样的选择?我就?能知道凶手?肯定站在?他的反方向。”
“那?你真的就?要去兵部。”
殷莫愁摇头?笑道:“说?实话,我很少去兵部。去问程远吧,他是兵部尚书,也是在?兵部呆的时?间最久的人,没什么事能逃过他的眼睛。他也像一个家长,关心着手?下?每一个人。”
“原来?你这么依赖程远?”李非讶异地问。
“殷家与程家可是世交。你忘了,我得叫他一声程叔叔。”殷莫愁这次回答言简意赅。
李非却心里一顿,挑眉,高低眉地看向殷莫愁,样子滑稽。
殷莫愁现在?对他的小表情简直不要太了解,抬了抬下?巴:“李非,你又吃错什么药了。”
李非:“不对劲。”
殷莫愁:“嗯?燕王殿下?。”
有?屁就?放。
李非眨眨眼:“以殷大帅用?人标准,不该讲关系。评价部下?怎么样,不是德就?是能,就?像你要用?黎原,昭阳的未来?夫婿是其次,最大原因也是黎原自己聪明能干。为什么你对程远,却是念人情。”
先是在?兵部刻意为程远出头?,又亲自为其筹药,很少去兵部,等于是将兵部一切都交付程远。现在?让李非找程远帮忙,等于是将吴敬案进展与之毫无保留地告知。
殷莫愁白了他一眼:“我在?你眼里是块木头?吗,孤家寡人六亲不认的那?种?”
李非:“那?倒也没那?么严重。”
“我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陛下?登基那?年,是我过得最糟糕的一年。爹不在?了,娘跟我也不亲,那?时?从北境凯旋回来?,打了大胜仗,但也死了不少兄弟。”
殷莫愁勉强笑了下?。
“新朝不宜用?兵,史耶哈算准了陛下?心思,岁贡跟我们讨价还价。我这边刚刚接过父帅的权力,拜访叔伯、笼络世家、天天进宫见新帝,样样马虎不得。是程远领着他夫人来?我家,他也是朝廷大员,和我爹同辈的人,放下?身份,亲自给我爹操办丧事,还让程夫人照顾我娘,无微不至。我们族里也不是个个都支持我,有?些叔伯辈的觉得我年轻,难当大任,是程远,带着兵部上下?坚定地站在?我这边,加上我自己在?北境带出一些武将,场面才镇住了。”
上有?皇帝撑腰,下?有?程远支持,外有?被殷氏三代磨砺了几?十年的铁军军权,年轻少帅的脚步一深一浅地慢慢在?京城站稳了。再到平了齐王叛乱,殷莫愁居功至伟,从此再也没人能撼动。
殷莫愁的神色渐渐柔和:“程远永远是站在?我这边的。这点毋庸置疑。”
李非:“行,我去问程远,还有?,和吴敬同一批进兵部的都有?谁?”
“秦广,游仁昊和程先。”殷莫愁给出三个名字。
“还好就?三个嫌疑人。”李非语带兴奋,“我速速去查,希望能快一点有?进展。”
——才有?脸去找你,后半句,李非忍着没说?。
“看你的咯。”殷莫愁被李非热情感?染,也带笑说?。
这时?,春梅过来?,附耳说?老夫人那?边歇的差不多,说?完,迟疑地看了下?李非。
“怎么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燕王殿下?立马察觉出春梅有?话要说?。
“主子,燕王殿下?,”春梅朝李非行了礼,转而对殷莫愁道,“老夫人说?她在?车上瞧见燕王,碍着有?其他人在?,不好招呼。但老夫人说?了,请燕王有?空就?来?慈云山坐坐。”
老夫人真是善解人意,李非的表情又亮起来?。
嘻嘻。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1
李非:怕娘,爱吃酸,还烦小孩……知道这些以后,在我眼里,女神更接近人间一分啊,喜欢也恰恰好的多一分。
小剧场2
今日李非的情敌小黑账记录:
1.程远。
2.春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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