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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度出手。
双袖齐出。
左袖成棍。
棍砸王二牛。
右袖成矛。
矛溯大掌柜。
他要他们死。
他要从他们的尸体上跨过去。
王二牛是从一次在风雨中受困于茅厕中的突围里,得悟用苍蝇作为暗器可把人唬住的怪招,所以,他镖囊里,常放了些苍蝇、蚊子、麻蜂乃至蚱蜢、水蛭诸如此类的东西,可是这些事物只能干扰敌人。
不能杀敌。
杀敌要凭真本领。
什么才是真本领?
王二牛一声虎吼:“看我真功夫!”
他一个虎跳,就挥拳扑了过去。他三次吓退敌人。
三攫其锋。敌手已怯。
这正是反击的最佳时机
他一上来,矛和棍都变成集中向他身上招呼过去。
王二牛左手拳,右手掌。掌劈棍。拳擂矛。他凶。拳悍。掌厉。
但三招。
只三招。
三招后他已失势。
它的局面就算不会武功的人都看得出来:那不是败局。
而是死局。
交手时间极为短促。对王二牛而言,他第一招抵住了棍,第二招格住了矛。他没有败。
败在第三招。
对方的武功可怕之处在于:在第一、二招已试出了敌手的功力,第三招便已有了对策,再一招就足以把敌人击败。王二牛是败于第三招。但他只败。未死。
以刘成胜的武功,足以能击败他,但要王二牛丧命,恐怕还得大费功夫。可是王二牛面临的不只是败局。而是死局。因为王二牛在败的时候立即急退。一个人在遭受挫败的时候,最好的办法也是速退。退可以避敌锋锐。退守方可自保。王二牛一退,就退到了荆棘丛中。荆棘有千刺万钓。王二牛只觉背上一阵刺痛。然而刘成胜在出手前以已早算好他是退无可退。是以第四招攻至。袖风带有淡香的袖风。王二牛大叫一声,仍然力退。背后荆棘全给撞折,他的背衫撕裂,月下贲厚背肌不断随着疾退添加紫灰色的血痕,他居然撞倒荆棘。
荆棘极其坚轫,连刀剑也不易砍伐。可是王二牛只有他宽厚的背,他的气,他的求生之力。
为了求生,很多人都会做一些平时自己不能做,不可为、不敢行的事。王二牛忍痛负伤撞开一条“退路”。荆棘纷飞四溅。刘成胜有点意外。他仍不放过。他追击。可是荆棘迸飞于他身上、脸上,划出迸溅的血珠,一如王二牛正一面退一面发放暗器。这不足以杀伤他。
但却足以阻挠他。他的追击慢了下来。眼看王二牛就可以逃脱,可是荆棘丛中兀然冒出了一个人,一拳就把王二牛打倒。也使他不仅掉入了荆棘丛里,也落人了死局之中。
这人一出手就打倒了王二牛。可是也几乎没看见他是怎么出手的。王二牛背向这人,当然看不见。连面向他的刘成胜也看不见。当他看到这人的时候,脸上的惊讶神色,恐怕不在王二牛之下。这人似一直就在荆棘之中,就像向来就“长”在那儿。对他而言,荆棘就似柔枕一样。
他是如何进去的?
他是几时进入的?
他为何在这里出现?
他是谁。
最后一项刘成胜已不必问。
因为他知道来人是谁。
可是他也一样诧异。而且还有点愤怒。一种受欺辱的愤慨。所以他沈声提气,问:“孙老三,你不是跟随上官前辈行动去了吗?却窝在这儿扮小人装贵人的作啥?”
来人是孙三。
‘赵钱孙李’中的孙三,也是四人里出手最少、但几乎逢战必胜的孙老三。所以刘成胜觉得惊诧。因为孙老三理应随上官云回了租界。他到明山来干什么?作为领导明山对垒行动的刘成胜,当然为此感到不满。
孙老三的人很彪悍。彪悍绝对不止是**的力量,也含有精神的力量。
真正彪悍的人不必动手已有杀人且可把人杀死的说服力。
孙老三说话却很冷、很沉、也很稳。“上官前辈根本就没有回租界。”这答案使刘成胜万分激动。
阴谋至多只令他惊讶,但这阴谋连他完全不知情却更便他忿慨。
“为什么?”
“投石问路。”孙三吐出这四个字。
“你说我们这一番辛苦布署,原来只不过都是上官云手上问路的石头。”
“不止是你们,”孙老三冷肃地道,“为了大局,谁都要当石子,我也不例外。”他说着,折下一截荆棘,居然咬了一口,然后,还一口一口的吃下去,吃得似乎津津有味,好像那荆棘是烧鹞腿一般。”
“为什么上官云不预先告诉我?”
“预先告诉你,万一风声走漏,就瞒不住狡似狐狸的毛祖强了。”
“你是说……毛祖强就在明山这一路里头?”
“毛祖强是个绝对不会把黑锅卸给他手下弟子的人。所以只要有一处出现为他作战的子弟,他就不会丢下他们不管。”“那他又故布疑阵作啥?”“那是他聪明之处:第一,他还有五成以上的把握,可把上官调虎离山引回租界。第二,就算上官也在这一路,毛祖强不到最后关头,也可以隐忍不出,同样以他的朋友门徒作幌子掠阵。第三,万一真撞上了,他只好硬打这一仗,包不准仍有三成胜算。”
“所以……上官是抓准了毛祖强的性子,只要抓准一处有敌踪的,咬定了他的死门,姓毛的便迟早会现形。”
“这叫以不变应万变。”
“可是……这儿和梵音寺中毛祖强的人,全给我踩下了,肉在砧上,他却仍未现行琮,他确是在明山一路的吗?”
“我也不知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有时候,以不变应万变,也不是准能成的,人家既以一拳打来,你不闪不避,不见得就一定能把人吓走;有时侯,少不免还是要变,有时还得要以亿变应万变呢?”
“也许是毛祖强的性情大变,那就难以常理推度了。”
“也可能是毛祖强一向以来,都故示假情假义,让上官判断错误。”
“那你是他派来监视我的了?”
“我只是来帮助你的、接应你。”
“我一人已足以取胜,不必你假好心。”
“没有我,他说不定已经跑了。”孙老三冷观趴在荆棘堆上的王二牛。“没有我迫住他,”刘成胜寒看脸道,“你能暗算得了他。”两人针锋相对。孙老三忽尔一笑:“好,这人算是你拿下的,我不跟你争。”
刘成胜嘿了一声,喃喃道:“本来就是我的功劳,没什么好争的。一面说着,袖子一舒,看样子,他要在王二牛背后再补上一记。可是。王二牛神奇的弹了起来。他疾弹起来的时候,身上还嵌着数十支荆棘。
那一定很痛了吧?
但痛只使他动作更猛烈疾厉。他全身躬成一只巨虾一般,一下子,背向刘成胜陡跃了起来,一个跟斗翻到半空时,他倒转的脸正向看刘成胜的眼,他一拳击了出去。他受了孙三一击。至少吐了三口血
他趴上去过的荆棘都沾满了血渍,那血迹一大滩一大滩的,决不是荆棘刮造成的流血量。
但是他却沉住了气,并在这刻间突进了刘成胜双袖的距离,在同一刻间重拳出击。
“卜”的一声,刘成胜鼻骨碎裂。拳只及打爆了鼻梁。还不及打裂脸骨。刘成胜反应也奇速。他立即倒飞出去。虽然他也马上感受到了鼻骨刺在脸肌里的椎心刺痛。他的双袖同时卷出。卷住了王二牛的双臂,发力一扯,把这巨大的身躯直扯得向孙老三飞撞了过去,孙老三看的叫了一声:“好。”
语音却隐吐看亢奋。
他的“好”字有三重意义:一是王二牛居然能捱得住他那一击,好体魄。二是王二牛反击得突然,连他也颇觉意外。三是刘成胜虽然负伤,但仍反应奇速,把王二牛扎手扎脚的扔向他。
他会放弃这机会吗?
他先前已经暗算过王二牛了,没有把握的时候,他是不会轻易出手的。但既然已经暗算过了,仇也结下了,他会轻易收手吗?这时际,王二牛双臂已给裹着,他难道会让对方活下去然后有一天向他寻仇么?杀死现在的敌人和将来的仇人的机会,他会轻易放过吗?
当然不。
他理应动手。
因为杀王二牛已成定局。
王二牛死在他手上也已几乎成定局。
刘成胜要的也是这样。
他要杀这鬼灵一般的壮汉。
但他不希望这汉子死于他手。
他不想惹动其他的“六大寇”找他的麻烦。
所以,杀人的事,还是交给孙老三的好。虽然,他恨不得把打爆他鼻骨的人连头带骨都啃下肚里去。
可是孙三却没有动手。
不是不动手,只是没有向王二牛动手。
因为他来不及。
他要面对另一个大敌。
另一个巨牛似的大汉。
大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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