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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真的太恨了。”安裘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底像要渗出血来一样,他轻声说,“我撑不下去了。”“只有你能帮我了。”
他松开了紧锢着安逢肩膀的手,几乎是厉呵道:“走!”
紧接着相当果断的一转身,向着火场的更深处走去。安逢听见了他运足了内力、相当张狂的声音在火场当中响彻:“阉贼!我在这里!”
安逢是个很冷静理智的人。
即便她现在痛的灵魂几乎要被分割成两半,但她的理智还是催促着她掩藏着身形,立即离开,只是仍然忍不住的遥遥地往火中深处看了一眼。
她从来不知道,被惯坏了的弟弟,她那个整日招猫逗狗好似从没有个正经样的弟弟,原来功夫这样的好。
安裘身上的劲装又添了新血,他一手刀法传承自老侯爷,不知道什么时候练的这样炉火纯青了,几乎像是阎王爷的勾魂铡,一抬手便能收割一条人命。
他也完全不畏惧那些落到他身上的刀光剑影,像不知疼痛也不知死活的疯子,张狂至极,尤能听到他的嘲讽之言,好似能应付自如般,眼前不过是伤不了他分?毫的鼠辈。
哪怕安逢清楚,那是说给自己听的。
安裘想这样告诉自己,他不害怕。
“阉贼。”小侯爷声音运了内力,石破惊天般地响彻在耳边:“你杀了我,也杀不了我。”
“我会回来的。”小侯爷一字一句说,“我会报仇的。”
“我会连着你和你们的主子,一个个,挫骨扬灰。”
安裘的声音满是戾气,那字句如同诅咒之般,带着血腥意味。
安逢听到了。
她要活下去。
她只能活下去。
她要像安裘一样回来,为他报仇,为他挫骨扬灰。
她已经快走出去了。
但就是在最后的关头,安逢颤抖地想,她要再?看一眼弟弟。
她回了头。
也就是这一眼,她看见了安裘略红的眼角,那张沾满了血腥的脸上,被一滴泪冲淡了。
她看见了安裘模糊不清的神色,和紧抿的唇。
那一瞬间,安逢心神俱震,整个人都似被锲子从头顶劈下,灵魂在那瞬间被剧痛搅碎了。
她的弟弟没有在一夜间成长起来。
安裘从见到她起,就无比镇定,神色坚毅,悍死无畏。
他似乎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将身体里和阿姐撒娇的那一部分柔软的特质都剥离出去了,成为了一名冷酷又坚定的侯府侯爷,是能支撑起侯府百年基业传承的小侯爷。
但其实没有。
安裘在害怕。
他依然恐惧,依然想要求救,依然想要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躲在姐姐的身后。
但他又假装的很好,甚至骗过了和他血脉相连,无比亲密的姐姐。
安逢把他永远地留在了那里。
她逃出来了。
安逢被忠心下属接应,隐姓埋名,下属告诉她,已经安排好了去向,会暂且在一间道观中借住……安逢仿佛丢了魂魄,她的脸色无比苍白、面无表情,好似一具陶塑的偶人,但偏偏眼底压抑着极其深刻的绝望情绪,在属下忍不住又一次地轻轻询问她的时候,安逢看了他一眼,在那瞬间痛哭出声。
下属愣住了。
——“cut。”
事?实上,所有人都愣住了。
剧本里没有这一段。
明明已经拍摄完成了,但高莹莹仍然沉浸在戏中,缓缓流着泪,极其悲伤痛苦的模样,走不出来。
工作人员有些?无措地茫然四顾,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连高莹莹的助理过来递水,她仍然抽泣着,只是声音小了一点。
云导沉默地看她,想了一会让人把薛慈带过来,相当敷衍地安慰道:“好了好了,你弟弟在这里,别哭了。”
薛慈估计也是第一次碰见这样的状况,他上了马车,半蹲下来,想碰一下高莹莹但又不知道如何入手的模样。最后只是很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背,轻声含糊地道:“高姐?……阿姐?我在这里了。”
这句话居然真的还怪有用。
一直默然垂泪的高莹莹忽然抬起头,那双眼直勾勾盯着薛慈,好半会,突然伸手抱了他一下,情绪才渐渐平缓下来。
等高莹莹彻底出了戏后,她一抬头看着无数个对着自己的机位,慌忙无措的剧组人员,一脸担忧的小助理……还有面前正温和地看着她的薛慈,脸一下就红透了,非常不好意思。
“抱歉,给大家添麻烦了。”高莹莹擦了擦眼泪,“见笑见笑。我一直是体验派演员,所以有时候就会这样,没吓着大家吧?”
也没人嘲讽她,薛慈想了想,将袖中的巾帕取出来了,递给高莹莹——那是刚才?戏里用到过的道具,很干净。
高莹莹看着道具,眼睛又酸了一下,连忙拒绝,开着玩笑道:“我怕待会擦着擦着哭得更厉害了,还是给道具组省点事吧。”
这番小骚乱过去,没有感情的拍戏机器云导又坐回到了机位前,查看刚才?拍下来的画面。
不管怎么想,都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
“太绝了”。
云导这会抬头,看薛慈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原本他只以为对方小侯爷演的好,是选角好,是角色贴,是薛慈本人还有点灵性,但这样的演员方导又见过很多,最大的问题就是同质化,或者说只能演一样的角色,是角色挑他,不是他挑角色。
但是刚才?那幕戏,简直彻底颠覆了云导的看法!
他甚至终于有了一种,先前的小侯爷说不定才?是“演”出来的实感。
表情、情绪、细节把握都独一无二。不是没有不清晰,不够到位的地方,但是云导都没有喊cut。他无比清楚,那些近镜头都是后面可以补拍的,他不能打断这种一镜到底酣畅淋漓的氛围,那种全身心都被代入进去的热血沸腾。连他作为导演,在某一瞬间都忘记了以审视的目光去观察拍摄,而是作为旁观和享受者,被带进了剧情当中。
这是一种失职的、危险的体?现,但云导又太兴奋了,因为几乎没有人能这样让他忘神过。他看着身边那些离得近的剧组人员,甚至有些?人眼眶都是微微红的,仿佛刚才?也跟着掉了眼泪,他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演技好的人有很多,但薛慈恐怖就恐怖在他那非同一般的感染力,是不可替代的。
心情很好的云导准备提前下班,回去多看几眼片子。他宣布收工的时候,剧组人员居然兴致不太高,估计还是受了刚才?那场戏的影响。
而高莹莹则很不好意思地来道歉,问要不要再?加班补拍一下她后面那段剧情——那时候她是不该哭的。
这部剧里女主安逢没有哭戏。她一贯是极端坚强,以至显得极端冷硬的。
云导想了一下,斩钉截铁:“不,就这样吧。”
“哭一下好,更显得有人味了。”云导认真地讲,“这样才对。这不仅是安裘的形象转变点,也是安逢的形象转变点。”
作者有话要说:高莹莹:?我怀疑您骂我之前不是人
今天是粗长疾,说话都硬气一点,昂首挺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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