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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蜀国到越国快马加鞭也要二十多天才能走完,所以走了十天左右的陆路后,姬谆下了命令,让车队改走水路。
越国在蜀国以北的方位,最方便快捷的水路是自南向北的淮河,淮河边的淮河县百姓傍河而居,行贸易往来,从高祖皇帝那代起就是蜀国数一数二的富庶之地。
车队的船只在河道上行得很稳,卫莘打小有晕船的毛病,小时候父亲每三年北上述职之时都没法跟去,此番坐了一天一夜的船,胃里翻江倒海,一晚上不知吐了多少次。
姬谆因有大堆的文书要批,往往忙到半夜才回,从马车到木船,她已经有段时间没和他独自两人在一起呆着了。
但今天,卫莘在年儿的帮助下穿戴整齐,扶着船舱边缘往姬谆那儿去。
“殿下有吩咐,若无要事不得打扰。”
门口的侍卫伸手挡住她,卫莘捂着肚子抬眼看,是张陌生的脸,连着几场呕吐让嗓音有些孱弱的沙哑,刚想张口便忍不住咳嗽起来,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屋子里的人听到。
咳嗽还没结束,允启就从里头打开门笑意盈盈地迎她进去,
“阿菩姑娘怎么来了?底下人不懂事,姑娘莫要与他计较。”
卫莘拍拍年儿的手让她松开,“大人说笑了,殿下要事在身,是我不该打扰才是。”
允启不做反应,将她带到姬谆面前后就弓身退下了。
卫莘打扮的素净,一身粉白色衣裙,巴掌大的小脸不施粉黛,身子的不适早让红唇失了颜色,苍白病弱的一张脸看得太子殿下连手下的一大堆工作都不想管了。
文书倒在桌上,姬谆急忙上前将人扶住,“昨晚不是说吃了药已经不难受了吗?怎么脸色还是这般难看。”
卫莘用帕子捂着嘴低声咳嗽,“大抵是奴婢自个儿身子骨不堪用罢。”
“尽说胡话!”姬谆倒了杯水让她喝下,但见她连喝水都喘着气,于是转头看了看案桌道,
“算了,耽搁一两日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扬声唤允启进来,问最近的城镇是哪儿,允启回说是淮河县,他不做思虑便吩咐道,
“和船夫说声,到淮河县停下歇息两日,你先让人去镇上订家客栈,要最好的那种。”
“请医官过来一趟。”姬谆又道。
然后扶着卫莘在凳子上坐稳,低声哄道,
“这些日子是本宫做得不好,叫你受了委屈,等船靠岸之后,带你去镇上好好逛逛,你喜欢什么就买什么,不必帮本宫省银子。”
卫莘今日这出戏本意只是想让姬谆能在淮河县停留段时日,好让自己有机会去给葬在夕睦山上的爹娘还有祖母说会儿话,如果姬谆一直随在左右,想离开就难了。
但太子殿下的好意不能辜负,卫莘撑着桌面起身,踮起脚尖正好将下巴放在他的宽肩上,
“奴婢上辈子怕是做了千千万的好事,这辈子才能遇到殿下。”
姬谆抬手刮了刮她挺翘的鼻尖,“那阿菩这辈子可千万别忘记多做些好事。”
手把手陪着卫莘走回她的船舱安顿好后,姬谆问起允启魏国那边的情况。
魏国离蜀国的路程比越国要近一半,所以昨日周陵已经带着赵荨入了魏国国境。
没了蜀国公主身份庇佑的赵荨刚下马车就被周陵随意安置在了一个小农庄里,至于他自己嘛,早带着从勤王府送来的美姬寻欢作乐去了。
姬谆把那边送来的信细细读过一遍,指着上头出现了不止一次人名道,“林梓暨?是个新鲜名字。”
允启接话道,
“此人原是勤王身边充作马凳的低等奴才,近些日子不知哪儿来的本事得了静音公主的赏识,便开口向勤王要了人去当侍卫,哪儿知勤王嘴上答应地好好的,背地里却让人抓了这奴才,把子孙根给去了个干干净净。”
姬谆勾了勾嘴角,眼里尽是对周陵的不屑,
“他倒是作的一手好死,断了底下人香火竟还敢留在身边伺候,也不怕哪天遭了报应。”
不过,允启对林梓暨此人有些怀疑,按说,一个低等奴才哪儿来的胆子敢接近王爷的女人,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别国的公主,说严重点,那是用来联姻的,可林梓暨不仅接近,还成功了。
要是他是运气好,也不是说不通,可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光靠运气的事儿呢。
允启想的事,姬谆自然也能想到,接着他又想起之前派黑衣人前来送信的幕后之人,两者都是和勤王周陵有牵连的人物,谁能保证两者之间没有关系呢,或者,他们……就是同一批人。
“这样,你让安排在勤王府的人,时刻盯着林梓暨和他身边的人,”姬谆从桌上拿起一封口子已经封牢的信封交到允启手上,道,
“再让巡风将此信亲自送到田复儒手上,至于其中用意,他看了便知。”
与此同时,魏国,边陲小镇。
破落的屋子里男人满脸冷汗地咬着泛黄的白色布巾,身下光裸的两条腿瘦的几乎能看见骨头的形状,老奴才半蹲着将手心里的药涂在他伤处,
“暨儿,你心急了。”
林梓暨疼得牙关咬紧,没法张口说话,他知道不管过多久,周陵都会用这样的手段来羞辱他,羞辱赵荨。
像他这种血统不纯的东西,骨子里多的是下贱的法子。
说来赵荨也是个蠢货,要不是知道她和李焯严那档子事他还得以为她是周陵派来的。
刺激的药粉涂在尚未结痂的伤处,入骨的疼痛使他神经更加清明,对周陵的仇恨也越疼越深,甚至还癫狂地在心里想了千百种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恶毒法子。
用手抽去嘴里的布巾,林梓暨抖着身子问起另一件事,“太子谆那边怎么说?”
老奴才涂药的手一顿,不敢看他的脸色,“太子谆那边不太满意我们的条件,故给了咱们提一些意见。”
“不满意?堂堂大魏屈尊给他当附属小国他都不满足,那他想要什么!”林梓暨脸色铁青。
老奴才一言不发地替他上好了药,从腰带里取出一张叠成了小块的纸展开递给林梓暨道,“都写在这上面了。”
林梓暨看完,把纸狠狠拍在床头上,咬牙切齿道,
“他这是要魏国百姓都跟他姬谆姓,封做魏王,每年述职,这和做他姬谆的狗有何区别!”
“所以,暨儿,你万万不可答应啊。”老奴劝道。
林梓暨没有立刻做出选择,而是把信纸往胸口一塞,套上裤子便离开了,老奴才跪着看着他慢慢走远的背影,心中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
这些年一路走来他已然看清暨儿对勤王的嫉恨早就超过了一切,所以,只要太子谆能帮他打倒周陵,扶他登上勤王之位甚至皇位,他可以用魏国作为投诚的工具。
而魏国如今外盛内衰,权利的倾轧早让曾经的四国之首慢慢衰颓下去,魏帝虽少年登基胸有沟壑,可哪里救得起已经烂到根底的大魏,何况还有东边的越国虎视眈眈。
林梓暨胸口贴着信纸回到赵荨替他求来的屋子里,本想深思熟路一番再做决定,不成想他一只脚刚跨进门槛就见一淡紫色身影朝自己快步走来,他按住心中不耐,瘸着腿上前作揖,
“公主怎么来了?”
赵荨上唇咬着下唇对他巡视一周,带着哭腔道,“我上午便来过,见你不在才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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