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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崔纯老不厚道地提前揭晓了“和龙隐门有关”这个答案,但问题和答案之间的关联在哪里?听上去毫无解题思路,答案本身也很模糊。
“我?好像还是不太懂。”黎原喃喃说。
“我?也是。”昭阳亦道。
黎原:“书童,常年潜伏在身边的下人。这让我想起丁酷吏家那平平无奇的泥瓦匠小杰,殷帅曾评论过他像苦行僧,将人鸟图宝贝似地和儿时襁褓藏在一处,不为金钱名利,只为心中崇高理想。当然这是被全新教洗脑的结果?。”
“除了洗脑底层百姓,他们复杂的作案手法?、惯用的心理暗示,我?原本以为只是一次精心策划的谋杀。”崔纯面色微沉。
“只是?”黎朗问。
既然崔纯这么说,那一定不只是“一次精心策划的谋杀”。
崔纯:“你们想,罗威虽身份颇金贵,是陇右镇守将军独子。但若将罗威跟受养蜂人祸害的京城世家比如何,跟兵部侍郎吴敬比起来如何?”
黎原大摇其头:“他也就是个纨绔而已,在京城世家,这样的公子哥遍地都是。”
“不错!”崔纯终于像要揭开谜团似地,提高语调,“龙隐门杀一个无权无势的公子哥,图什么?”
从细节看,书童甘当杀罗威的帮凶还有理由可言,但龙隐门动机何在?
尤其这个隐藏在大宁最大的间谍组织已今非昔比,在羽翼几乎被殷莫愁剪光、被崔纯薅光的形势下,动用宝仅剩下不多的宝贵资源,费老大力气?谋杀一个纨绔?
挑起陇右两大地头蛇罗啸和万德的战争吗?显然不可能的。
且不论一心只想挪个地方当官的万太守会不会上书弹劾罗啸,无端给自己惹事,或者罗啸会不会先发制人杀了万太守,就算真?打起来,也只是双方私怨,和五十年前这片土地上发生的叛乱比起来只能算小打小闹,而以如今朝廷之强势,绝对不可能让他们闹得太出格。
“整体来说,谋杀过程是隐蔽的,除了一点。”
“哪一点?”黎原问。
“抛尸地。罗威被发现的地方不算太荒野,搜寻队伍算发现得很快。”
黎原:“我?想起来,来灵州的路上昭阳多次晕车,我?也有点受不了颠簸的山路,漫长又崎岖。陇右到处都是山,要毁尸灭迹根本不难,随便拖到深山老林里喂野兽。你们这辈子都休想找到他。”
“除非是龙隐门希望纯哥找到罗威。”昭阳补充。
“所以令人不得不多想,罗威死就死了,但甚至连被发现的时间都是掐准的!而且对方清楚,大理寺正在附近办案,罗啸也算军方的人,他有事,我?必然会干涉其中。”
“如此说来,对方故布疑阵,把案情设计得千回百转,纯粹是为引起大理寺的注意。”
“若是这样的话。”当了二十几年捕快、破获多起连环杀人案的余启江敏锐地察觉异端,“罗威的死,将只是龙隐门某个计划的一环,而且应是最早的一个环节——他们想传递某个信息给我?们。”
“什么信息?”
“军方、蜂毒、曼陀散——你们想到什么?”
“殷帅!”昭阳几乎和黎原同时叫道。
“兵制改革后,地方镇军军权收归到天下兵马大元帅手上。所以我们一致认为,龙隐门在示威,他们在向殷帅宣战。”
昭阳脸色一白,黎原也好不到哪儿去,他离龙隐门最近的时候是审问养蜂人古吉,那个因常年被蜂毒侵蚀而满身流脓的人,大好的铁城青年变成一头毒兽,犹记得他有句供词:
龙隐门并不指望兵部尚书程远真?能帮他们推翻朝廷,至多只是引发京城一场骚乱,而这场骚乱将是个绝佳的引子,龙隐门后续会放出更大的后招。
什么后招?更高级别更大规模的战争吗?!
古吉说他不知道,甚至可能连冯标也不能窥到全貌。因为那很可能是龙隐门门主亲自指挥、毕其功于一役、颠覆大宁的大计划。
颠覆一个正值盛世?、人才济济的强大帝国,如同要打倒一个盛年且智慧的壮汉,力敌和智取都是死路。
只能靠阴谋、欺骗、蛊惑乃至炮制意外事件。
总之他妈全是阴招。
一个戍边大将之子的死亡,将成为这个复杂阴暗大事件的开端。
所有人都陷入久久沉默,万德派来的暗卫已妥妥栖在最大的一棵树上,那棵树壮而结实,在一排家养小树中格外突出,昭阳站在浓浓的树荫下,觉得多点安全感。
夜里,所有喧嚣归于平静,月隐星稀,是魔鬼现身的最佳时机。
谁也料不掉,战争的疑云藏在这样一座平静的山寨里。
李非是被拍门声吵醒。
“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见门外是韩亦明,且竟还未穿戴整齐,燕王爷登时有点不耐烦。
韩亦明面色沉重:“纪育理死了。”
李非整个人愣住。
清冷的月光穿过云层,映照着幽深的纪家寨,直到遥远的祁云之巅,山上的风一年四季都是呼啸的,犹如纪家军创始人不妥协的精神。
李非感觉无法?呼吸。
又死一个兄弟。
“走吧,现场已经被保护起来,我?们现在过去。”韩亦明边整理衣着,边问,“要叫醒殷帅吗?”
提到殷莫愁,刚才还在失神的李非刹那清明,他看看已经熄灯的屋子。李非和唐迪合作提取过蜂毒,经与白药师多次试验,发现确对殷莫愁的眩晕症有缓解之效,但也仅是缓解,白药师断言眩晕症不能治愈,只能靠多休息,不宜大惊大怒,避免疲劳。
李非摇头:“不,大半夜的,让她多睡会儿吧。”
纪育理是自杀,上吊死的。
守卫是石新那边的人,据他们讲,纪育理常年失眠,有子时才就寝的习惯。今晚子时都过了,没有熄灯。等了一炷香时间,守卫觉得蹊跷,去敲门,无人应答。守卫踹开纪育理的房间,就看在他吊在房梁,已经断气,凳子被踢翻在地。守卫急忙割断绳子,检查现场,并没有第二个人,初步推断是自杀,第一时间报了韩亦明。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纪家寨三当家的死再次刺激所有人的神经,纪育理家门口像白天一样围满人,个个举着火把张望。
然而奇怪的是,整天叫嚣着要杀了纪育理的阿泉并没有来。
现在内部分歧越来越多。有的认为,纪育理勾结灰冠鹤,害死纪英,死有余辜。有的认为,是阿泉将其逼上绝路,实在过分。这两拨人白天在这里已经较量过一次,前者占上风。另外一些不同的声音也开始出现,有怪纪松怎么还不回来主持大局,原本站队大当家的阵营开始分裂。也有的窃窃议论,认为是灰冠鹤给山寨下了诅咒,才接二连三发生这种事。
殷莫愁在半炷香后也到了。
“你怎么……”李非愣愣的,眼睛也红红的,刚哭过。
“林彩来叫我的。”殷莫愁盯着房梁看了一会儿之后,开口问,“确定是悬梁自尽?”
李非反应慢一拍,韩亦明接话:“上吊用的绳子和他颈部的勒痕已经对比过。”
说着将其引至屋内一角,纪育理的遗体用白布遮住,其弟弟纪育信跪着不停抹泪。
“三叔公那边你说了吗?”韩亦明问。
“没,全部人都不敢讲,不知道怎么讲。”纪育信今年才十七岁,哭得鼻涕横流,一抽一抽地回答。
“能瞒多久呢,去,告诉他老人家吧。”
纪育信半响没有吭声,盯着遗体一会儿,抹干眼泪:“哥,等我?回来。”说罢,起身出去。
白布掀开,殷莫愁只看了眼便明白。
“这里每个地方都检查过,除了一张倒下的凳子,桌椅床柜俱完好,没有打斗痕迹,人身上也没有外伤,没有中毒迹象。看来工具只有这条绳子。”韩亦明解释道。
言外之意是说并非伪装自杀。
这种类型的案子不少。
凶手一般是熟人,从后面袭击,绳子往前套脖勒人,死者脖子上会留下一圈横向勒痕,为伪装成自杀,再将人做成上吊的样子。
但如此一来,上吊会留下了偏纵向的勒痕。
也就是说,如果?是他杀,死者脖颈应该会出现两道有重叠也有分歧的勒痕。
纪育理只有一道,是上吊勒痕。
“守卫为什么没有听到动静?”殷莫愁问。
就算纪育理悄无声息做好自杀准备,最后也得用力踹那一下踹凳子吧。
“子时有听到一声响,”韩亦明顿了顿,说,“石新是纪松的人,跟纪育理交好。据他说,纪育理这两年身体每况愈下,眼睛也不好,常目浊而不能视物,看账本都要旁人念给他听。尤其晚上光线差,有时会不小心绊到桌椅。因此对凳子磕碰这种声响,他们习以为常。”
“也就是说凶手是在子时杀人。”
“……”
韩亦明有些莫名其妙,但脸上不敢表现出来。现场已经如此清楚,殷帅为什么还认为是他杀呢?于是把疑惑的目光转向李非。
李非冲殷莫愁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自阿泉闹过后,他的手下不断上门骚扰纪育理。傍晚的时候,这里还差点着火,你看门上一个大窟窿,就是有人往这里投掷火球,好在扑灭及时,没有酿成大祸。他们追随纪英,是整个寨子里最勇武的,个个都杀过人,像亡命之徒。这些人从早到晚围着这里,持续不断地挑衅和谩骂……”
“李非!”殷莫愁冷冷地开口,“我?理解你的心情。你觉得如果?不是你将纪育理认为嫌疑人,他就不会因受不了诋毁,自尽以证清白。”
“是我太自信!我?猜错了,育理哥不是杀害纪英的凶手!”李非的脸色由红变白,抬脚踹墙,泄愤地喊,“我?太着急破案!是我逼死了育理哥!”
可能是早有预料,殷莫愁表现得格外有耐性,她毫无所动,冲地上一瞥,问:“你早看到了,是吗,为什么不说出来?”
韩亦明的视线在地上转了圈,只看到一张倒地的凳子。
李非始终默不作声。
良久,殷莫愁对韩亦明说:“都检查过了么?”
“没看出什么可疑的。”韩亦明挠挠脑袋,他实在搞不懂大帅是什么意思,纳闷地道,“除了上吊的绳子,这里没有什么与死者有接触过的东西。那条凳子吗,没有缺口,死者头上也没有受伤啊。”
殷莫愁摇头:“重新看看。”
包括滕凡在内的几个随从都来了,滕凡拾起那条凳子,韩亦明看半天看不出个所以然。
由始至终,李非眼睛都看着别处,一言不发。
“这里。”殷莫愁指指凳子一条腿,“有个脚印。”
“纪育理眼睛不好,时常被凳子绊到……”
韩亦明想说,有个脚印也很正常吧。
殷莫愁过去道:“去年,我?陪母亲到京城最大的慈云寺住了一个月。听僧人弘扬佛法?,老僧人告诉我?,佛教因尊重生命,相信万物有灵,所以动物分泌形成的龙涎香、麝香等,一般不会使用。寺庙供奉的佛香主要是由富含香气?的树皮、树脂、木片、根、叶、花果等所制成的,有旃檀香、沉香、丁子香、郁金香、龙脑香,以上称五香。如遇为逝者做法?事,则用安息香等类。你们也闻闻看。”
韩亦明拿起凳子,鼻子嗅了嗅,果?然有丝丝香烛味,一个激灵,立刻喊道:“滕凡,纪英的灵堂,你买的什么香?”
滕凡如实答:“正是安息香。”
韩亦明绝顶聪明,马上明白了:“纪育理曾几次要去灵堂拜祭纪英,但被纪英的手下拦住。今天闹事的人也始终在院子外面,没有踏入房间半步。也就是说,这个带着安息香灰的脚印……”
“来自凶手。”殷莫愁在窗边比划了一下,“前门有守卫,凶手是从后院翻窗而入——从这院子的后墙到灵堂,应该还留有凶手脚印。”
韩亦明不由悄悄看看殷莫愁,心想大元帅打仗在行,查案也这么厉害。
只片刻,查探的人回报:“后墙确有痕迹。”
韩亦明:“也就是说,凶手半夜潜入杀害纪育理,接着再做成他自杀的样子。但这也说不通……”
所有的线索都汇向一个疑问:凶器不是上吊绳索,那到底是什么?
该不是凶手“好言相劝”纪育理自杀?
这就太蹊跷了,人的求生欲是本能,要劝一个人自杀简直比杀死一个人麻烦得多。就算凶手是纪育理信赖的某个人,这个劝说的过程也少不了费口舌,而据守卫的说法,整个晚上纪育理都一直呆在屋里,除了凳子倒地那一下,再没有其他声响。
“脚底能沾这么多香灰,说明他长时间呆在灵堂。与其我们费尽心机去猜测凶器,把他叫来问一问不就知道了。”殷莫愁道,“不过有人一开始就知道他是谁,装作看不见。”
李非是香道行家,殷莫愁身上所佩香囊就是他亲手制作赠送,不可能没察觉,他从开始就故意不看那条沾了香灰的凳子,只一直目光炯炯盯着殷莫愁,眼神里竟有抱怨之意。
“阿泉在哪里?”韩亦明吩咐他的随从道,“去把他找出来。”
“跟阿泉无关!不许抓他!”李非大喝,叫停了要出门的人,他一手去抓殷莫愁手腕,语带恳求,“莫愁,纪家寨的事,你能不能不要再管!”
纪家三位当家都是册封的武职,李非曾动过请她关照纪家兄弟的念头,但知道大元帅公私分明,很识趣地不提。要不是发生这么大的事,李非也绝不会干涉殷莫愁的原则。
“如果?我?一定要管呢?!”殷莫愁反问。
李非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殷莫愁当众拒绝他哀切的恳求,像是在他本就自卑的一颗心上扎了把刀。
“他们对你都是不相干的人,对我却是至亲!”
李非说着,手上力道愈发增大,殷莫愁手腕细,李非再用力下去怕是会被折断。
殷莫愁显然吃痛,不自觉皱了皱眉头。
在场不少人,包括春梅冬雪,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没人敢这么对殷莫愁。而后者如此被当众挟持,竟然也不恼,好像准备任由他出气。
“李非!”韩亦明低声喝道,“不得对殷帅无礼!”
“少他妈烦我!死了两个兄弟的人是我!”李非放开殷莫愁,用力搡开韩亦明。
而韩亦明的随从已知晓殷莫愁和李非钦差身份,滕凡看李非不爽,但再不敢出言不逊,其他人当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场面陷入死寂。
韩亦明凝目想了想,这么僵持下去不是办法?,万一阿泉再次逃走呢!最终还是以请示的口吻道:“殷帅,您看……”
殷莫愁抬手,制止韩亦明继续说话。
此刻京城任何一个官员如看见她的脸色,大概都吓坏了。冷而沉,眼睛微微眯起,一直看着李非。
就在韩亦明都以为殷大帅要训人时,她却将手轻轻握住李非的手臂:“李非,你冷静一点。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她声音还是一贯的冷,却如冷水泼火,李非还是听她的,深吸了口气,终于冷静下来,才想起刚才做了什么混账事,他面带愧疚地说:“抓疼你了吧,对不起。”
殷莫愁摇摇头,示意他无需多言。
韩亦明将二人一举一动看在眼里,暗暗称奇。
滕凡能成为韩亦明心腹,是有两把刷子的。不到半炷香时间,他已押着阿泉来到“仁义堂”。阿泉手下众多,听说老大被绑,聚在仁义堂外,叫嚣着“别以为你们有韩大人撑腰就可以胡来”之类的话。
李非等人到的时候,三叔公已由小孙子纪育信陪同在此。阿泉见了三叔公,也不叫人,噗通就地一跪。
纪育信似已认定阿泉是凶手,冲上去便踹了他一脚。
阿泉不吭声,任由年纪比自己小的纪育信又踹又打。只是少年不谙武功,力气?又小,拳头落在壮如小山一样的阿泉身上就跟挠痒痒似的。
三叔公见此情此景,摇摇头,什么都没说,只一声叹息。
“行了行了。”韩亦明让人将纪育信拉开。
“阿泉,告诉大家,你今夜子时人在哪里?”韩亦明的声音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烦恼。三个当家都不在,这年轻人显然将成为纪家寨未来最有权柄的家伙。本应被寄予厚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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