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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是休妻?”“定是其妻知道了韩亦明争家产的一些肮脏手段呗,以此要挟,韩亦明不敢休妻,说不定还给?了妻子一笔封口费。”
李非卯了全身力气要吃这个醋。
殷莫愁的背永远挺得那么直,仍带着军队里的习惯,说一不?二、高不?可攀,李非喜欢、也羡慕她总是很稳定的状态,却有时又受不了她的无悲无喜。
他没有权利提这种无理要求。李非心想。
她在高处,受人追捧,怜悯众生。好像她是下凡的仙子,世人的过分亲近对她都是亵渎。
一种话?已经说到尽、再说下去就没意思的感?觉在两人之间蔓延。李非脸皮再厚,亦无法强求她有点情趣,在乎下爱人的感?受,唯有从背后紧紧搂着她,好像她下一刻就要飞走。
殷莫愁默了默,说:“这样吧,如果能证实韩亦明德行有失,我?就不用这个人了。”
难得她肯让步,李非先是大喜,继而被这个问题难到,总不能当面和韩亦明求证问他“喂,你是不是缺德啊”,想了想,灵光突闪:“黎原与昭阳就在灵州祭祖,我?让他们去打听!”
殷莫愁:“你竟让公主殿下……”
“昭阳是我亲妹!何况她立志成为古今第一情感?大师,了解韩亦明和妻子的爱恨情仇,是绝佳增长经验的机会!”李非不?由分说,“就这么定了,我?等?下便叫人送信去灵州!”
殷莫愁:……
雨过天晴,李非稍放心,身体一塌,整个人都压在殷莫愁背上:“莫愁,你真好。”
好你个头。
“好重,要压扁我?了,”殷莫愁翻白眼,“早知道让你勒死算了。”
二人同骑一匹马。另一匹马则缰绳绑在这匹马鞍上。马步调一致,趁着主人讲话不?留神,越走越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几乎贴在一起,互相磨蹭鬃毛。
李非:“这俩畜生是什么时候……”
殷莫愁浑然不觉李非的调戏,板板道:“长途旅行,终日在一起产生感?情吧。”
“日久生情,真俗套。”李非说完,故意对着前面的殷莫愁脖颈吹气。
殷莫愁扭了下:“说话就说话?,干嘛痒我?……喂……”
知她怕痒,李非侵略行动升级,把头埋进殷莫愁的颈窝,一口亲上,他的吻像小鸟啄食,由颈到脖又到耳根,直到把耳垂都含进嘴里,边吮吸边用厚厚的嘴唇摩挲她的耳后……
丛林里,如果一头雄性老虎追到雌性老虎,雄虎会先用爪子搭在雌虎身上,不?停舔她的毛,舔到油光发?亮为止。雌虎则一般会眯着眼,无奈忍受着雄虎那带着倒刺的舌头,还得?表现出很享受的样子。
殷莫愁着实感?受他在啃咬,耳边“嘚啵嘚啵”地响。
“轻点儿,实在太痒了……”殷莫愁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浑身都觉得?难堪。但她又想,李非心情不?好,由着他吧。
她安静,李非反而顿了顿,意识到她刻意的优容。纪家寨和他最要好的兄弟们可能都在欺骗他,她是他在这里唯一的安慰。李非感?动又酸楚,羞耻得都啃不?下嘴,己这样恃“宠”而骄,像什么话?。可也是高兴的,她不再是冷冰冰,很在意自己的感?受。
她变了,他太高兴。
兵马大元帅退避三舍,何其难得,李非马上转悲为喜,抱着“过了这村就没这店”的心情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手也不?老实起来,而且力道越来越大……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殷莫愁闷哼一声。
虽然殷莫愁接受他,但李非还是时而自信时而自卑,他从未这么患得患失,生怕殷莫愁随时抛弃他,就再也没有下一次。
所以每次行动都极为霸道。
殷大帅低估了一个爱慕她多年的男人的冲动,这时候,根本轻不?了。李非心里像灌满了蜜,堪堪用嘴给人脖子亲出半圈吻痕当项链,殷莫愁纵容他,放大了他曾经出现的念头,所有不?敢高攀的,都攀了。
本着同情之心对来犯之敌一退再退的殷大帅悔之晚矣。
又痛又麻的战栗,真正的兵败如山倒。
少年四处征战的日子让殷莫愁想找到稳定的关系,而年少的无忧无虑则让李非憧憬冒险。这样情况下,两人竟成为最合适的一对。稳定与任性,不?变与机变,交融成最刺激、最浪漫的感?情。
一个摘掉面具,奉献出全部真心。
一个烈火焚过,仍有如水的悲悯。
辽阔草原,温柔暖阳。天上行云地上溪,天在清溪底,人在云端里。
当殷莫愁回头去回应他的吻,李非的心都提起来,缠绵缱绻轻似梦,浮云流水景如梭。
在山下做买卖的纪育理收到纪英被害的消息,立刻赶回山寨,然而还是晚了一步。仅仅一天时间,韩亦明趁其不在,在其家中搜出证据,证实了纪育理,这位纪家寨的第三号人物,有充分杀害纪英的动机——
那是个上了锁的铁盒。
铁盒里有叠银票。
韩亦明有点忐忑:“凭一叠银票就能认定他的嫌疑?”
“这不?是普通银票。”李非沉着脸。
韩亦明不敢多问,随其进屋。
纪家寨的第三号人物身材微胖,头发稀疏,眼下挂着两个大眼袋,脸上爬上皱纹,当打之年有早衰迹象。
纪育理见?了李非,露出疲惫的笑容:“你回来了。”
“嗯。”李非看着昔日好兄弟,一时无言。
几年未见,纪育理比跟李非分别时,苍老许多。
是,用苍老来形容一点也不?过份。不?到三十岁的人看上去像五十岁。
以前内向少语,现在更郁郁寡欢。
是什么令他常年活在忧虑中?
韩亦明拿出铁盒,打开,银票露出来。
“我?这些年攒的。”纪育理很自然地说。
连问都没问为什么自己的屋子被搜查。
“能攒这么多吗?”韩亦明伸出四根手指,“四千两,我?十年的俸禄。”
“你负责管理整个寨子的账,应该知道这么多钱意味着什么。”李非说。
纪育理自暴自弃地笑了下,捋起袖子,露出手臂一条伤疤,从掌心延伸到肱骨,长如蜈蚣,狰狞吓人。
“我?这副样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注定是个废人。不?为自己多攒点养老钱,怎么办。李非,你放心,我?没有贪寨子公款一纹钱,你每个月寄给?我?们的例银,全用在孩子们伙食上……”
“为什么收灰冠鹤的银票!”李非拍桌子,打断了好兄弟的辩解。
纪育理表情骤变,目光惊悚,犹如见?鬼。
“灰冠鹤,曾经祁云山脉最大的匪窝,打家劫舍、拦路劫财、无恶不作,因看中纪家寨地理位置优越,三年前趁纪英外出,倾巢出动杀进来,后纪英回来与他们大战一场,将他们赶走。此战令灰冠鹤元气大损,失去祁云山龙头老大地位。其他山寨听说灰冠鹤被纪英打败,纷纷侵食其地盘。”
李非一口气说完,盯着纪育理,逼他接话。
纪育理受不?住他炙热拷问的目光,别过脸:“那一战,灰冠鹤头领死于纪家寨,灰冠鹤已经是头死鹤。”
打蛇打七寸,纪英武略过人,一出马便直取中军,打得?敌人溃不?成军,最后保住纪家寨。
但纪育理的语气丝毫不见?胜利者的得?意。
“此后,我?开始暗中派人盯着灰冠鹤。”李非说,“他们仍有小撮人到处活动,意图重建祁云山龙头老大的辉煌,无非图两样,人、财。我?有个好友姓张,开票号的,是陇右三大银号之一。张老板和我?不?少生意上的往来,我?请他帮我个忙——跟踪灰冠鹤钱款流向。”
韩亦明也不?是笨人,恍然道:“天哪,你在银票上做了记号!”
各家票号经营需经朝廷许可,使用朝廷专营的纸做银票。为防伪,银票会?使用密押,即专门设计的微雕章,巴掌大的银票印上图案,有房屋、花鸟、人物等等?,或用名家字画,有的微雕章内容是几百字的诗词,微雕雕刻非常精细,不?是一般技术能够雕刻出来的,需要很高水平。而且雕刻过程中,故意刻错几个字,或鸟的羽毛画不对称,就算是原雕者都不能再雕刻出跟之前一模一样的微雕章。
很多票号每年都更换好多次密押,这种方式可以完美杜绝造假。
韩亦明之所以惊讶,就在于此。李非通过他的私人关系给?灰冠鹤定制密押,所以他能一眼认出银票是灰冠鹤的。
难以估量,这要花多大人力物力。
“灰冠鹤大当家虽死在纪英手上,但早年打家劫舍,攒下不?少家底,灰冠鹤二当家叫谭鹏,大当家死后,他拉了一车现银,找我那朋友兑换银票,做他招兵买马之用。”
灰冠鹤不可能随随便便找家票号存银子,这其中李非要动用的资源不?可想象。
“为什么会?跟纪家寨的死对头扯上关系?别告诉我?这些钱是你偷来的!”李非大声说。
纪育理低头不?语。
不?怪李非惊怒,如果说之前他对纪育理仅仅是动机上的怀疑,但现在和灰冠鹤勾结的事实足以坐实。从殷莫愁对伤痕的判断,纪英是被武功略逊于他的三个人围猎,但纪英武功何其高强,放眼陇右,论有此实力的极少,曾经头号匪窝灰冠鹤算一个。
韩亦明给他们始终是文质彬彬、儒雅的形象,这下动真火:“命案就在本官眼皮子底下发?生,我?不?能坐视不?理,招安我?要招,案子也要查!”
“不?用怕,韩大人是自己人,哪怕你做错什么,韩大人也可以免你的罪。”见?纪育理踌躇不?定,李非这样宽慰他。
韩亦明:……?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都在胡说什么。而且李非刚才还在发火,怎么现在又软言劝说。
到底搞什么鬼?韩亦明直觉李非刚才在演戏。
他根本就没有真正怀疑自己的好兄弟。
可李非直盯着韩亦明,韩亦明噎了下,不?好反驳。
“是我害死了纪英。”良久,纪育理吐出这么一句话,“屯假米事我?都听说了。纪英本性不坏,是我带他走上歪门邪道。”
李非出乎意料:“我?以为你会?恨他。”
“因为这双手吗?”纪育理大摇其头,“人都死了,我?应该为他正名。当年我被灰冠鹤劫持,是我自己的原因,他不?在现场,也没有见?死不救这一说。”
“为什么……”
传闻的版本是说,纪英放任灰冠鹤杀他,纪育理为保命才抱着劫持者一起滚下山崖。
“恰恰相反,是他把我?从山崖下救回。如果没有他,我?可能已经死了。”纪育理苦笑着摇头,“那天下着大雨,我?不?省人事,在病床上养了几个月,出来就听到这些谣言。纪英看着泼皮,骨子里很骄傲,解释几次就不?说了。”
“那你……怎么也……”
似乎默认这个谣言。
见?其好不?容易撬开的嘴又要闭上,韩亦明忙拉回话?题:“不?如先说说银票的事吧。”
纪育理叹气,终于说:“和灰冠鹤一战后,耕地被毁,山寨欠收,周转不?灵。李非,你也知道,纪松是个不?管事儿的。我?想破脑袋,最后提出,山上别的不?多,壮劳力多,而且略通武艺,可以去跑镖。”
“听上去是个不?错的主意。”
“现实远比理想残酷得多。有一身武艺又怎样,我?们没有正式的身份,是黑户。那些镖局看准了我?们缺钱,就欺负兄弟们。别人跑一单能赚二十两,我?们却只能拿二两。”
“这么压价,太缺德了。这点钱还不?够盘缠费。”
“那可都是拿命换来的钱。兄弟们风吹去晒、弊衣箪食、披星戴月,辛辛苦苦赚的根本不够养家糊口。有一次,阿泉在路上受伤,回来连药钱都没有。镖局的人怎么说,他们说按大宁律法根本不能用我们,要不?是看在曾经纪家军忠勇名份上……我永远都忘不?了,七尺男儿低着头讨钱的样子……纪英气急了,要去踢馆,替阿泉讨公道,我?将他拦住……”
李非忽然想起,阿泉他们曾热烈讨论着招安后要做点什么。呼声最大的就是开个镖局,取名“陇右第一镖局”,这名字又土又钝,却藏着大家最美好的期待。
纪育理记得那天。
一向不?管事的纪松都看不?下去,劝纪英不要冲动,已经很少见?面、也很少讲话的兄弟三人因为镖局的事重聚。
纪英红着眼眶说:“纪家军虽不在了,但我?们都是纪家军后人,要讲一个义字。如果自家兄弟被欺负,我?们却无法保护,将来到地底下也无颜见?先辈。”
纪松听完,沉默了。
“又不?说话了是吧,不?会?说话就别来掺和,”纪英说飚就飚,“我?看你这副鸟样就来气。只会说这不?行、那不行,到底怎么办。”
看着无能的寨主、暴躁的纪英,纪育理心里长叹,他一咬牙,附在纪英耳边说……
“你对他说了什么?”李非问。
“一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报复镖局?!”韩亦明说。
“镖局最看重什么,我?们便拿走什么。”
“信誉!”李非忽然大声说,“为了报仇,你们竟然勾结灰冠鹤,去干劫镖的事。”
拦路打劫,本就是灰冠鹤的老本行。
纪育理皮笑肉不?笑:“纪英不知道我?是找谭鹏帮忙。我?让兄弟们继续给镖局干活,遇到一些贵重的镖,便将行程泄露给我?。后面的事交给灰冠鹤。那银票,是灰冠鹤给我?的好处费。”
“就不怕镖局事后追究?”韩亦明问。
“他们没有证据。何况在那些老爷眼里,我?们不过是偷生的蝼蚁。再说了,祁云山这一带本就山寨林立,走镖风险极大,被劫镖是常有的事。”
纪育理看韩亦明神情失落:“叫韩大人失望了。现实叫人低头,饿肚子的英雄敌不?过五斗米。”
“我?知道你一定也不?想这样。”韩亦明反过来宽慰他。
纪育理点头:“所以兄弟们都盼着朝廷招安。”
纪家寨第三号人物始终很平静,平静得?让李非心里发?毛,直觉纪育理隐瞒的不?仅仅这一件事。
李非问:“祁云山龙蛇混杂,山头林立,找谁合作不?好,为什么偏偏要找曾经的死对头?”
“如果我?说,灰冠鹤作为曾经这一代的龙头老大,有丰富的劫镖经验,你信吗……”
“不?要骗我?。”李非打断他。
“骗你的是纪松。”纪育理痛苦地说,“我?这一身残疾也是他害的!”
“什么!”
纪育理思忖许久,终于说:“我?们几个,自小就像亲兄弟一样。你和阿泉年纪小,我?们总想保护你们。现在倒好,我?们三个当哥哥的是废物,反而需要靠你们保护。李非,你听着——不?是我找上谭鹏,恰恰相反,是谭鹏找到我。或者更早一点,他来找我,本是为要挟我?们,说白了,敲诈勒索。”
李非、韩亦明:?!
“为什么……”
“为了那句兴仁义之兵,护陇右之安。”
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有实质,李非脸刷地白了。
可怜韩大人不知道这兄弟俩在打什么机锋,一脸迷惑。
纪育理:“你其实猜到了,是不是。”
李非:“我?始终不?愿意相信……”
他离开多年,早已不?再是当年的小孩,却仍想回来拥抱曾经的熟悉。但物是人非,儿时的一切美好记忆,成了他回不?去的故乡。
纪松给他写的信语焉不?详,寨子里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连最单纯的阿泉也失去昔日的阳光热忱。
对外人的警惕和抗拒写在脸上。
清清楚楚。
不?是没有猜到,是不愿去想。
纪家寨内部不和,矛盾由来已久,李非是知道的——
纪松懦弱,靠爷爷纪峰余威、以及纪家军先辈作为军人的忠诚支撑。
而纪英凭自己本事挣到二当家的位置,实力有目共睹。不?少人认为纪家寨需要有实力的人统领,纪英才是继承了纪家军强硬派作风。
纪英不可能公然抢寨主之位,因为纪家寨推崇“仁义”为信条,纪英纵然能力出众、桀骜不?羁,也只是私下和纪松吵,从未在外人面前与寨主叫板。
历史上昏主名臣多了去,这算什么。
经过假米案,李非发?现纪英和纪松的争斗开始变得?不?择手段,这三年里一定发?生过不?可思议的大事!
作者有话要说:莫愁:失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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