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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很快就下来了,云准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拘禁于北地潞州,永世不得归京,太子太傅肖衍以教唆并参与迫害皇子之罪即日处斩,三族之内连坐,其他有关之人或罢官或流放,太子一党就这么摧枯拉朽般地覆灭了。
在尘埃落定的第二天,白以檀随从舟去了天牢。
马车经过林荫大道,正是绿意葱茏的时候,烈日被挡得严严实实,偶尔清风徐来,清凉得不似夏天。
尽头便是天牢入口,一道蜿蜒的阶梯直通地底深处,愈走愈觉得凉意瘆人,不过牢房却比想象中干净整洁多了,也没有人大声喧哗,仿佛步入了一座死寂的坟墓。
白书言就关在第一个拐角处。
从舟远远停下了脚步,给她留出充足空间去处理这件私事。
“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有事叫我。”
白以檀微微点头,罗裳划出道优美的弧线,人已在几步开外。
她这几天无数次地幻想过与白书言见面的情形,想他会是破口大骂还是跪地求饶,在见到他的一刹那她发现自己猜错了,他不屑与她交谈,也不信自己走到了绝路,骄傲得像只永不低头的公鸡。
她忽然有些想笑。
“你笑什么?”
他终于冷着脸出声了,兴许是白以檀的表情刺中了他敏感的神经,白以檀却没有收敛的意思,淡淡地回道:“没什么。”
“如果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大可不必,如今决王正在大肆吸收太子的残余势力,父亲已经打点去了,相信我很快就会离开这里,到时又要江湖再见了。”
白以檀就这么看着他,半天才道:“白书言,你真是沐猴而冠的翘楚。”
白书言冷哼道:“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是傀儡你也好不到哪去,这局棋走到最后的才是赢家,现在得意为免太早了些!”
“这局棋是还没有结束,但我和你的恩怨已经结束了。”白以檀贴近栏杆,将真相极轻极缓地摊开在他面前,“你还记得在客栈收到的信吗,那是我亲手塞入门缝里的,从头到尾这都是一个局,一个凛王除掉太子、我顺便除掉你的局。”
白书言僵住了,下意识地吐出三个字:“不可能……”
“你第一次出现在我家门前,我装得很害怕,似乎受你威胁,其实是为了降低你的防备之心,没想到你真就轻易上当了。白书言,你怎么不动动脑子,懂得偷拿银票私上京郡考官的白以檀,还会是从前那个胆小懦弱任你欺凌的白以檀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透过角落里那盏孤零零的烛灯,她看见白书言的脸慢慢沉进了阴影里,五官难辨,神情不明。
“我一直很想知道一件事。”白以檀视线凝在他身上,一字一句地问道,“你究竟为什么如此憎恶我?”
白书言先是发出几个单音,而后演变成狂笑,好一阵才停下,语气充满鄙夷:“为什么……你不知道自己占着嫡女的身份处处高我一等?不知道打从你那个死鬼娘亲去世之后我娘就被坊间说成是毒妇?不知道父亲一直在意悠悠众口而未能把家业全都交付与我?没有你这个家才完美,我恨不得你从未出现过!”
听完这一番话白以檀十分平静,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她不该指望他能有正常人的思维。
“父亲偏宠你到了何种地步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这些年在白家生活得水深火热的人到底是谁?你在我背后使尽阴招现在却装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白书言,你是不是真当我不知道,你和父亲早就预谋把我嫁到楚家去做填房!”
白书言抬起头,面露阴狠,“怪不得你要逃来天都城……你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的?呵呵……”白以檀清泠泠地笑了,幽然吐出一句话,“因为我上一世就是这么被你们害死的。”
“你在说什么?”白书言像看怪物一般看着她。
“我说我之所以知道这些事是因为经历过一回,老天有眼,让我在楚家服毒身亡后重回十八岁,回到放榜的前一天,然后逃出你们的魔掌。”
白以檀收了笑容,眸底泛起幽光,在这阴暗的地牢之中仿若索命鬼魅,然而更令人胆寒的是她的话,每一句都似天方夜谭,闻所未闻。白书言不信,可接下来她说的一件件一桩桩都真实得如同情景再现,由不得他不信。
“上一世,父亲为了让你补上前三的名额不惜将我嫁给琢城楚氏做填房,我反抗无果,由得他主宰了我的命运,心中甚至抱有一丝侥幸,希望等着我的是位爱我重我的良人,不料,这才是我噩梦的开始……由于他的宠妾灭妻,我被小妾害得失去了腹中孩儿,从此卧病在床,昏沉得不知季节更迭,年月几何,最后他升官入京,留给我一杯毒酒了事,我的一辈子……就这么完了。”
两道狠厉的光芒从白以檀眼中直射而出,几乎将白书言穿了个洞,他不自觉地颤了一下,不敢直视她。
“当我再次醒来的那一刻我就暗自发誓,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后来我到了天都城,被平和的生活磨圆了棱角,几乎快要忘记复仇,多亏你来了,你提醒了我,要改变命运……就必须将你们斩草除根!于是我与凛王达成了协议,他扳倒太子之日,就是将你交由我处置之时。”
“不可能!朝堂上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怎敢越过皇上处置太子的人!”
危机临近,白书言疯狂地反驳着,似乎这样就能为自己辟出一条生路,然而白以檀又笑了,笑得他心发慌。
“他不敢的话,我今日为何能站在这呢?”“这是天牢!你想做什么?”白书言踉跄着退了好几步,慌张地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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