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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月的声音远远传来:“这就上桌啦!”
闻言,白以檀把烤鹅拿去厨房让小月切好装盘,然后捧着碗筷回来了,这边温亭远已经把桌椅都摆放好,熟稔得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白以檀忍不住笑弯了眉眼。
这年……好像也过得有模有样了呢。
一顿年夜饭吃得格外开心,席间温亭远说了不少外出征战的见闻,或奇异,或惊险,白以檀听得津津有味,不时与他碰杯,一樽玉卮酒喝得见了底,还让小月再去盛,温亭远连忙拦下。
“好了,尽兴归尽兴,喝多了明早起来要头疼的。”
“这哪里多了?”白以檀嘟囔着,伸手又要去抓酒樽,碰倒一桌子杯碟。
温亭远知道她不太清醒了,一边将她扣在怀里一边对小月道:“你把这里收拾了吧,我带她回房。”说完便抱起白以檀离开了花厅。
绕过长廊,拱门后面便是她的卧房,烛光打在窗纸上,晃出各种形状的影子,温亭远用脚尖顶开门,屋里并不如想象中暖和,他把白以檀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又把炭盆端到跟前,轻声哄着她入睡。
白以檀却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半靠在床头瞅着他说:“我还不困。”
难得见她如此娇憨,温亭远的一腔柔情全化作了春水,随着纱帘轻轻荡漾,一波又一波,难忍难诉。
“那我陪你聊一会儿再睡好不好?”
“好。”白以檀重重颔首,像小孩子一样歪着头问,“你想聊什么?”
“聊聊以后吧。”
自从上次河边一叙后,他反复想了许多遍,终究参不透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但却得出一个结论,她的过去就是潜藏在完好表皮下一道未愈的伤痕,不可触碰,更不可深挖,而让她放下的唯一办法就是给她一个美好的将来,他想听听她的想法,再亲手构建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将来。
“以后啊——”她拉长了音调,似在考虑,“以后我想当个大官,不愁吃穿,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
温亭远失笑:“这世上有很多种方法都可以达到这个目标,为什么非要做大官?”
“因为别的都靠不住。”
被子从身上滑落,她没去拽,目光游离了一圈,最后回到那张俊逸的脸上,却见眉峰轻叠,略含无奈,大手伸过来提了提被角,再次把她牢牢裹住。
“是靠不住,还是你不想依靠?”
白以檀蹙着眉,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恰好小月敲开门,端了醒酒汤和茶过来,温亭远自然而然地接过来喂她,她边喝边说:“都说了没有醉,不是聊得好好的么……”
小月识相地没多嘴,斟完茶拎着空碗就出去了,屋里又只剩她二人,温亭远继续说起了刚才的话题。
“以后还有什么别的愿望吗?比如博览群书,游历山川,或是学一学北戎的语言,做几个精妙的御敌机关。”
白以檀捧着发烫的脸颊笑道:“那都是要一辈子才能完成的事了……太远了……我不想费脑子去想……”
温亭远拧了条湿帕子放在她手上,看她胡乱擦着,半天不愿摘下来,只露出一双迷蒙的眼睛,细语道:“其实人不该有太多奢求……能走到现在,我每一天都是满足的……将来怎么样,不重要了……”
“当然重要。”温亭远轻抚着她的乌发柔声道,“你的将来对我来说就很重要。”
“为什么?”白以檀吐气如兰,笑嘻嘻地往他肩上一倒。
温亭远沉默了一阵,下决心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嫁一个良人也能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不用卷入朝廷漩涡,不用沾染血腥人命,更不用时刻把脑袋悬在刀口……”
没有人回答他。
他垂眸,白以檀已经靠在他肩膀睡熟了,呼吸轻细,像只毫无防备的小猫。
还说没喝醉。
他深深叹息,心脏被揉成一团,有点惆怅又有点沮丧,因为他知道,这个问题或许再也没有机会听她亲口回答了,清醒的她,只要他说了上半句,一切就都透明了,届时她会是个什么反应他不敢猜,也只能借着她昏睡之时一诉衷情了。
“以檀,嫁给我好不好?过去就让他过去吧……从今往后,我定拼尽全力护你一世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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