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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扉闭阖,屋内暖意融融,蒸腾的水烟中,谢氏女郎肤似白瓷,面容清艳。她浸在温水中,半阖着眼,淡雅的香气随着弥散的水汽逐渐馥郁,丝丝缕缕地透过缝隙,向外飘摇。

醴泉用沾水的绢丝擦过谢泠的细手,暖而清的香幽幽入鼻息,她低语:“主子,这般浓郁的香,总该会叫谢氏的鹰奴察觉罢。”

谢泠倚着浴桶的边沿,懒洋洋的:“我一路撒着钱财首饰,又散了这香,这些鹰奴若是再寻不到我,便也没有再存在的必要了。”

谢氏养的鹰奴遍布豫州,一鹰一奴人,故而谓之鹰奴。精挑细选的鹰隼经由奴人常年的□□,可用于传递书信,更可用于闻香寻人。谢氏嫡脉自幼用特质的香熏衣沐浴,长年累月形成了一种独有的体香,若是出行外游,便会被鹰隼察觉,并寻得位置。

这几日途中香料愈用愈少,为防着气味淡了叫鹰奴寻不着,醴泉又在水面撒了不少。

白雾氤氲,芳香袭人,不消片刻就已然盈满一室。谢泠捂着鼻子,有些被呛着了。

正欲唤醴泉去开窗散去,却闻得窗木忽而被叩响。

“笃笃笃。”

醴泉忽而一凛:“主子,好似有人在叩门。”

“非也,这叩的是窗户。”谢泠自水中起身,披上绸衣,复又轻咳了一声,“然而我们的客房是在二楼。”

醴泉悚然:“撞鬼了?!”

谢泠行至窗前的木桌畔,所过之处水迹涟涟,似是一簇簇晕开的花,她笑道:“你开窗瞧瞧不就知道了。”

闻言,醴泉惶恐地开了个小缝,寒风漫入了一缕,骤然吹散了室内的水烟。

透过窗扉的缝隙,见檐端悬月,清辉敛去了夜色的浓郁,苍松入云,在庭前撒下斑驳的枝影。

无人。

醴泉感到一股凉丝丝的麻意攀上心头。

而谢泠却道:“将窗扉开大些。”

醴泉半闭着眼一把推开窗子。春寒涌入,室内的暖意骤然散了大半。但随着视野的开阔,窗外的景色映入眼帘。

只见那苍松枝头站着一排漆黑的寒鸦,中间的那只体格略小,白喙墨眼,生得格外漂亮。它咕噜噜地叫了一声,歪了歪头。与此同时,两侧的寒鸦也齐齐歪下了脑袋。

谢泠捂嘴笑得乐不可支,轻声唤道:“哎呀,鹰哥儿呀。”

随着着一声唤,鹰哥儿扬起了翅膀飞到了她的肩头。

醴泉喜不自胜:“没想到最先寻到我们的是鹰哥儿!”

屋内骤寒,谢泠抵着唇又咳了一声,见她羸弱而苍白,醴泉忙阖上了窗扉。外头的寒鸦也扑哧着翅羽散了,在窗纸投下翩然又纷杂的余影。

谢泠将鹰哥儿放在膝上,拿着沾水的丝绢,认真又仔细得擦过每一处翎羽。

醴泉瞧了,道:“容奴婢擦吧。”

四角点燃的烛火如水在摇漾,起伏的光泽骤明骤暗。谢泠淡淡地看了醴泉一眼,笑着说了声“不行”。

醴泉不再多言。

见到爱禽的谢泠心情甚好,指间反复把玩着玉骨折扇。她敲了敲鹰哥儿的白喙,嘱咐它安静些,喂着吃了些吃食,便任它在屋子里乱飞。

而后又唤了回来,同它道:“回去传个信,主子在平乐镇外百里等救命。”

鹰哥儿眨了眨眼,还未吃光这些粮食,就被谢泠从窗户驱走了。

见它逐渐飞远,谢泠则转身坐回桌畔,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屋外脚步渐近,巍峨的身影再度投射到她的眼底,她饮了口热茶暖身,而后扬声道:“裴将军,屋外甚寒,何不入内喝一杯热茶?”

门扉掩不住自屋内漫出的沁香,九尺之躯更是藏不住剧烈窜动的心。谢氏之主的声音由若靡靡之乐,似笑似嗔的邀请,令他心生迷惘。

她竟、她竟邀请他入屋?

然而未等他有所明白,一只脚就已经踏了进去。那屋中佼人,如若白瓷雪玉雕琢而成的仙品,灵动风流,相他望来盈盈一眼。

这莹白的肤,乌黑的发,春光明媚的眼眉,如金玉堆里的明珠,熠熠生辉。她甚美,远胜于金陵所见的士女娇娘。

何况此时她披发单衣,在水汽未散的屋内,更叫人微醺。

裴绍的凤眸不自觉地,就敛去了寒冽。

而谢泠又是何其敏锐,见他坐下,便将热茶推到他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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