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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一路匆匆的脚步终于在快要到得前方那水榭时放缓了,几名守在亭外的婢女正几分不安地张望,见得她来,当即几分喜色,待得她走近了,方压低了声音道:“玲珑,你可算是来了!”

玲珑不答,先往亭中看了一眼。因隔了一层帘幕,其中人影影影绰绰看不分明,但那正站在远处阑干前的人,绝不会是旁人。

玲珑这才问道:“是有何事?”

几名婢女倒又不说了,互看一眼,颇有几分吞吞吐吐,玲珑佯恼道:“怎都不说话?我晓得了,其实并无什么事,乃是你们几个来诓着我好玩,却连怎么骗我都未想清楚!”

一婢女忙道:“玲珑,我们怎敢以此玩笑?”

玲珑仍是冷着脸,道:“那你且先解释,为何方才叫我来时,都还未说有何处不妥,怎的我到这儿来的一会儿工夫,竟就发生了何等事,叫你们只盼着我来?”

几名婢女左右看看,更是难言,和玲珑一起过来的婢女也奇道:“是啊,这样短时间,能有何事?”

玲珑道:“就是你们在拿我寻开心了!”

婢女们忙道:“玲珑!”慌张去看玲珑,却见得后者面上并无半分恼意,倒含了几分笑,婢女们当即松一口气,嗔道:“是你在作弄我们!”

玲珑微微笑道:“也是你们,居然连说明发生何事都要推来让去,这事竟是何等大事,叫你们不敢与我说?又或者我在你们心中,竟再不是可亲可爱的姐妹?我才正是伤心!”

只是她虽说“伤心”,面上仍是含笑,旁边婢女也被她逗笑,玲珑方笑着道:“这不便好了?眼下宫主已归,再无什么烦心事了,何况宫主又如此温雅,我们服侍尽心,纵然一时出了小错,只要诚心向宫主认错改正,又会有什么可怕?”

却见那几名婢女听得此言,一时几分放松之色,一时又是仿佛忐忑,玲珑终于生得几分不解,道:“究竟发生何事?”

便有一婢女低声道:“是宫主……”另一婢女咬牙道:“宫主像是不大高兴!”

玲珑并不着急,问道:“你们为何觉得宫主不大高兴?”

一婢女答道:“宫主到此处之后,就叫我们都不必服侍,而后便站在那阑干前不动,直到方才,都仍是如此!”

另一婢女道:“我方才偷偷看了一眼,宫主他像是在看外头水面,可莲花早便谢了,水中不过有些残叶枯枝,他如何竟能看着这景色,好半天动也不动?”

又一婢女道:“必是宫主心中郁郁,才致触景伤情,不觉久看!”

说罢,她们俱是自责道:“都怪我等……”

玲珑初时还听得认真,听到后来,却是哭笑不得,道:“宫主怎会平白无故就心中郁郁?莫要多想,兴许只是宫主正思量何事,十分专心。”

又宽慰道:“倘若你们不放心,我这就去问问宫主,但纵是宫主确然不愉,也应当不是大事。众姐妹所犯,总也是无心之失,这清微殿中,如何会有人竟蠢笨至——”

她说着时,忽然一停,面色更是微变,那几个婢女瞧她神色,便明白她已是知道了,而玲珑果然问道:“……是江淮?”

婢女们俱是点头,一人道:“今日你未跟来,而宫主说要去找谷堂主,走到路上时正好遇到他和那江……江淮,之后宫主和谷堂主说话,那江淮却求我等给他拿纸墨来。”

又一人道:“他终究曾是堂主,要求也不过分,何况他手脚俱是被捆住,我们当时想他做不得什么,便给他拿来,谁知他折腾一会儿,竟也写得几个字,又叫我们帮他拿给宫主。”

玲珑听得,终于再忍不住,气道:“你们就帮他给了?!”

那几个婢女连忙摇头,一人道:“那纸张被他弄得脏污不堪,我们如何能呈给宫主?只是他又和宫主说了此事,我们只好拿出来。可宫主看得那纸上所书之字后,便不大说话了,更让我们找个僻静地方,让他自己待一会儿。”

说罢,她们俱是望住玲珑,道:“玲珑……”

玲珑仍是有气,道:“三位堂主都已决断,他再不是堂主!从前是堂主又如何?欺负好人心善之恶习从未悔改,你们……”

一婢女忙道:“玲珑,我们知道错了!我们不该不听你的话!”

玲珑稍冷静了些,叹道:“如何是听我的?终究是要何事对宫主好,能叫宫主高兴,才是我等该做的。而宫主若是真想做一事,我们又如何能违背宫主?实则你们也未做错,心善如何会是坏事?全怪那江淮!”

另一和玲珑一同来的婢女劝道:“他将要去望江,该是再难回来了,不必再为他生气。”

又有一婢女“咦”了一声,道:“谷堂主和宫主说话时,那意思像是要离开东极宫,或许他这会儿都已带着江淮下山去了。”

玲珑面上并无喜色,只道:“此时再走,又有何用?”

众婢女听得,也不知如何劝她,玲珑很快又叹道:“总比再赖着不走好些。”

她又微微正色道:“经得此事,我等当要懂得先行甄别,再不可让居心叵测之人到得宫主面前!”

众婢女先都应下,而后才疑道:“玲珑,东极宫向来不许人来,除了几位堂主,怎会有人能到得宫主面前?”

“……”

玲珑倒被问住,其他婢女反笑道:“警惕些总不会错!”

“这次我们一定都记得!”

“好玲珑,全靠你了!”

“来,这个也给你!”

就齐齐一推,将玲珑送进帘幕之后的小亭中。

玲珑:“……”

玲珑手中握着方才被塞过来的篮子,一时不禁觉得几分好笑,而不远处那人仿佛听得声音,又仿佛恰好自伤情中回过神来,转过身,正好看向玲珑,笑道:“玲珑,你来了。”玲珑只觉他的笑容中有许多强颜欢笑的意思,当即方才那些许的欢欣俱是散去,只也觉十分难受,但仍努力装作未觉,不过一面走近,一面笑应道:“宫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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