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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义的话让在场众人一脸问号,尴尬的眼神四散,这是什么不正经的药引,还以为会是什么稀世珍品,诸如天山上的千年雪莲,东海底的鲛人泪。
郭通捏着帕子抑了抑鼻侧,挑眉道:“你把我们当猴耍?”
孟义施施然:“信不信随你们,这便是唯一药方。”
片刻的沉默过后,孔毅说:“那这也好办,找个姑娘家便成。”
不知为何众人齐刷刷的看向江妙云,吓的她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孟义却道:“随便找个女人是没有用的,必须得是他的真爱才行。”
这下众人都沉默了,顾珩是出了名的爱妻如命,可他的真爱已经死了,这不是无解之题嘛!
孔毅双手捏拳,那个岳楠简直太歹毒了,他肯定知道他夫人已故,料定无解,置他于死地。
孟义见众人表情古怪,便说:“别告诉我他没有真爱?”
张席显得有些沮丧:“可能无法实现,真的没有其他法子了吗?”
孟义挑挑眉,不解:“这么一个正常男人心里没个真爱?如果不是女人,男人也成,只要是真爱。”
孔毅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恨不得将他丢出门外,“休得胡言乱语,辱没我家大人名声,我看你就是胡诌想骗钱!”
孟义被他抓着胡乱挣扎,却不忘反驳:“你们自己寻不着他的真爱与我有什么关系,这毒药又不是我制的,有本事你去寻制毒之人的仇。”
孔毅一阵怒火上了头,怒目斥道:“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是如何知道这毒的解药的?”
“这个嘛……”孟义顿了顿,“吃过猪肉还非得会杀猪吗?”
“你!信不信我把你另一条腿打断!”孔毅居高临下扬着拳头威胁他。
“孔大哥,算了,你朝他发火也没用,”江妙云出言劝道:“要不先按照这药方煮一碗醒酒汤试试,说不定成。”
“没有药引如同瞎子点灯白费蜡……”孟义抬头见孔毅的拳头就在眼睛上方,没敢再往下说。
方医官在一旁沉默了半晌,看着江妙云说:“这药引,要不就让白姑娘试一试……”
江妙云刚准备拒绝,张席和郭通同时脱口道:“不成!”
张席见众人都看着他为何这样激动,才想着要解释点什么,就听得郭通指着方医官骂骂咧咧:“你个老不死的,白姑娘若是你闺女你肯让她这样做吗?她还没出阁,还要不要名声了!他的命虽重要,姑娘家的名声也同等重要!”
张席觉得这太监总算说了句人话,瞬间瞧着顺眼多了。
方医官不服,小声说:“若是能救他一命,大不了白姑娘就嫁给他,我愿意保这个媒。”
郭通呵呵讥笑了一声,叉着腰说:“你好大的口气!你以为顾珩那块又臭又硬的石头能听你摆布?太后赐婚他都敢拒,你能左右得了他?”
方医官不甘示弱,“那你说怎么办?让他等死吗?”
郭通气鼓鼓的撇过头冷哼了一声,“反正不能这么做,我不同意!”
……
眼见着两人就要吵起来,江妙云忍无可忍,这些人考虑过她这个当事人的感受吗!
“够了!”她捏着拳喊了一声,“我来想想办法!”
***
桌上静静的放着一碗汤药,已经放凉不再冒热气,可见放着有一会儿功夫了。
江妙云有些为难的看看那碗药,又看看躺在床上还昏迷未醒的顾珩,心头挣扎纠结不已。
药已经试过了,没有孟义所说的药引,果然无用,她都等了半日了他还未醒来。
虽说她从前是他妻子,那些该做的不该做的事情估计早干了八百回,可现在她失去了那五年的所有记忆,他于她来说就像一个特殊存在的陌生人一般,她虽性子开朗活泼,可要说与陌生男子有亲密举动,她还是过不了心理那一关。
可是也不能见死不救吧,那岳楠消失的无影无踪,官府要在百日内拘捕住他,似乎并不现实,让岳楠交出解药这条路他显然等不及。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压在她的身上,别人不知道她是江妙云,可她自己却装不了糊涂。
况且顾珩是个为民请命的好官,颜值也高,爱慕他想要倒贴的女人一大堆,其实说起来她并不吃亏。
她纠结的在房里来回踱步,最后决定豁出去一试,反正夜深人静无人知晓就是了。
打定了主意,她端起那碗药走到床边坐下,开始酝酿情绪蓄泪。她开始想张席说的话,她之前与顾珩多么夫妻恩爱,可却死的很惨。只是她没有这段记忆,就算故事中的就是自己,她也无法做到感同身受,更不用说哭出来。
她酝酿了很久,一滴眼泪都没逼出来,反而把自己弄得很心烦气躁。
房间里关着门窗有些闷,她打开门来透透气。月色清皎,虫鸣寂寂,庭前一片银辉,柔和的晚风带着不知名的花香味吹来,她深深的吸了口气,随性的在台阶上席地坐下。
她屈膝托腮,仰头凝望夜空,原来是月圆之夜,难怪月色如此柔美,几颗肉眼可见的星子忽闪忽闪,伴着一轮圆月守候这仿佛藏着无数秘密的浩瀚夜空。
如果说一颗星子代表一个秘密,那她的又是哪一个,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让她魂穿重生了。她不确定自己的前路是什么样子,会不会中途又离开白紫苏这具身体,会不会再回到自己的身体中,或者又去到不同的空间,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就怕再次失忆,忘记一些最重要的人。
她重生以来遇到的人和事也是有很多美好回忆的,那些与白重楼父女相称,学习医术,共同抗疫的日子。她怕有朝一日命运再次让她忘却。
遗忘是比失去生命更可怕的事情,代表着永远的消失。
她从怀中掏出白重楼临终前给她的那枚玉佩,对着月光细细端详,月光透过玉佩的雕饰射过来,仿佛一道时光的隧道。
未知的未来,就像这夜空一样神秘莫测,无端让人心生恐惧忧愁。
握着玉佩的手慢慢垂下来,对亲人的思念,夜晚的感性与未来不可预估的恐惧,终于让她落了泪,并有些控制不住。
***
江妙云看着滴落了她泪水的药,觉得自己这不算刻意,绝对是情到深处的真情流露,但愿能有用。
那么就剩最关键的一味“爱人之吻”。
她深吸了口气,端起碗喝了一口乌黑的药汁含在口中,结果只是望着他那张俊脸,她就紧张的一不小心把药咽了下去,苦涩直冲喉咙,呛的她忍不住直咳嗽,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江妙云捂着怦怦跳的胸口再次深呼吸,重新含下一口药,一鼓作气闭上眼睛俯身凑了上去。
不看应该就会少紧张一些吧,她这样安慰自己。
不过她还是高看了自己,当男性的气息萦绕在她周身时,她还是一片心慌意乱。
她默念淡定,告诉自己这不是在做坏事,是在救人,白重楼说过,在医者眼中不应该有男女之分。
这事就跟打仗一样,必须得一鼓作气,否则三战而竭。
她双手紧紧抓着两侧的被褥,贴了上去,唇与唇触碰的那一刹那,她的脑子像被点燃了一个爆竹,嗖的一声飞上天去,砰的一声炸开来空白一片。
不行,不能怂,还没成功,得继续前进!
出师未捷遇阻碍,他闭着嘴牙关紧咬着,她必须得攻下这铜墙铁壁的城门,才能攻城略地,直捣黄龙,将毒杀死,占领高地,插上胜利的旗帜。
兵法上有遇强则强、以退为进、声东击西等,她坚信用在此处也是合适的。
长夜漫漫,这个出身将门的女人不知用了什么招数,最后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终于成功以口渡药,喂下了一整碗汤药,一滴不剩。
江妙云搁下瓷碗,长长的的舒了口气,只是脸上热烫的犹如发高热,双手捧着脸好一会儿还是不降温,只好用清水扑面。
顾珩还没醒,她现在不敢看他,眼睛只要扫到他的嘴唇,脸上的热烫就又升了上来。
肯定是她心思不纯,修为不够不是合格的医者,可是那样与接吻无异,这叫她如何不胡思乱想。
原来吻是那种感觉,虽然混着苦涩的药汁,却足以让她心绪混乱。
她不敢再守在他床前,怕自己胡思乱想少女怀春,赶紧搬了把椅子,远远的坐在桌边。
若这是真的解药方子,她估摸着一时半会应该也醒不了,不过若是明天还没醒来,她一定要去锤爆孟义的狗头。毕竟都是这个貌似也失忆的叫花子出的馊主意,害她做出这等羞耻之事。
***
晨曦透过窗棂照进室内,在地上投影下一枚漂亮的花窗影子。清脆的鸟鸣声伴着晨雾中若隐若现的村舍依稀在梦里,悠远而绵长,江妙云双手交叠趴在桌上,睡的正酣然,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床上的顾珩闭着双眼的眼球微微转动。
他的意识渐渐恢复,终于感受到了喉咙干的似要冒烟灼烧般疼痛,他闭着眼睛皱着眉:“来人……”
出口的声音却是异常的沙哑,仿佛嗓子被刀割了一样疼痛,连咽口水都困难。
没有人回应他,他又潜意识挣扎了许久,终于悠悠睁开眼来,床帐未下,亮光入眼的一瞬间煞是刺目,他本能的想抬手遮挡,却发现双手无力如棉,握不拢,完全找不到着力点。
他瞥向床内侧,身旁空空如也,妙云呢?
他四下张望,没发现妻子的踪影,连个婢女都没有,却意外的见白紫苏居然正趴在桌上安安稳稳的睡着。她为何会在他房中睡着?
一瞬间他有些懵,根本不知自己身处何方。
他凝神细想,却觉得有些头痛,屋内弥漫着一股草药味,床头的矮几上还放着一只碗,这一切都告知他这是病了。
他终于渐渐回过神来,这不是在京畿家中,这是青峰县衙。
他只不过做了一个很长很甜的梦,甜的跟真的似的,好像妻子从未离开过他,甜的让他不想醒来。
梦里的他还在太子詹事位上,那年暑热入了夜还一片闷热,他在书房处理公文,听得廊下一阵环佩叮当,他就知道是她来了,她很喜欢一些叮当响的饰物,嫁了他也没变,俏皮十足。
他装作没看见她,埋头看书。她走了进来,却见里头安安静静的,许是怕打扰到他,坐在一旁静静等待。
他掩着书偷偷看她,知道她性子急一些,看看她能忍耐到何时。
果然等了一会儿,她就有些不耐烦,时不时地朝他那边看看,却见他始终埋首书间,又等了片刻,终于耐不下性子,径自走到他身边,扯开他的书。
他抬起头,故作惊讶:“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半靠在书案前,半嗔半怨:“三郎当真专注,我来了这么久你都没发现。”
“是为夫的错,”他笑着拉住她的手,“来。”
他朝她使了个眼色,她高兴的往他腿上一坐,两只玉手勾住他脖子。她穿了一件蜜合色的真丝褙子,里面是胭脂红的抹胸,一大片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天气本就燥热,直勾的他心猿意马。
她道:“夫君何时回房?”
他挑挑眉,不怀好意地笑:“想?”
她拍开他不安分的手,说:“你听到外头远远传来的轰隆声了吗,很快就要下雷雨了。”
“你怕打雷闪电?”原来她江妙云也有怕的时候,他决心戏戏她。
见他一副玩味的表情,她就有些来气,美目微怒,“是又怎么样,你打算嘲笑我吗?”
“可不敢!”他笑道,“那不正好落了司徒轩的口舌,被他说石膏白药也枉然。”
“哼!”她撒开手,怒的从他腿上站起身,转身就要走。
他连忙拉住她的手,“干什么去?”
她气鼓鼓,“你今晚别想回房了!”
玩火自焚可不能过火,他忙将她抱回腿上,柔声细语安慰:“好了为夫错了,这就回房把我那小娘子蒙在被窝里藏起来。”
“瞎说什么呢!”她噗嗤笑出来,软绵绵的拳头落在他胸口。
他一把包住她的拳头,紧搂细腰亲吻住她傲娇的小嘴。半晌,她俏脸飞红,一双翦水秋瞳似要将他溺死在里头。
“真甜。”他凝望着她,不想错过她每一个羞怯的表情。
她咬了咬唇,小声说,“我刚才吃了糖梨条。”
“是小娘子甜。”他将她打横抱起,在她耳边轻声耳语,“回房再细细品尝。”
她的耳根子都红了,乖乖把头埋在他胸膛里,根本不敢抬起来。
梦里几番巫山云雨,如胶似漆,可现实却残酷的让人恨不得永远不要醒来。
***
他默默叹了口气,想要起身,只是稍稍一用力,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痛的他暗自抽了口气。
他定了定神,终于想起自己是遭人突袭了,那人就是岳楠。一想到这里他几乎要立刻窜起身,岳楠借机刺杀他,恐怕那批川朴也有问题,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恨不得立刻去办公,将他捉拿归案,奈何有心无力,手脚并不听他使唤。
“白姑娘,白姑娘!”
他用力喊着,江妙云终于在迷糊中醒来,意外发现顾珩居然醒了,她顾不得揉一揉发麻的手脚,欣喜万分:“大人,您总算醒了!”
“嗯。”他淡淡的应了一声,说:“帮我倒杯水,扶我一把。”
“好好好,稍等。”
她立刻将他轻轻扶起,拿枕头垫靠着,又转身倒了杯茶水过来,服侍他喝下。
他似乎很渴,喝了好几大口,她看着他喝水的样子,脑子里莫名又想起喂药的画面,瞬间觉得有些不自在。偏偏他还抬眸看了她一眼,两人的距离又近,她瞬间觉得脸上热烫。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红?”
“啊,没事,可能见您醒来太激动,”她尴尬的笑笑,摸了摸热烫的脸,忙岔开话题:“您被刺伤了,还中了百日醉的毒,现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除了没什么力气倒还好,”他说:“富商岳楠不是好人,就是他刺杀我。”
“果然是他。”江妙云将他中毒昏迷之后的事情说与他听。
顾珩虽虚弱,头脑却清晰,一下抓住了关键点,说:“既然四处搜寻不到他的踪迹,恐怕得往乔装改扮易容术方向去突破。”
不愧是当官的料,说话就是一语中的,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这方面。
江妙云说:“您先好好休息,我去通知方医官他们您醒了。”
***
众人听闻喜讯立刻赶了过来,孟义给他检查了一番,发现毒素已解。方医官不放心,也搭脉看诊,这才点了点头,摸着胡须说:“除了外伤未愈,其他皆无碍了。”
听得此话,众人总算松了口气。
孟义道:“我没骗你们吧,可别忘了把赏金兑现。”
这样一来,众人心里又有了个大大的疑问,探究似的齐齐看向江妙云。
郭通痛心疾首,拧着眉:“白姑娘,你真的和他……”
“没有没有!”江妙云连忙摆摆手打断他的话,她怕在顾珩面前揭穿难堪。
“那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几乎是所有人的疑问。
未等江妙云开口,顾珩便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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