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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亏他这死了还不超过两日,尸身未腐,不然银针往哪儿扎都是黑的。我这点雕虫小技可就不够看了,非得开膛破肚才行。”温殊装模作样地摇头叹气道。“你说的可准?”白玉堂眯着眼睛问道。

按理说要是积毒已久,渗入五脏六腑,怎会只有胃里有痕迹。

他这话问的有几分不厚道,仿佛是对温殊这跑腿验尸之人手上的本事不怎么信任。

不过温殊没在意,开口说道:“我又不是正儿八经的仵作,那几个老头教了什么我就学了什么。不过有一点我说的定然是准的,你不用怀疑,这世上银针探不出的毒物多得很,胃里能留下几分痕迹怕是因为炼毒之人功夫不到家,也可见这毒是吃进肚子里的。至于喉间无毒亦是我于他每日食毒不多的猜想。”

“又或许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一个声音忽道。

他二人一抬头,正是瞧见从窗外翻身进来的展昭,与他一同来的还有一只夜里传信的白鸽。

“陷空岛底下的渔家这几日都被打砸了渔具、凿了船底,没有陷空岛出面护着,自然不敢开船出海,更别说往陷空岛上去了。”展昭见屋内也就三人,先将此番走动所知告于二人,“从阿林那儿问清了如今能出海的船家,倒是不多,也暗中走了两趟,都是收了钱财且被拿捏着身家性命,昨日一早送你上岛的便是全家性命都被盯牢了。”

白玉堂一伸手将那白鸽抓了回来,抬眉瞧了一眼展昭,对展昭身上隐隐的血腥气恍若未觉,心知展昭定是对几个盯梢之人动手了,这会儿瞧着和善的面容背后还有几分未收敛的江湖气,便是从江面走了个来回都未消退。只是不知张赵薇和大动肝火,白玉堂垂下头,自顾自解下白鸽腿上的字条,口中漫不经心道:“今夜松江没涨潮。”

“你还道可惜了?”展昭竟是随之脱口而出一句。

温殊闻言都颇为吃惊地抬了头,他还以为照展昭的性子是万万不会说这话的,更别说与人争一时之气了。这是江湖传言有假,还是说……

展昭顺手拂了一把衣衫,不见尴尬,只是又温温和和地接了一句:“托了白兄的吉言。”

白玉堂嘴角一挑,没说话,只是展开了那张字条。

松江潮水不可能说退就退,白玉堂心里头门儿清。这夏日漫长,今夜多半也是涨潮。展昭昨夜弄得浑身湿透回来,今夜却是干干净净连一滴水都没有,如何回事白玉堂也有几分揣测。才过了一日轻功就能突飞猛进,难怪少年成就南侠的名头,这武学天赋当真不是常人能有的。

白玉堂话虽未说出口,但于武学上,还是第一次承认一个与他年岁相差无多的少年郎相当不俗,这不仅是所学功夫了得、基本功如何,而是天赋惊人。

他心里头这声夸耀是真心实意。

白玉堂向来以武学天赋自傲,便是江湖上其余武功高强的前辈也未必有如今十七岁的白玉堂有的天赋成就。展昭算不得他同龄人,可白玉堂却想忽略不计这一岁两岁的差距了,这要真拿来自傲未免可笑。

今日兵分三路,展昭不仅去探查了一番松江边上的船家,寻了那陷空岛底下的渔家;还趁着夜色渐浓,往陷空岛上走了一趟,跟卢方、闵秀秀将已然寻回卢珍一事说明了。

这还是温殊提的提议。

这会儿虽不能将卢珍送回岛上,但也叫卢方与卢夫人早些安心,才好做后续的打算。想想夜里卢方与闵秀秀听闻卢珍平安归来,双眼通红,几番隐忍莫要嚎啕,却禁不住无声落泪的模样,展昭便是好一阵叹息,也着实佩服温殊心细如发。

到底是亲生子,这一遭若是卢珍丧了命,卢方与闵秀秀便是最初由自个儿决定不能叫白玉堂也白白送死,可心里多少有几分膈应。他日是否悔恨展昭不知,今后却怕是再见不得白玉堂的面了。

好在温殊及时将卢珍救回,义兄弟二人才没有就此生分了。

照理说这事儿当是白玉堂亲自走一趟陷空岛更好,也好解了那一掌的误会。可今日兵分三路,这留于疏阁之人却要换了温殊的粉衣,在疏阁里扮作温殊,应付夜里可能涌上来的一大群花枝招展的窑姐儿,这事儿展昭竟是打死也不愿。

他这两日连着往疏阁里跑,往醉花楼的花船上去,可是近二十年来都从未有过的事。思及此,展昭又暗自笑笑,他可不似白玉堂,十七八岁的年纪来往这风尘之地就跟上酒楼无二,当真是熟练至极。

不过这会儿展昭见屋子里一个姑娘也无,多半白日白玉堂是故意逗他的,也不知怎么叫白玉堂瞧出他在窑子里浑身不自在,竟是在要紧关头还拿他打趣,还愣是把跑腿的差事支派给展昭。

展昭瞧了一眼白玉堂。

从白玉堂的脾性来看倒是能瞧出几分缘由来。

卢方是为了白玉堂才一掌打伤了他,更是在卢珍被掳的状况下还想办法叫白玉堂走得远远的,这会儿白玉堂若是把卢珍带了回去却叫卢方与闵秀秀心底不自在,仿佛让白玉堂稀里糊涂地白白挨了一掌,又仿佛白玉堂救了卢珍因而挟恩图报来了。

到底是结拜多年的兄弟,生性洒脱的白玉堂自然不会叫卢方与卢夫人难堪,只托展昭走一趟,就算揭过了这一茬,省的卢方与闵秀秀为这事儿还要嘘声叹气跟白玉堂解释半天。

他不去,自然是说心里头明白,不用卢方夫妇二人再生顾虑。

不过白玉堂没跑这趟,却叫展昭承了情。卢方夫妇今夜千恩万谢,就差没给展昭跪下谢他这大恩大德了,幸亏江湖人不拘小节,没弄这些虚的。展昭好说歹说,讲明了那卢珍其实是疏阁的温殊救回来的,他只是个传话之人,可卢方夫妇却道他与温殊都是仗义之辈,今后都是他二人的恩人了。

展昭心道自己白捡了个便宜,还得全心全意地帮忙到底才是。

犯想间,展昭就见白玉堂盯着字条蹙起了眉头。

那字条上只潦草地写了两个字:后巷。

不是拿笔墨写的,好似随便沾了些污迹用手指在纸条上比划出来的。

展昭是挑起一根眉毛,疑惑的神情都写在脸上了。

白玉堂将字条压在桌上久久沉吟不语。

倒是温殊瞧着那模糊不清的两个字笑了,这笑有些说不出意味,“有意思,你这消息从何而来?刚巧我也有条消息。”

温殊轻笑着说道,仿佛说的是家长里短的小事,“那张家公子打从大半年前起就和杏儿姑娘眉来眼去勾搭上了,还狂言道要将杏儿姑娘赎身娶回家去,不过两月前因父母定下婚事,父母有多次告诫他苏家看重门风,这才没了来往。”他单手摇开了折扇,这么一看一点不像是打小混市井的,反倒如若那豪门宅院里出来的富贵公子哥。

“杏儿姑娘?”展昭听的糊涂。

白玉堂眯着眼还是无言。

“醉花楼的杏儿姑娘。”温殊笑得可欢,所积之毒若不是在张家,那最大的可能就是这醉花楼了。

展昭一怔,忽的就想起松江上来来往往、夜夜笙歌的花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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