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World 2 微笑的怪物（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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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vid和杨清就矗立在半山坡，像两座凝固的冰雕，眼睛几乎不会转动，看着那群黑衣的村民从送葬的队伍里解散，面孔重新变得鲜活，动作也不像之前那样机械，他们开始说说笑笑，似乎刚才化身黑影的经历不存在过。

David的手从杨清的肩膀上落下，一直滑倒他指尖，轻轻抓住他的手，又紧了紧，杨清的皮肤熨帖着他的，温度在指缝间交汇，这让David感到好受些，只在这一刻死亡的阴影不再笼罩在他的头上。

那晚他们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坐上苏家的餐桌，David依然扮演着健谈的那个，而杨清至始至终保持着沉默，低垂着头只顾吃David夹到他碗里的菜——这样就好，只要他保持着无害的模样，他们就不会为了针对他耍手段，那些不入流的把戏会集中到David身上，因为他才是两人中的强者、保护者，他们会以为击败他后，杨清就会变得不堪一击。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David明白，杨清能活下去，即使没有他也能活下去，只要他真正鼓起勇气、下定决心，而必要的时候David会成为点燃他决心的那把火。

晚饭后，他们照样早早的进入两人的房间，这里的天黑的特别早，圆月高挂在空中，散发着冰冷的光辉，无情的注视着天幕下的村庄。

David先在床上坐下，抬头看着杨清，杨清背对着他，站在墙壁前，手伸起搭在墙壁上，感受从木头的缝隙中吹进来的冷风。

David等待着，等待着杨清先发问。

杨清终于开口，他的手依然搭在墙壁上，没有回头，声音只比呼吸重一点：“那个女孩……欧阳绝，她身边的人，也是她的'半身'？”或者像她的措辞：“另一半”，但杨清不想在David面前这么说，那会让他感到微妙的羞耻。

David绝不会承认自己因他问的问题而松了一口气，勾起唇角，双手撑着膝盖：“怎么，看上去不像？”

杨清有些犹豫：“外貌上，确实。还有身高。”

David松开右手，改用手肘撑着大腿，侧脸靠在右手手掌中，他斟酌着该如何告诉杨清一部分真相，又不让他知道太多，既然对方曾经明确表露过不想了解David阴暗的过去：

“欧阳绝，她……其实比我还大，看不出来吧？”他朝转过身来面露惊讶的杨清扬眉，“她和我……算是同期生，她是半失败品，接受基因改造后，她的身体受到影响，时间停驻了，她不会再长大，至于会不会衰老、死亡，我不知道——这就是为什么她三十多岁了，依然看上去像个小姑娘。”David嘲讽的笑了笑。

杨清沉默了。

他一直知道David的是幸运的，能活着走到他跟前，以一副强大的姿态保护他，他也一直知道David所接受的实验肯定存在失败的例子，但如今他亲眼看见，无法不被撼动。

“不要小瞧她，”David应该是从他脸上看出了一丝怜悯，目光微沉，嗓音凌厉，“她是我们那里排名第三的战士，她的能力很强，如果不是有使用时间和次数的限制的话，或许会更强。”

杨清眼神略微复杂，心中同时有些惭愧，虽然David没有点出，但他知道男人发现了他竟然会愚蠢的同情敌人、而且还是个比他强大的敌人。

“她的能力是？”

“火箭炮，”David扭了扭自己的手腕，微笑道，“她能把她的一只手变成发射火箭炮的炮台，是不是很刺激？”当然，欧阳绝的能力在这个世界恐怕派不上用场，因为他们尽量不想杀人，在这点上两人已达成共识，而火箭炮无疑属于杀伤力巨大的武器。

杨清微微睁大瞳孔，不想让自己显得太惊讶：“这样你都能赢她？”欧阳绝称呼David为“第一位”，如果她排行第三，那David毫无疑问应该是第一。

David耸了耸肩：“她的能力有很长的冷冻时间，而单论近身战我完爆她，就是这么一回事。”

杨清的目光下意识的在男人的身体上逡巡，他依然只穿着薄薄的黑色毛衣，堪堪遮住胸口、小腹、手臂上勃/发的肌肉，一手直接撑着膝盖，一手手肘弯曲抵在大腿上，侧脸落在掌心里——他此时的样子就像准备休息的野兽，睫毛垂着，眉眼敛去锋芒，但谁也不能否认那藏在衣服下的身躯，被鲜血和无数次战斗塑造的比冷/兵器还要完美、还要危险。

“David……”杨清走近他，贴在衣服两侧的双拳握紧又松开，心中的欲\望难以言说、不可分辨，但他隐约感觉到……他是想触碰他。伸出的手被男人握住，漫不经心的把玩，David冒出一个鼻音“嗯？”，似是在询问。

杨清的眼神落到空空如也的床头柜上，他一只手被David握着：“读日记吗？”

来了。David想，他早已准备好，握着杨清的手甚至没有收紧，他神色平静，尽管日记中接下来记载的可能有他不想让杨清知道的事情，但他得做，至少不能让杨清产生怀疑，他听到自己说：“是的，到了我承诺过你的晚间故事的时间。”

这回他依然让杨清坐在自己腿上，双手伸到他身前环住他，下巴搭在他一边的肩膀上，这个体/位能最大限度的使杨清感到温暖，也便于David控制他。

他没有像昨晚一样让杨清帮他拿笔记本，而是伸手轻松的掏出，在杨清的大腿上摊开，杨清轻轻按住他手臂，维持平衡。

油灯里已经填了新的存货，今晚应该足以支撑到他们读完整个故事，灯光依旧微弱，David没有再让杨清艰难的辨认，纸张都要贴着他的脸，而是翻到之前那页，用指腹按着，声音低沉的读出。

“56年6月30日

叔叔没有病好。

他发了高烧。

爷爷越来越长时间耗在森林里。

我再也没有见过'笑笑'

我恳求他，恳求我见到过的任何人。

不要伤害它们。

可是没有人听我的。”

David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那里面有什么沉重到将要化为实质的东西，杨清没有开口，沉默的暗示着男人读下去。

David的指腹滑倒另一面：

“56年7月17日

村子里来了外人。

他们在客厅里和爷爷商谈。

达成了交易。

爷爷带着他们进了森林。

顺便扛走了斧头。”

David翻过一页，纸页的摩挲声几乎成了呼吸声以外房间内唯一的声响。

“56年12月2日

冬天来了。他们在山上建了一间小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