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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金锁片挂在胸口挡着,我早已当场毙命——现在的我已经跟死了没有区别,就连医术高超的蔺翟云也救不了我,踏入黄泉只是早晚的问题。
蔺翟云说:“箭山有毒,箭入心半寸,皇后已无力回天,除非”
只因为最后这句“除非”,萧晚月大闹皇宫,要带我去九千里外的炎山,为此还与萧晚风动起手来。萧晚风强用内力又怒气攻心,呕血倒下,萧晚月受了萧晚风一掌,筋脉错乱身负重伤。但他到底还是把我带出来了,一路马不停蹄赶赴炎山,寻找那种仅仅只存在传说里的药草,来治愈我碎裂的心。
相传那时一种花,生长在水生火热的地方,“花的绽放,是花心的破碎”,那花就叫“碎心”,要用真个生命来诠释血色的震撼,才能拯救枯萎的心,长出春华秋实。
但那只是传说而已,没有人知道它是不是真的存在。
我们已经快马奔跑了七天七夜,由南向北,几乎横跨了整个大经国——我又忘记了,大经已灭,现在是萧晚风为帝的大昭了。炎山位于大昭国外, 一个名叫“胡阕”的番邦小国里。
一路上跑死了五匹马,出了大昭,再也没有驿站供我们换马,当最后那匹马疲惫死在荒漠上的时候,萧晚月就抱着我,以步代马,接着往北快速飞奔而去。
我又毒发了,萧晚月就割了自己的手腕放到我的嘴边,用他的血来喂食。他说,我们萧家的子女为了防止敌人毒杀,从小都是喝着毒药长大的,久而久之,我们的血就成了能遏制毒性的圣药。
期间,我无数次几乎气绝,他就把掌心抵在我的丹田,将自己的内力渡到我的身体里为我续命。
他本就已经身负重伤,这一路却又是喂血又是消损内力,现在的他看上去比我更像一个死人,有时候我甚至怀疑,他会比我先断了呼吸。
大漠的落日带着荒凉和血色的悲壮,将那漫天的黄沙渲染得如同赤色的沙砾,摄人心魂。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但他不让我睡,心知这已是我的极限,怕睡去了就再也醒不来了。
“悦容,你说说话吧,说什么都好,千万别睡”他祈求着。
我挑着沉重的眼皮,直直地盯着他毫无血色的唇,“那我给你说个故事好不好?”他连忙点头道:“好好,你说,我听着。”我的眼神飘得遥远,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用一种虚无的声音絮絮说道:
“很久很久以前,北方的玻璃城有一个出色的猎人,一日猎人上山打猎,见到一只负伤的鸟儿,通体都是纯美的白毛,连长长的咀都白得发亮,发出哀伤的鸣叫。猎人动了恻隐之心,就把白鸟带回家,并治好了它的伤。白鸟被这个英俊善良的猎人打动了,化作美丽的姑娘嫁给他为妻。一天,猎人上山打猎,遇到原先打伤白鸟的那个人,那人向猎人索要白鸟,猎人不从,两人发生争执,猎人不幸坠落山崖。白鸟悲痛欲绝,变回了鸟儿,每天在悬崖上空盘旋,发出惨烈的鸣叫,呼唤着丈夫的名字。”
萧晚月沙哑地喊道:“悦容,悦容”
我虚弱地对他笑了笑:“后来,有个诗人写了一首诗纪念他们,就叫《白鸟之死》。”
我把诗念给了他听:
你若是那含泪的射手/我就是/那一只决心不再躲闪的白鸟
只等那羽箭破空而来/射入我早已破裂的胸怀
你若是这世界唯一/唯一能伤我的射手
我就是你所有的青春岁月/所有不能忘的欢乐和悲愁
就好像是最后的一朵云彩/隐没在那无限澄蓝的天空
那么/让我死在你的手下/就好像是/终于能/死在你的怀中1
“吧嗒吧嗒”
天空下起了雨——不,那不是雨,是他的泪。
萧晚月终于走不动了,坐在沙丘上抱着我嘶声痛哭,残阳照在他苍白英俊的脸上,那里满是泪水。
我轻声问:“晚月,既然下定决心射出那支绝命的箭,为什么现在还要不顾一切地救我?”
他摇了摇头,没说话,又摇了摇头,还是没说话。
许久许久,他像个迷茫绝望的孩子,哭道:“悦容,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为什么我们总是要分开,为什么我总是要失去你?如果眼睁睁看着你属于别人,从此不再与我有任何联系,那种感觉就跟死了一样。我想,那就毁了你吧,我不能得到的,谁也别想得到如果、如果那一箭就取走你的性命该多好,那已经是我全部的勇气但是你没有死,看着你奄奄一息的模样,我又害怕了,害怕你从此没有了呼吸,我再也看不到你笑了,听不到你的声音,我害怕这个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改变,惟独没有了你,那种感觉,你明白吗,你懂吗?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我疯了吗悦容,你告诉我,我是不是疯了?”
他总是这样,一次次地杀我,又一次次地后悔。
现在,将要死去的人是我,他却哭得满面是泪。
这个曾经被我深爱过的可恶又可恨、可怜又可悲的男人,在我想笑的时候,他总是让我哭泣,在我想要遗忘的时候,他总是让我想起,曾经属于我们的一去不复返的幸福。
我怜悯地看着他,吃力地抬手想擦他的眼泪,他拖着我的手背贴在他湿润的脸上。
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人之将亡其言也善。
我苍白地笑着,近似安慰地轻声道:“如果,你是那含泪的射手,就让我做那只决心不再闪躲的白鸟,让我死在你的手中,就像终能死在你的怀里。”
“不!”他惊恐地瞪大双眼:“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抱起我,再度启程,一步步朝血红色的夕阳深处走去。
大漠升起了荒烟,谁在远处吹响着羌笛,席天幕地的浓浓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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