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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城刚刚降了一场大雪,凌晨的温度是最冷的。

这个时候,程以铭端着一杯温水进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叶薇然因为叶卫川的死接受不了。

男人看着地上残破的手机,慌忙放下手里的水杯,几乎一步跨过去把身子颤栗个不停的叶薇然搂进怀里,眼里溢出浓烈的疼惜,“薇然,你别这样,我已经拿你的电话通知叶明娟了,她很快回来。”

叶薇然的大脑嗡嗡作响,她什么都想不起来,唯一确定的是她和叶明娟唯一的亲人都走了。

而她爱的男人在这个时间点却陪在别的女人身边。

“爸爸,呜呜……”

一声宛如崩溃的哭泣声从叶薇然喉间溢出,心口的位置有强烈的窒息感袭来,低低的抽泣声听在男人耳里,仿佛有种要背过气的错觉。

程以铭同样心痛着,他拍着她的后背,叶薇然抬起手,贝齿咬住手背,想要自己不那么伤心,不要哭出声来,可那种难过与痛心偏偏如巨浪般涌出来,控都控制不住。

她明明想哭,却努力强忍着,就是这种压抑让程以铭更为心疼。

“想哭就哭吧。”程以铭敞开怀抱,给她发泄的空间。

哭出来,总比憋在心里的好。

程以铭鲜少看到叶薇然哭,只有程以维死的那一年,她哭得那才叫一个撕心裂肺,看得他也跟着红了眼,疼在心里面。

没有人知道,其实那一年,他比她还要难受百倍千倍,却一滴眼泪都不能流。

程以维突然的去世,程家所有的责任都落在他一个人身上,当时程盛宗下了死命令,不让程家的任何人和叶家的人来往,这于爱着叶薇然的程以铭来说是怎样一种残忍。

所以,程以铭是知道这种苦的。

这个时候,叶薇然绝不能把脆弱的一面展现在众人面前,否则,叶氏的将来要怎么办,让众人怎么相信一个脆弱的她能管理好公司?

“薇然,叶伯父看到你这么难过也会伤心的。”程以铭默默陪着她,偶尔说两句安慰的话宽慰她的心。

是吗,爸爸还能看见她的难过么?

在休息室里整理了一下自身情绪,不多时,程以铭和叶薇然双双出现在医院的走廊内,这里已经挤满了不少人,大多是公司的其他董事。

见叶薇然和程以铭从休息室里出来,众人跟着围上去,先是一番慰问,最终目的还是来探寻消息的。

也真是难为他们,半夜三更被夏宁召集起来,跑到医院质问,连天明都等不到了。

叶卫川一死,夏宁和夏依依便可以拿遗嘱说话。

叶家公司里面的股权,叶薇然和叶明娟分别只有百分之五,这是远远不够的。

而叶多多占据了百分之四十,监护人是夏依依和夏宁,叶薇然想夺回公司,根本没有可能性。

叶薇然不明白,爸爸在世时千叮呤万嘱咐,要她将来辅佐叶多多,可现在算什么,他把所有的一切留给了夏家姐妹,她真的怀疑,她和叶明娟是不是他亲生的。

叶薇然并不是在乎这个,而是在意叶卫川的做法,他的心里面永远只有叶多多一个儿子。

既然这样,遗嘱的事她是有所怀疑的。

叶卫川虽然好色,但不糊涂,就算要立遗嘱,监护人应该也是她吧,等到叶多多成年之时,她再把公司交给叶多多,又怎么可能蠢到把公司留在夏家姐妹手里。

叶薇然站在人群中央,几个大小董事围着她你一言我一句的发表各自的意见。

“叶副总,总裁突然去世,你也别太伤心了,明天的董事会我们宣布结果就成。”

“是,你好好陪陪总裁。”

“叶副总请放心,公司的事我们一定会处理好。”

“……”

这些人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无非是要她以后不必插手公司的事,只需拿属于自己的那点分成便罢了。

叶家公司她也是付出心血的,又怎么可能让它流落在外人手里?

叶薇然抿着唇,视线错开的瞬间,看到的是夏宁嘴角的那抹得逞的笑意,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

有那么一刻,叶薇然反而不想争了,她在哪里都能过活,只是不想爸爸和自己的心血落入他人之手。

程以铭见不得叶薇然被一群男人欺负,实在忍不住走过去插了句嘴,“你们有点良心行不行,叶总尸骨未寒,你们就在这儿讨论叶氏由谁掌权,是不是太过分了?”

“程少爷,这是我们叶氏内部的事,还请您高抬贵手。”

程以铭的面子他们不能不给,但他们和程家素无往来也不用怕,‘高抬贵手’这四个字足以说明他们对程以铭的尊重。

叶薇然根本没有多少心思和他们争论,董事会并不是他们说她没资格去就不去的,叶薇然眯起泛红的眸子,拨开人群,径直来到哭得一塌糊涂的夏依依面前,冷冷给出四个字,“跟我过来。”

众人眼见形式不对,有几个人给夏宁使了眼色,得到信息之后,那几个人也想跟过去,程以铭站出来将他们拦住。

男人温润的眸子闪过一丝罕见的冷意,“给薇然一点时间,否则别怪我们程家不给各位面子。”

程以铭用的是程家,那么就是程市长的面子,他们中间还没有一个人敢去与程盛宗为敌,只得放弃对叶薇然的追逐。

走廊的另一边,安静的环境内,夏依依还在低低的抽泣着。

叶薇然可不吃她这一套,直接问,“爸爸犯病的时候你在他身边?”

夏依依哽咽得厉害,仿佛连说一句完整的话都成了困难,一边擦眼泪一边点头。

“立遗嘱也是亲眼看着他立的吧?”

叶薇然怀疑,叶卫川的这份遗嘱绝不是在他自愿的情况下立的。

这话一出,原本微微抽泣的女人突然扬起脸看向叶薇然,浮肿的双眸带着刺骨的恨意,“叶薇然,你用不着用这种口吻和我说话,按道理,你还得叫我一声妈。”

叶薇然冷笑,“我就算叫了,你有脸应一声么?”

“你!”夏依依抹干脸上的泪水,不屑的冷哼,“哼,你不叫也没关系,反正你们姐妹没教养都在圈内传遍了。”

她不应该再怕叶薇然的,现在整个叶家都是她的,按理说该是叶薇然来巴结她才对。

叶薇然深吸口气,狠狠忍下想要一巴掌扇过去的冲动,“夏依依,如果被我发现你对爸爸做了什么,你就等着吃牢饭吧。”

夏依依怔了怔,回过神来哪里还有叶薇然的身影。

她气得在原地跺了跺脚,眸底浮现的恶毒明显。

哼!拽什么拽,叶卫川自己身体不行要死,能怪她么?

人都死了,还是死在医院,能查得出什么?

叶薇然确实没精力再管公司的事,她去某间病房看了叶卫川,死者脸色苍白,手里的热度还没有完全退却,就好像他依然只是生病了静静的躺在哪儿一样。

叶薇然眼眶忍不住一热,好不容易强忍下去的泪水再次溢出眼眶,她拉开把椅子坐下,再也控制不住的哭出声来,“爸爸,你就这样走了,什么都没交代清楚,要我怎么办?”

这边走廊内,程以铭控制住混乱的局面,他便过来找叶薇然了。

叶薇然不宜在这里久待,外面的一群人还等着她回话,出来时和程以铭撞了个正着。

程以铭拥着虚弱的她往另外一个方向走,拐角处,他帮叶薇然拭去眼角的泪水,心疼的问,“薇然,陆景琛什么时候过来?”

此时的程以铭,连个关心都那么的小心翼翼。

他生怕给叶薇然造成困扰,既然决定祝福她幸福,那么有时候还是需要避嫌的。

叶薇然眼神空洞,她无法隐瞒,摇了摇头,“我找不到他。”

程以铭皱眉,眉眼间的焦虑于疼惜毫无掩饰的显露出来,安慰道,“你别着急,只要他得到消息就会第一时间赶过来,还有叶明娟,她已经到江城的机场了,就等最早的一班飞机过来。”

叶薇然疲倦的点点头,像是不怎么上心。

程以铭深知她的悲伤出自哪里,除了宽慰也别无他法,“薇然,陆家那边应该会去找陆景琛的,你别担心。”

呵,还用找么?

陆景琛和谁在一起叶薇然心知肚明,如果这个时候说出来,只会加重心里的郁结。

她并不想程以铭知道这些内幕。

景琛,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为什么你每次都有理由不出现?

江城的深夜下起了小雨,气温骤降。

陆景琛从浴室里面出来的时候已经穿戴整齐,并不像要休息的样子,深蓝色的衬衣衬得他高大的身躯越发修长有型,大半晚没睡,沐浴出来后的他没有丁点困意。

“谁的电话?”男人一边扣袖口的纽扣,一边问。

“叶薇然。”蓝澜如实相告,还把手机捧到男人眼前。

陆景琛接过电话,在看到那一通已经电话时,顿时变了脸色。

“以后别随便接我的电话。”陆景琛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绷着一张俊颜,很是不悦。

蓝澜愣住,因为男人的警告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在蓝澜的记忆里,陆景琛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过话,更别说对她摆着一张脸了。

只不过是一通电话,就能让他这么生气么?

陆景琛跟着走出阳台回拨过去,这个时候叶薇然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可那头显示的却是无法接通。

他不放心,又打电话到了景园,佣人听到铃声好一会儿才接起电话。

“哦,是景二少啊,这么晚有事么?”

“夫人呢?”

“她今天很早就睡了,好像很累,晚饭也吃得很少。”

由于叶薇然是深夜出去的,这里平时没人住,佣人也就一个,她并不知叶薇然已经出去了。

“嗯,那就别打扰她了,明天早上要叮嘱她多吃些。”

一开始回到云城自然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陆景琛也能理解,他们彼此心里都在给对方时间,希望叶薇然回来之后,他能有一个交代。

既然是已接通电话,叶薇然必定听到了蓝澜的声音。

该死!

他咒骂了声,单手死死捏住电话回了卧室。

“她打电话过来说什么?”男人神色已经不能用阴霾来形容,深黑色的眸底涌现的是蓝澜从未见过的幽暗。

“景琛?”她有些怕怕的看着他。

陆景琛一看到她这样还是有些不忍心的,再者加上她还是病人,他是半点也不能冲动。

男人单手撑在额前,阴沉的面色渐渐缓和下来,“她有说什么事么?”

蓝澜抿着唇,双眸盯着脚尖,一副被吓坏的样子,委屈的泪水在眼眶打转。

陆景琛走过去,又不得不去安慰她,“你别太在意,我是怕然然有什么急事找我。”

“她,她什么也没说。”蓝澜始终低着头,说话声带着柔柔的颤栗。

男人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眯起眼,俊颜一片铁青。

如果今天换成是别的女人犯了这样的错,他定会让那个女人生不如死。

可蓝澜,他是怎么都下不去手的。

算了,还是等天亮之后再给叶薇然解释吧。

同样收到叶卫川死讯的还有林暖夏,她接到消息时已经临近天亮,正准备起床做早点。

林暖夏挂断电话之后,她一边往客厅走一边解开身上的围裙,见严妈妈下楼,她赶紧跑过去道,“妈,我得马上回去一趟云城,叶家董事长病逝。”

严妈妈正准备斥责她怎么起这么早,没想到得到这样一则消息,也深知叶家的那对姐妹是林暖夏的朋友。

她拉着慌乱不已的林暖夏,“那我让子轩陪你一块去。”随后看向一旁忙碌的佣人,吩咐,“快,去叫少爷起床。”

林暖夏根本没有时间,也深知严子轩不可能陪着她去,更何况他们两人都准备离婚了,她的事他怎么会掺和。

“不用了妈,我现在马上赶去机场,来不及了。”

混乱之余,她又想起程以铭在电话里交代,如果可以,帮忙通知一下陆景琛。

林暖夏拍了拍严妈妈的手,“妈,我得先上去一趟。”

严妈妈趁她上楼去,吩咐佣人给林暖夏收拾行装,既然回去了,那自然是要顺便去趟林暖夏的娘家的。

这一趟云城之行,严子轩必须得陪着林暖夏。

卧室内,严子轩还裹着被子熟睡,林暖夏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她悄声走过去,蹲下身子唤了男人两声,“严子轩,严子轩。”

大床上的男人翻了一圈,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很足的起床气,“干嘛?”

“你能找到陆景琛在哪儿么?”林暖夏急得不行,“叶薇然的父亲病逝,已经找他一个晚上了。”

严子轩一听,浅眯的眼眸咻得睁得老大,赶紧从床上起身。

叶薇然的父亲病逝,陆景琛不见踪影?

这还得了!

如果大伙都联系不上陆景琛,严子轩还是知道他去向的,除了蓝澜,还能有谁能让这个男人神出鬼没不见踪影。

林暖夏没有多余的时间和他解释,说完后,她已经开始收拾行李,“我先过去云城,你找他后务必把消息传给他。”

早上七点,天色还没有大亮。

因为陆景琛还要回公司上班,蓝澜很早就让佣人准备了早点。

男人并没有多少心思,他看了眼时间,和蓝澜说了几句话便要提步离开。

蓝澜将他送到门口,眼里藏有浓浓的不舍,“景琛,不好意思,耽误了你一晚上。”顿了顿,她的目光很快暗淡下去,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我不知道他是放我鸽子的,他这人行踪向来如此,不过,一般的时候说来还是会来的。”

陆景琛将手里的西装外套穿上,末了,他拍了拍蓝澜的肩,表示不在意,“没事,你也不用害怕,我在这里安排了很多人,有情况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陆景琛昨晚之所以留在这里,完全是因为蓝澜接到了前夫的电话,那个男人说昨晚会过来找蓝澜叙旧。

没想到会扑了个空,他耗费了一个晚上不说,还硬生生的让叶薇然误会,再次拉裂了两人的感情。

蓝澜踮起脚尖,帮男人整理好衬衣的领子,一脸柔弱,“嗯,你千万不能不接我电话,我害怕。”

“景琛景琛!”

蓦然,从院落外冲进来一个人。

严子轩连气都来不及喘一口,他把车停在了外面,说是这里有什么破规矩,除了陆景琛和江澈任何人都不能开车进入,能放他进来,还是因为他和陆景琛的那层关系。

陆景琛拍了拍蓝澜的手,示意她先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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