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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他已经是皇宫里公认的小可怜。
想清楚了一切的刘凌,反倒彻底放松下来。横竖他现在要做的不过就是拼命的壮大自己,积蓄着全部的力量等待着关键性的时刻,被抛弃在冷宫里看似无情,何尝又不是对他的一种保护?
见刘凌明白了,陆凡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就怕刘凌心中对去蓬莱殿有什么想法,毕竟那条路是最好的“近圣”之路,袁贵妃只要不失宠,养在蓬莱殿里的皇子就是和皇帝接触最多的人。
更别说“子贵母死”,向来是许多冷酷帝王防止后戚干政的选择之一。
后宫的争斗,虽不见血,却比前朝阴暗多了。
陆凡教导完刘凌的功课,又对他说了一些外界最近发生的大事、京中诸位权贵的来历云云,便如同之前无数次一般,悠然地离开了静安宫。
只是这一次,他刚刚走到祭天坛附近,便被一个侍卫像是不经意似得的了一下,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
“袁贵妃夸你做的不错……”
那人与他擦肩而过,丢下这句话,继续向着东边巡逻去了。
陆凡看了下手心,哑然失笑。
原来是鸽蛋那么大的一块金子。
这对于小气的袁贵妃来说,恐怕是一笔巨财了。可见袁贵妃无子后,忌惮几位皇子忌惮到什么地步。
“这哪里是养继承人。”
陆凡抬眼看向远处皇帝所在的巍峨宫殿,不禁长吁一口气来。
“明明是养蛊啊……”
***
甘露殿内,跪与地上的两个皇子面如死灰,脸上冷汗淋漓,似乎随时会晕过去的样子。
坐在御座上的刘未斜倚着扶手,静静等待着两个儿子的回答。
大皇子静静闭着眼睛,一言不发,二皇子却像是鼓足了勇气,拼死一搏般说道:“父皇为何不考虑冷宫中的三弟?三弟无母,岂不是最适合的人选?”
只是听到别人提到老三,刘未就已经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摆了摆手道:“若朕中意的是老三,你们还有跪在这里的机会?现在不必提他!”
言语中,似乎那个位子老三连想都不要想一下。
若是平时,听到这样的话,两位皇子自然是心中得意,可如今闭眼埋头的大皇子脸上,却露出一抹惨笑。
他从小接受大儒名士们的熏陶,自然不是真的只会舞文弄墨的蠢才,从他的父皇将他和二弟招到甘露殿里,问他们谁愿意去蓬莱殿为子时,他就知道这天,真正要变了。
他不怕真刀真枪,也不怕阴谋诡计,最怕的就是连父皇都想着这样一点点剪除自己的翅膀和助力,让他做一个只依靠父亲欢心而登上那个位子的皇子。
就算爬上了那个位子,他也只能仰人鼻息,又有什么意思?
二皇子刘祁的想法和刘恒差不多。不同的是,大皇子所倚仗的大多是前朝老臣和功勋之后,可他倚靠的,是京中的实权派官员,以及外曾祖父任吏部尚书时期为他选拔的年轻人才。
他在道观中时,因为有多方的布置,从未停止过一天的谋划。有那么多人眼巴巴看着他,有那么多人就等着他得势后顺势而上,一旦他抛弃了这些人,他自己第一个粉身碎骨。
他不可能放弃掉这些人,放弃掉母族为他细心谋划的一切,放弃掉道观中那么多失意后想要借他翻身的宗族之人。
那些明明有才却被刻意放到地方上磋磨、历练,最终等候着回到京城大展抱负的年轻人,那些他被送入道观后一直冒着危险为他掩饰的道人们……
刘祁想到这些,以首叩地,一字一句地说道:“儿臣不愿离开母亲,儿臣日后愿意就藩,做一贤王。”
只要羽翼尚在,日后总能一飞冲天。
可如今自剪羽翼,岂不是只能做雏鸡?
刘未见刘祁连“做一贤王”都说出来了,表情顿时似笑非笑,点了点头赞道:“你胆子很大,而且是个有决断的人。”
这像是夸奖,又像是谴责,让刘祁更加不敢抬起头来。
相比于一旁不发一言,不置可否的大皇子,二皇子刘祁确实是已经下了决断了。
他是情愿被皇帝厌弃、被送去藩地永不能归京,也不愿去博那一个可能的机会,似乎已经认命。
好在刘未没有再多说什么,免得当场吓死了这个儿子,只是微微侧首,又问自己的大儿子。
“恒儿,你是怎么想的?”
大皇子背后可用的势力其实已经不多了,这也是王皇后为何那么容易就被废的原因。老臣们一点点老去,致仕的致仕,被夺权的被夺权,就算有些说得上话的,也更多的是考虑家中子弟的未来,而不会贸然插手立储这种事情。
只有皇帝真正开始想要立储的时候,他们才会冒着巨大的风险压上自己的赌注,真正一搏。
但人心都是肉长的,一旦点了这个头,就代表着他和自己的母亲没有什么关系了。更甚者,也许日后再也看不见了。
从他懂事起,后宫里袁贵妃就压着他母亲,让他早就对袁贵妃产生了深深的厌恶和恐惧,如今让他昧着心认她为母,恭恭敬敬……
“你还是和你母妃一样,一遇到事情就缩成一团……”刘未似乎有些不耐烦了,随意摆了摆手。
“你们下去吧,老大,你明日给我答案,若不能决定,就你去蓬莱殿了。”
话一说完,刘未就站起身子,由岱山服侍着往后殿而去。
直到皇帝走到没有了影子,大皇子和二皇子才跌坐于地。
二皇子刘祁跪着叩首已经有些头晕眼花,此时一放松,顿时四仰八叉地仰倒在地上,懒洋洋地不想再说什么话了。
冰冷的砖地将寒意传遍他的身体,也让他的头脑越发清醒。
也许他刚才走了最糟糕的一步,但他也没的选择,事情来的太突然,他只能本能的选择最适合自己的。
反观大哥……
他扭头看去,只见大皇子双眼呆滞地坐在地上,定定地看着自己的靴子出神。
他日,说不定他们就要成为仇人了,如果那个位子,只有一个人能坐的话。
想到这里,刘祁的喉头顿时涌上一种说不出的恶心感。
他和大哥也曾相爱相敬过,在那些皇后和母妃携手共进退的日子里。
这位大哥虽然性格有些婆妈,又爱干净到令人发指,但大概是从小学习经义的原因,对他这个弟弟还是十分爱护的。
哪怕老三那个小可怜,在他能够伸手帮一把的时候,也不会装作视而不见,算是个好人。
在很长时间里,他没有办法正视长辈们之间的关系以及将来必然要产生的矛盾,所以只好选择对他不理不睬,装作愤慨,情愿关系恶劣也不愿接受和好。
若不是吕寺卿那一夜将他们保护起来,同甘共苦,恐怕……
咦?
吕寺卿?
刘祁突然想起了这个人,从地上一下子坐了起来。
若说他父皇还能听什么人的话,恐怕就只有这个人了。
若是吕寺卿能够直言进谏……
他看了一眼大哥,拍怕屁股站了起来,像是一刻也不能忍耐似的推开了殿门,仅留下大皇子一个人在殿中默默发呆。
“殿下,是要出宫?”
旁边伺候的随从和宦官们迎了上来。
“是,回观里……”他压低了声音,对身边的随从悄悄说道:“去把外曾祖父请来……”
他才不是看大哥可怜。
他只是不想那么快争的你死我活,嗯,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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