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17章 倘若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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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抑，沉默……

揣着谜团继续深入，是众人极不愿意，但又不得不做的事情。

因为之前便已经在石室中寻找过，并没有发现类似于墓道之类的通路，所以众人只能选择返回。

白灭明趴在鲁崖的背上，脑子里面徘徊着刚才看到的石棺上的影子。他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即便心里笃定自己产生了幻觉，他仍然不敢再回头看上一眼。

他害怕。是的，他害怕……

如果不想被恐惧吞噬，自我蒙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莫三眼举着火折子走在最前，顾绝尘紧跟其后。顾绝尘刚走到石室的门口，便看见眼前的莫三眼身影一晃，紧接着自己的视线一黑，随之而来便听到沉闷地“扑通”一声。

什么情况？

顾绝尘瞬间警觉，心中一跳，猛然停住身体，收回了刚迈出去的一只脚。身后的鲁崖则毫不知情地一头撞在了他的背上。

“怎么停了？”鲁崖开口问了一句。

顾绝尘右手示意鲁崖等一下，然后探着身子向前猫了半步，嘴里轻轻唤道：“莫三眼……莫三眼？”

回答他的，是莫三眼“呜呜呜呜”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被人捂住了嘴。

顾绝尘神色变得凝重，伸手摸住了怀里那把黑色短匕，嘴里依旧叫着莫三眼的名字，脚下却轻轻地慢慢地迈出了石室的门。

走在后面的白青和万仙师等人也发现了前面情况不对。白青秀眉一皱，举着手里的火折子走到了鲁崖身前。火折子上光让顾绝尘看清楚了石室外的情况。

莫三眼支着身体半坐在地上，一只手伸在嘴里，看样子是想从嘴里抠什么东西出来，喉咙里“呜呜呜呜”叫个不停，表情痛苦。他身边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人或者粽子。

顾绝尘轻舒了一口气，走到莫三眼身边，半蹲了下来：“怎么回事？”

努力了半天，莫三眼终于把嘴里的东西给抠了出来。他登时狂咳了几声，将手里那东西杵在顾绝尘眼前，骂骂咧咧道：“老子差点没让这东西给噎死！他娘的，进来的时候怎么没发现门口还有块石头？”说完，将手里那条肉干狠狠砸向了石室门口的一块顽石。

原来，莫三眼肚子有些饿，摸了条肉干正往嘴里塞，脚下一个不留神被那石头绊了一跤，肉干正好就卡在了喉咙里。

只是虚惊一场。

顾绝尘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他拍了拍莫三眼肩膀：“你这厮也真够可以的，对着那么多死人也不嫌寒碜，居然能吃得下去东西？”

黑老闷却走到那块石头边，将干肉捡起来在身上擦了擦，揣在了口袋里，对莫三眼道：“你不吃也别扔了啊，多糟践东西，我先给你留着。”

也许是真正地感受过饥饿，黑老闷最见不得别人浪费食物。见着别人扔掉还能吃的东西，他心里总会有那么一点点小别扭，这也算流浪生活遗留给他的一个小习惯。

人或多或少总会有一些小习惯，有的小习惯也许连自己都未曾发觉。比如万仙师在卖弄自己肚子里的风水玄学的时候，总喜欢情不自禁地捋着胡须眯起眼睛。再比如鲁崖在情绪有波动的时候，说话总会下意识地提高好几个八度。当然，白青在每次看到或者想到顾绝尘的时候，嘴里骂出的那句混蛋，也能算是其中之一。

顾绝尘也有自己的小习惯，不过他这个小习惯很多人都有，那就是每次上或者下楼梯的时候，喜欢在心里面默数楼梯的台阶数，并且还能很自然而然地把数下来的台阶数记在心里。

众人到达石室之前，经过了一条笔直斜向上的石头台阶，顾绝尘自然记下了台阶数。

六十七阶。

莫三眼摔了一跤，反倒让众人心头的压抑稍微缓解了一些，众人调侃了莫三眼几句，便顺阶而下，准备回到发光的岩洞中，继续顺水漂流。

这回顾绝尘走在了第一个。他手里举着刚才莫三眼掉在地上的火折子，回头调笑了一句，让莫三眼不要再摔个狗啃屎，心里则倒数着石阶数，走了下去。

六十七，六十六，六十五……三，二，一。

零……

顾绝尘突然停住了。原本只是不经意下意识地倒数着石阶数，然而瞬间，他的脊背上便冒出了冷汗，一只脚还迈在半空中。

却是怎么也踩不下去。

“怎么又停了？”鲁崖背着白灭明，又问了一句。

顾绝尘回过头来，脸上的表情露出诡异。他已经算是一个极为胆大的人，胆子不大也不可能干盗墓这一行当。饶是这样，他看了看众人的脸，以及众人身后的那片黑暗，又转过头来，看了看自己面前不远处那同样看不到头的黑暗，心里竟然发起了毛。

脊背上的冷汗，变成了心里的凉意。顾绝尘居然愣住了，过了半天，他才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动作，前后看了一眼。然后，伸手摸住了自己的后脑，思考起来。

“顾先生？”鲁崖越过了身前的莫三眼，伸手在顾绝尘脸前晃了晃，“你怎么又停住了？”

“呃……”顾绝尘一时哑然，不知如何作答。他不确定自己刚才在倒数石阶的时候中间有没有跳漏，毕竟这样诡异的事情，他也是第一次遇到。

顾绝尘看着鲁崖，露出一脸的歉意，嘴里却是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句让众人吃惊的话：“呃……我们……返回去，重新……重新走一遍这石阶，好不好？”

众人都瞪大了眼睛，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顾绝尘。

“顾大叔，你的意思是要我们回到那间石室么？”趴在鲁崖背后的白灭明突然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柔弱而可怜，末了还杂着一丝央求，“不要这样好不好？那地方……我害怕。”

顾绝尘抱歉地笑了笑，对白灭明道：“不会回那间石室，我们只是重新走一遍这个石头台阶。”

他的话刚说完，便听到白青冷冷地哼了一声。

“顾绝尘，原来你不仅是个混蛋，而且还是一个神经病！”白青从队伍末尾径直走到顾绝尘身前，身影带过一阵凉风，她没好气地白了顾绝尘一眼，抬脚便要走下去。

然而一个厚实的手臂却是横在了她的身前。顾绝尘看着白青，脸上依旧是歉意夹杂微笑，只是他的语气如同他的眼神一般坚定：“不行，不能走下去！”

“你！”白青被顾绝尘这无礼举动惹得有点气恼，伸手欲推开顾绝尘的手臂，然而那手臂却是纹丝未动。

“抱歉。”顾绝尘抿了抿嘴，突然抓住了白青的纤手，未及等她有所反抗，便拉着她返回，朝石阶上方走去。

众人虽然都是一头雾水，但还是选择跟在顾绝尘和白青身后，重新又走了上去。

白青虽然极力反抗，但是始终不能摆脱，只能冷着脸咬着牙。然而自己的手被顾绝尘用力地握着，她的心里还是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重新又站在了石阶的最顶端，白青冷着脸，顾绝尘深深呼吸了几口空气，其他人则是一脸疑惑。

“听着我倒数的数字，如果有错漏，记得提醒我。”顾绝尘交代了一句，便带头重新又走下了石阶。

这一次，他将心里的数字大声地念了出来。

“六十七！”一步。

“六十六！”又一步。

“六十五！”第三步。

……

只有顾绝尘一个人的声音在幽深黑暗中回响着，但是在数到十的时候，他的心脏已经难以抑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三！”顾绝尘的步子已经明显慢了下来。

“二！”他的声音在发颤。

“一……”最后这一个数字念出来，却是那样无力。

顾绝尘又停住了，他身后所有的人都停住了。

众人的心里也大概猜出了顾绝尘的意思。气氛诡异地让人不知该说些什么，然而还是有几个人心里忍不住在想：也许一开始，顾绝尘就记错了台阶的数目。

却没有一个人开口把这话说出来。

沉默。

走，还是不走？

顾绝尘思索了片刻，突然咬牙道：“不管了，先下去再说！”

又继续行走了不知多少级石阶。这时，连原本刚才有所怀疑的人心里都敲起了鼓。来的时候，这条石阶显然是没有这么长的，况且，眼前的黑暗之中，根本不见石阶的尽头。

安静。

黑暗。

行走……

因为紧张，众人似乎连呼吸都屏了起来。每一步迈下去，都踩出一声心跳。

就这样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双脚发酸，走到心里麻木，走到众人都以为这石阶是无穷无尽的时候。

前方依旧是一面黑暗，石阶依旧没有尽头。

累了，便停下来坐下休息。饿了，便从背后的行礼中摸出干粮就着水胡乱吞几口。

白灭明已经从鲁崖的背上下来，拽着鲁崖的衣角，沉默地踏下一级又一级的石阶。

也不知道古墓外的时间已经过去多久，只是在这重复单调又机械的行走下，古墓里的时间变得模糊起来。

除非是众人进入了幻境，不然石阶怎么可能无穷无尽，难道这石阶是通向了地心？又或者是通向了地狱之门？

如果是幻境的话，那么，他们会不会是在原地踏步？

这种想法在顾绝尘的脑海里产生，消失，产生，又消失……如此反复，一遍又一遍。就在顾绝尘几乎就要确定众人已经进入幻境的时候。

他身后的白灭明突然尖叫了一声。

白灭明的尖叫瞬间刺破了持续已久的宁静，也刺破了众人的沉默。

“灭明，怎么回事？”鲁崖赶紧蹲了下来，满脸关切地看着白灭明。

白灭明浑身发着抖，侧低着头，一只手捂着紧闭的双眼，另外一只手则哆哆嗦嗦地指向前方的黑暗之中。

“那里……那里……”白灭明的声音几乎就要哭出来。

是的，他又看到了一个空中飘着的影子，就在不远处，就在黑暗中。

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看向了白灭明所指的那片漆黑。

那里有什么呢？很快，他们便看到了答案。

那里是石阶的尽头。

石阶的尽头是一面石墙。

石墙上，挂着一张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