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13章 尸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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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青站起身来，走到那个被吊着的禁婆身前。

禁婆，是一类很奇怪的女人。在很多地方，有一种传闻，说禁婆乃女人被凌辱以后抛尸水中，体内的怨恨郁结不散，吸收周围的阴煞之气变成的东西。也有另外一种传闻，说这禁婆就是死后的怨魂附身到怀胎而死的女尸中，隐藏在阴暗绝煞的角落里面，专门吸食过往男人的精血。

然而这终究只是传闻，其实真实世界里面，禁婆是确有其人的。只不过这类人极其稀少，千万人里面，才有那么一两个。

为什么会稀少？

因为成为禁婆的条件，实在太苛刻了一些。其实禁婆的出现，主要还是源自一种特殊的墓葬形式。在黄河中上游的一些地方，那里虽然有哺育华夏几千年的黄河流经，但实际上，淡水河流却是很少的，极其干旱贫瘠。到处都是大片大片裸露的黄土地，村庄农田也很少。往往几百公里才能挖出一口见水的深井，每一口井都会围聚成一个村子。

那里的人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大山里面，在他们的想象里，这个世界就是黄土飞扬的山坡，和山坡顶上撩人的日头。几乎每一个人，一辈子，只会洗两次澡。一次是出生的时候，一捧混黄的水洗去身上的血渍。另外一次，便是死了以后，哭丧的人会用一抹浸湿的巾布擦拭死者的尸体，以此祭奠逝者亡魂飞升天国。

一般，那里的人死了之后都会埋在向阳的山坡里面，黄土一掩，便算了结。也不知是多久以前，大概有一千或者两千年了，也许是对于水有着太多的奢求和渴望，其中一个村子，逐渐开始有人把死去的亲人埋葬在井里面。

当然不是直接扔在水井里面，毕竟村子里面活着的人还要依靠井水生存。他们只是背上吊着绳子，在深井中靠近水的地方挖出一个洞，然后再把逝者安葬在那个洞中。这种方式麻烦极了，因为在深井中打洞，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也许是他们对于水实在太渴望了些，希望死去的先灵可以在冥冥之中保护那来之不易的水源。亦或是，活着时尝尽了缺水的痛苦，死后希望可以靠得水近一点。所以，这种麻烦奇特的墓葬形式，偏偏就那么出现了。

随着时间流逝，选择这种井葬的人越来越多，好在贫瘠干旱的村子里面的人口不算多。那一口深井，经过几百年时间，足够安息一个村子祖祖辈辈几代人。

但是，井里面的死人多了，往往有一些人，是含着一口怨气死去的。死后，那股凝聚不散的怨气又在深井阴暗潮湿的环境里面越聚越多，久而久之，那原本哺育人的水井，变成了一口怨井。那怨井常常在午夜时分，传出让人心悸的凄惨哭声，或者瘆人阴笑。

无论是哭声还是笑声，整整一夜，都会飘散到整个村子每一个角落。让人辗转反侧，不敢入眠。

偏偏有一年，村里遭了大旱，没有食物果腹的人接二连三地死去。井边来丧葬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也便是在那时，村民们看见了一个小女孩。小女孩说话阴冷阴冷的，几乎没有一丝人气儿，村民们认得那个小女孩，知道她的父母早在两个月之前便饿死了。

小女孩居然没有饿死，于是有心人便上去询问了一下。小女孩的答案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很吃惊，她说，这两个月以来，她是靠着吃父母的肉才活下来。小女孩没有了父母，自然也没有了家，于是她便在那深井边住了下来。

饿了，便吃一些馊掉了的祭品。渴了，就喝几口井里阴冷的凉水。闷了，就对着黑森森的井口说几句话。小女孩经常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对着那口井自言自语。也许不是自言自语，她认为，井里面的人，听得到她讲的话。

奇怪的是，小女孩出现以后，井里面那时常出现在深夜的瘆人的哭笑声，消失了。

那个小女孩，也许就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禁婆。

后来，也不知是如何演变，那个村子独特的井葬逐渐在周围的村子漫延开来，也就逐渐出现了一口又一口的怨井，也便有了一个又一个的禁婆。也许是那第一个禁婆的传授，也许是村民们自己的领悟。后来每一个被选作当禁婆的女人，都会在她刚出生的时候，喝一口冰冷的死人血。每一户人家有人死的时候，都会从死者的身上割下那么一小块死人肉，送来给禁婆吃。那时的禁婆，也还是会和正常人一样，平日以五谷杂粮为食，只是偶尔才会吃一点死人的肉。

再到后来，禁婆这类人逐渐走出了那片干旱贫瘠的地方，成为禁婆的方式也变得更为纯粹一些。她们不再像最初那样吃粮食蔬菜，而是从出生直到死亡，都只以死人肉为食。当然，她们的作用，也不再局限于一口满是死人墓的井。

她们逐渐成为一种游离余阴阳之间的存在。

但凡活人不能去的地方，但凡活人不能做的事情，她们便以活着的死人身份去那些地方，做那些事情。

白青遇到眼前被吊着的这个禁婆，便是因为她需要一个活着的死人，替她做一件活人没办法做的事情。

白青伸手撩开了那禁婆遮住脸的头发，禁婆的舌头已经又变为黑老闷一开始看见时的一寸大小长，依旧吐在嘴外。那双原本赤红的眼睛，此刻已经略微有点变白，只是脸上狰狞的表情依旧。

“不错，我认识这个禁婆。”白青闭起了眼睛，似在回忆，纤长的睫毛微微抖动。她想起自己当时看见这个禁婆的时候，禁婆的身上也是穿着一件类似的衣服，“三年前，盗过一个墓，墓的正室是一个百人窟，进入正室的那条墓道全是陪葬的死人，怨气太重，我们进不去。我是经人介绍认识了这个禁婆，是她进去那个正室，拿出的我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