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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吧,就那位,脸上横七竖八那位……”左熙颖笑着示意了下,对雷大鹏的印像深刻的紧,不过话出口大家笑时,左熙颖莫名地眼前掠过水库岸边那一幕,父亲口中那位充满野姓的后生,同样是记忆犹新。
“对对,我想起来了。”左南下半晌看样在思忖着这酒,一言即出,许部长的女儿都诧异地看着,就听左南下道着:“对,碧筒酒,是从塘中拔一荷叶,叶上盛酒,用簪刺穿叶与茎的连接处,酒入茎中,衔茎而吮之,有诗云:酒味杂莲气、香冷胜于冰,说得就是这种酒……不过是古时江南文人墨客的雅好,能在这儿见到,可真稀罕了啊。”
“左老,您别想得太玄乎了,没准就和老板娘说得那样,几个小孩子瞎玩的。”许部长笑着道了句,明显不太懂雅之一道,喝完早把那截藕扔了。回头一说,却不料左南下摇摇头:“不,上午这个捞王八的后生我见过,许部长您想想,不辞辛苦捉一网鳖,还得提前做好一蛋两层的王八蛋,再加上七八种价值不菲的配料,然后再用最费时费力的石锅烹煮,这也算瞎玩?没见那后生给咱们说吗,用料,做工,熬制,说得头头是道,这烹饪颇有古风,真是自古民间多奇人啊。”
“不算奇人吧。”司机插了句,直道着:“左老,您不了解行情,现在野生的玩意贵,野生鱼、野生王八,比人工养的贵好几倍,我们这儿就有人专门干这生意呢。送到酒店收,价格都不低。”
“呵呵,为利而驱,和为雅而做,过程相同,结果迥异呀,有很多雅事呀,不能以利来权衡,比如古人的青梅煮酒、新雪烹茶、举杯邀月、踏雪赏梅,都和利无关……说不定咱们今天遇到的入水捉鳖,石锅煮蛋这位,也是个大雅之人,哈哈。否则要不是巧合遇到了,咱们就花钱,谁给你费这功夫。”
左南下笑着道,许部长和司机都笑了,回头看女儿时,蓦地见得女儿两腮坨红,不知道是不胜酒力,还是又想起了水库岸边的糗事。
一行人说说笑笑,不多久进入市区,夜幕初临华灯初上,车平稳地行驶着,左老谈兴颇浓,从各地的风俗谈到饮食习惯,看来这么大年纪没白活,走过路过去过吃过的地方着实不少,许部长用心听着记着,偶而插上一句两句,这位左老也是细细作答,不多会到了凯莱悦酒店,下车时秘书奔上来,直说又有潞州学院的访客了,谈兴正浓的左南下一听是旧友,乐得快步直奔厅里,和同样是一位满头华发的老头来了个同志式拥抱,看样是故人,直请着那位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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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刚把车停好,一下车,冷不丁有人从车后闪出来,吓了他一跳,再一瞧却是酒店的冯经理,那经理躲躲闪闪找来了,怕是糊弄了许部长,惹了贵客不好下台,拉着司机小声问:“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司机愣了下。
“吃得怎么样?”冯经理道。
“不错。”司机点点头。
“左老满意不?”冯经理又问,最关心的问题。
“满意,满意极了,把老头乐得,嘴吧嗒吧嗒一路说个不停。”司机小话道。
“那许部长呢,没说什么吧?”冯经理一听放心了。
“没有,说得高兴呢,又来了一老头,一块上楼了。”司机道。
好了,冯经理心上这副担子终于放下了,直抚前胸,长舒了一口气,正要打发司机休息去时,却是又拉着人了,紧张成了奇怪了,奇怪地问:“我看你的傻乐呵呢,吃什么了,把你们乐成这样?”
“王八蛋。”司机脱口而出。
“什么?”冯经理想歪了,瞪着眼问。
“不是,就王八下的那蛋……不对,也不是王八下的那蛋,有一半是,一半不是,不是的那什么蛋,一蛋两层三种味道……咦,这怎么说呢。”
司机连连解释,不过越解释越让冯经理糊涂,还当成是鳖蛋了什么玩意,那东西可没什么吃头。司机解释了好半天,才把这套金玉满堂、十全十美说清楚,又把这王八蛋添油加醋说了一通。
这一听,冯经理愣了下。别人不识货,这搞酒店的冯经理可上心了,听得汤色、细问着做工、再问问口味,问了个差不多,不问了,拔着电话叫着人,司机不解地瞧着,不一会儿酒店两位主厨奔出来了,冯经理二话没说,一挥手上车:“走,响马寨。”
那司机不敢怠慢,原路开回去,路上听冯经理和大厨讲,这两位厨师却是不怎么信,最起码把鸡蛋黄换成鳖蛋黄一茬就不信,而且不用卤法把味道做进蛋白里更不相信,更何况做到一蛋两层三种味道,而且就这还不是一锅汤的全部,要是那个店的大厨房还勉强,可要出在农家乐,谁可能相信还有这种烹饪手艺,三个人争来争去,那司机倒是听明白了,敢情自己还吃到稀罕玩意了,连店里的大厨都不相信能做出来的玩意。
不得已冯经理拉着司机做证,这倒让两位更诧异了,急于要见识一下的兴致倒比冯经理更大了,现代美食推陈出新的速度可赶不上那些食客腰包鼓的速度,一招鲜、吃遍天在这个行当里体现得尤为明显,要是真有这么一味雅俗共赏,既适口又有噱头的菜,不怕那些好吃者不掏腰包。更何况冯经理本就知道左老是个美食家,能让这老头满意,应该不是凡品。
回的慢,去得快,路上冯经理还保密似的教着几位千万别让农家乐的看出来由。等到了响家寨,找到了老单家,已经是熄灶冷锅,好在锅里还有余汤,那两位大厨二话不说,进厨房找着家伙什舀汤,收拾了个干净,一行人急急火火,屋里屋外搜罗,还是那位司机眼尖,找着了吃得剩半个的王八蛋,被那大厨如获至宝的收起来,单长庆和滕红玉俩口子看得愣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没搞明白,手里便塞了若干张百元大钞,那行人胡乱搪塞了几句,又是急促促地扬长而去。
“老单,今儿人都怎么了?脑袋都让驴踢了,吃饭那桌硬给了我五百,说是招待得好,这回头吃剩下的也被买了,又给了……这是几张,六百。”滕红玉看着那辆奔驰的尾灯,再看看手里的百元大钞,傻眼了,有点整不明白了,残羹剩汁倒比整桌的还值钱。
“他们想上那锅汤和那锅蛋了。”单长庆淡淡地说了句,脸上浮着几丝玩味的不屑,开过饭店,岂能不明白这些生意人的心思。这一说,滕红玉明白了,哈哈一笑道:“那他们折腾去吧,要能量产,咱们早发财了。”
这中间有多繁琐俩口子却是比谁都清楚,也就儿子和他几位同学闲着没事变着花样玩,光这一锅前后就花了一周功夫,味道嘛肯定不错,不过要想量产赚钱,恐怕先得把厨师累死,俩口子回身进着门,单长庆有意无意道着:“红玉呀,儿子费心思是要做给咱们尝尝,你别老把儿子训来训去的。”
“你还不知道他什么得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也就这几年家里出事,他才多少懂了点事,要搁以前,除了要钱,都不知道我是他妈。刚好过两年,我看他尾巴又快翘起来了。”滕红玉钱一塞进腰里,忿忿地说。
“小孩子那有不淘的,我倒宁愿他还像以前那么淘气,摊上我这么个废材,可苦了你和孩子了,那年店一倒闭、房子一卖,领着你们娘俩回到这儿,儿子为照顾咱俩休了一年学,又是添小工,又是劈柴生火,又是买菜买药,好像一夜间就长大了,看得人心酸呀……”单长庆抹了把脸,无意中说起,却是心里永远的歉疚。
“别提这个了,咱们不都挺过来了吗?让他早受点罪,总比将来吃苦强。”滕红玉想起家里出得那趟子事,眼皮酸酸地,闭上了院门。
小院、木扉、静谧的夜里,响着夫妇俩的喁喁私语,所说无非是攒了多少钱、给儿子买房、娶媳妇尚差多少,是不是找工作还需要花销,找什么门路等等之类的琐事,结果也像往常一样,离期待的数目,离憧憬中的生活,还差好多、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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