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十 七 章 城 市 生 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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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什么时代,讲什么民主,民生,民权了,主张身体是你自已的了,你的身体你做主.但饭要一口一口吃,吃快了要噎着的呢.不管怎么样,还是一句老话,形势比人强. ?性时代”到了.无性不谈,无性不活,无官不性.女人靠脱过日子也经来到.

此刻,一个车把式挥起长鞭对着空中一抖索,空中顿时呈现一个漂亮的弧线;与此同时,天空中响起“叭”的一声,一辆骡马大车的轱辘吱呀吱呀地走动起来,赶车的老乡显出少有的悠闲自然:不错,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今儿个我这一车胶东大白菜脱手比往常早一个时辰,回家陪老婆,喝红高梁去喽!

张东在集市中瞎转游,看看这,瞧瞧那,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上心的东西足以吸引他驻足.忽然他眼前一亮,有一伙人在他眼前一闪而过:原来是一个三人行的草台班子:一成年男子牵着个小猴子,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手中提着明显不是真家伙,是道具的大刀,长矛,比女孩稍大些的男孩背了一个布包.从他们的组合,装束和配备的东西,及他们脸上显露出急于求成的神情,张东一看便知他们是走江湖跑码头的杂耍班子.张东在家时经常与小伙伴溜出村子去看邻近大村的敲锣戏班.也许潜意识在提示他:张东,你的机会来了,他不露声色地跟在他们后面,伺机行事.

那牵猴的男人及其组合在集市上已转游了一会儿,他们想“圈地”.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呵,刚才卖大力丸的场地突然空了,可能那厮走了,围观之人也作鸟兽散.好在那时也没有城管,再说县城这种小地方,也不像突然飙红的上海那样入眼,那样鱼龙混杂,那样洋派十足和那样多有麻登女人和那么多的诱惑.这里是小地方,招商引资,引蜂筑巢唯恐不及,侈谈什么保护费?到啥山捉啥柴呗!

“上!”耍猴的男人一声命令,说时迟那时快,三个人分工明确,一眨眼不费分文“圈”了这块“文化高地”,以宣传街头市井文化.如果弄得得法,还可以申遗,吃一阵子呢.

草台班主姓任,按说称他“任班主”,现在共和了,教育和文明吃香了,坊间人善轧闹猛,侃他为“班主任”.他的班子势单力薄,总是被人挤得像一片烂菜叶,扔到穷乡僻壤.此次好不容易打“擦边球”来到京城旁一个大集镇,准备堤外损失堤内补呢.

集市上一片闹腾,班主任像只猎狗似的到处转游,试图凭他一付鹰犬似的眼睛和奇灵的鼻子想嗅出一席之地,见缝插针,坐地开演.他心里真不好受:小弟小妹快一个月没有用肉打外签了.人是铁饭是钢,再说他们都是练功的,老吃蔬不吃荤这咱行啊!

班主任卖相一般,心地不坏.他们仨各有来历,因为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了.现在他火烧眉毛似地急着从包袱中取出一面铜锣和敲锣的棒槌,不管三七二十一,咣咣咣地敲打起来,为的是先入为主,抢先打出第一“枪”,占山为王,这样就争得了演出地的“产权”,后来者想胡搅蛮缠至少也理亏半分.凡理总得讲个先来后到,这是公序良俗嘛.

锣声一响,路人纷纷驻足:“怎么回事?想看个究竟.”狗仗人势,班主任身边的猴子也人模狗样横插一杠子,在空地上不停做着前滚翻后滚翻空手翻等动作,来来回回招摇过市,配合它的老板扩大影响,以利迅速打开战局.大多数人停下来是想看猴子翻跟斗,新鲜嘛;一些人则冷眼旁观,思忖:刚走了卖大力丸的张屠夫,此公靠肚皮功夫和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巧舌如簧,卖保健品发了一笔小财卷包跑路,此类无本保健商曾鼓动沪上一位出身名校的退休资深英语女教师买了20多万元的大力丸噢.

路人心里暗叹,道:此处真是风水宝地噢,山不转水转,不看白不看,看了也白看.

瞧瞧吧.那时还没有广场舞者,就是那些提前退休或正常退休,精力过剩的“城大妈”抢地盘,美一把,“我为歌舞狂”.以前哪有这样的好日子噢,想当年他们上班时,工作要埋头苦干,特别是那些所谓出身不好的,好比惊弓之鸟.随时准备献身支农支疆支边吧,宰你没商量.

“城大妈”,广场舞者,

从开始时妻妾成群,到后来一发不可收,成为城市“名片”.但盛极必衰,“名片”屡遭投诉,甚至遭周遭居民绝地反击,以“超高声”和“高空抛物”驱之.

“班主任”不必遭群众投诉之虞.

锣鼓响起来了,逛集市的人不问缘由都朝锣声响起的地方围拢,很快形成一个包围圈.班主任心想,根据以往转战南北的经验,虽然没有出现过“枪声一响黄金万两”的好事,但小钱还是有的.无论看热闹的,还是赶场子的,都是市井百姓,忙里偷闲,苦中作乐,自娱自乐,不化钱少化钱是他们的最高境界.大家知道挣的是辛苦钱,顶风冒雨,酷暑寒冬,无非是为了换口饭吃.以心换心,看杂耍的人为玩杂耍的人扔个把铜扳天理之中.这世界穷人才想着穷人呢.

接着是小女孩上场.她先翻了一阵子跟斗,翻过之后她又表演弯腰咬花和劈叉,此劈叉沪语叫“一字开”.现在人听来已颇为陌生,鲜有人说.现时人们熟悉,琅琅上口的叫劈腿.劈叉与劈腿虽则一字之差,但意义南辕北辙.劈叉是功夫,是一种文化,应该属于精神范畴;劈腿则是女人与多个男人的情感交往,肌肤之亲,情到深处就劈腿了,属于**一类.两者不在一个层面.这,你懂的..

忙乎一阵后,冷不防小猴突然拿着个布兜出现在各位老少爷面前,大家一看心知肚明,这是来要钱的.有三瓜二枣的就从大褂口袋中掏出个把角子,扔进猴子提的布兜里.嚢空如洗,存心看白戏的游子,装作没看见猴子要钱可怜兮兮的样子,要么莫名其妙地望着天空,要么装作专心致志看表演,任凭风浪起,稳坐钧鱼台.小猴子一圈转下来多少有点进账,不会白忙乎.

此时,班主任出场了,他双手抱拳向四周一摇,道:?各位老少爷们,我们任家班今天踏上贵地,向在场各位大爷大叔献艺,请多多包涵.俗语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小猴,小妹已给各位献丑了,在场的请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围着看热闹的人们顿时骚动起来,他们听着要出力,“出什么力?”“看一会露天杂耍还要当义工?哪来那么多圈人的土围子?”国人生来胆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几千年来全让当官的权力给逼成这付德性,有人抬腿跑路.

班主任见腿长的已离开“土围子”,急着吼道:“这位大叔不要走,下面还有精彩的表演咧!初来乍到有眼不识泰山,各位能站着看,就是在给任家班棒场,长脸,俺感激还来及呢.”他又道:“各位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啊!孔子说父母在不远游.理是这个理.天伦之乐嘛.但今儿个离家的孩子出走他乡也是不得已为之啊.谁愿意放着好端端的热饭热菜暖坑不受用,到外面满世界讨生活呢?这两个孩子才多大你们知道吗?我当老大的有心无力,愧对老天和他们的亲人啊!”班主突然像悟到什么似的,摇摇头,仰天长叹,道:“不说了.各人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班主任说的是大实话,这个世界唯有真实,真诚才能感动人心.

人心都是肉做的.在场的人听了班主任的半拉子陈述,又见他说到动情处眼眶里亮晶晶的,硬撑着不让里面的泪珠落下来;又看此人的脸相,没有一般走江湖卖艺人长着黑老大的脸,油嘴滑舌,仿佛满世界没有他搞不定的事:对手下的伙计吹胡子瞪眼睛,对给他钱且不怀好意的施主,他的头点得像鸡啄米.眼前这个班主倒是个零类,像初出茅庐的哥们,对自已的小伙伴呵护有加,真实真诚到让人心疼.

患难中见真情.人们见状体谅到这个团队的隐情和难处,纷纷解嚢相助,角子一个个地从不同方向投进场内.小猴子忙不迭地将钱拣到布兜里,班主任终于禁不住抱头呜呜地痛哭起来……

此举吓坏了少不更事的师妹和师弟,二个孩子不约而同围住师傅,道:“师傅,你乍啦?你看大叔大爷们喜欢我们的表演哩,他们扔钱了,咱们今天有钱卖镆啦.男生还没演呢,你快给各位捧场的叔叔阿姨们报幕吧……”

班主任终于恢复常态,道:“各位老少爷们,谢谢大家鼎力相助.我们仨本是农家子弟,因缘际会走到一起来了.今儿个不瞒大家,我这个班主也是赶着鸭子上街,头一回当节目主持.承蒙乡亲们看得起,抬举我们仨的雕虫小技,天下穷人是一家.各位,大恩不言谢,一分钱可压垮英雄汉.今儿个大伙儿的每个角子都是我们的救命钱.一回生二回熟,如果我们有机会再见面,即便还是与这一回一样穷得叮当响,我们一定会给各位再表演,不收钱.”

欲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