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失魂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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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这京城中有个棠姓的大户人家，生了个极标致的女娃娃，一声啼哭响亮震屋檐，合族欢乐难言说，哪成想，稳婆开门逃匆忙，眼中惊恐吓了人心肠，却说为何？这女娃娃原是个双眼明亮如琥珀的小孽障！”

“孽障归孽障，骨肉亲情不可忘，棠老爷年逾不惑鬓微霜，得此一女甚宽慰，百般宠爱万般疼，管你眼睛是何模样，小孽障是他宝贝的小心肝！”

“小心肝万千宠爱于一身，取名怜儿惹人怜，自小养在深闺里，从未抱得他人见。怜儿知书达理又懂事，琴棋书画样样通，却总有些小女儿家的小情趣，伤春悲秋是常态。若你打她屋前过，她托腮倚窗深思量，你道是她思量为何？门外桃花开得正娇艳，她手中书卷半遮掩，口中轻吟：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一句诗词方吟罢，扑簌簌泪珠儿断了线，怜儿抬眼望望桃花雨，对景哀叹：你等了她这许久，可有过后悔？”

“一句话把小奴婢听得魂儿飞走，暗自思忖，小姐是对谁说话？再看看她那一双异于常人的妖冶琥珀眼，纷纷花雨眼底落，有蹁跹身影如惊鸿，却是白发千丈柔如丝，眼中含情又脉脉，桃花树下闲闲坐，唇边带笑，将那怜儿望。小奴婢惊得忙回头，却哪里见得小姐眼中人？怜儿自说自话不顾她，心心所向，皆是那眼中有院中无的桃花煞！”

“你问何为桃花煞？棠老爷请来的道士有解答，天灵灵地灵灵方唱罢，桃花树下挖出个瓷坛坛，坛中满满灰飞装，并着颗头骨，吓得棠老爷心慌谎。却问那道士此为何？道士一缕拂尘，玄虚故作。”

当！当！当！

三声惊堂木响，吓得一众看客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边厢房中，团儿亦是吓得不轻，直往苏媚娘怀中钻，口中直喊：“姑姑姑姑，团儿怕！”可一双小眼睛晶亮晶亮的，仍是盯着戏台，巴巴儿等着。

“道士连连把头摇，棠老爷你这府邸着实风水不甚好。来来来，随我看，这桃花林是个藏尸聚阴的好去处，你家埋了个死人的骨灰不自知，阴魂不散已可怖，偏种了桃花与它助，这魂魄修成人形已多年，专吸那风华正茂的姑娘家的阴气助他成仙！”

“棠老爷一听吓傻了脸，连连追问何为解，道士摇头又摆手，指了指棠怜儿，叹气连连。说是你家小姐真奇特，两眼种下了佛祖的金印来护佑，本是喜地欢天好事情，却怎想遇上个桃花精来作祟，小姐纯净之身遭邪佞，教人怎不可叹可怜？”

“道士一叹又一叹，摇着金铃又作法，天灵灵地灵灵再唱罢，庭院忽然起了狂风，将那满树桃花吹下。棠怜儿看到桃花心欢喜，扯了扯棠老爷的衣袖，指着空无一人的桃树下，轻轻求他：爹爹，怜儿要嫁他！”

“棠老爷一听心肝儿颤，道士却拍手笑哈哈。妙极妙极，棠老爷莫慌张，小姐说要嫁与这桃花煞，桃花牵姻缘，一喜冲百煞，小姐这下是佛祖保佑，逢凶化吉了。”

“棠老爷不解甚疑惑，细细追问，听那道士把天机道尽。这园中桃花精执意流连人间不愿走，只因前世情伤积怨念，如今暂且与他阴亲相结，引他魂魄附身那八字相合的好人家，明媒正娶，方可化了这凡人难破的桃花煞！”

“他话音才落，满园桃花雨零落，竟齐齐聚于棠怜儿身侧，你说奇不奇？棠怜儿咯咯直笑，伸出手来虚虚一握，唬得众人拍了胸口冷气连连，你知为何？那桃花雨中竟现出颀长身影，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把怜儿望，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

“是了是了，这便是那桃花煞的本源了，道士挥毫又泼墨，写了棠怜儿的生辰八字递上前，却哪知桃花煞一眼也未看，拂袖一挥，那纸竟飞入棠怜儿手中。桃花煞轻扬了扬手，要那棠怜儿亲手把八字交予他！”

“棠老爷又惊是又骇，直把怜儿往身后拦，道士上前劝又阻，天灵灵地灵灵一番说弄，这是他桃花煞与小姐青眼有加，老爷你放心让小姐将八字交予他，一桩阴亲美满，挡你煞气，福泽绵延。”

“棠老爷这才松了手，眼巴巴看着怜儿一步步走向那白发桃花煞。薄薄纸笺，一头你握，一头我握，一指葱嫩如玉，一指苍白无血，却见那纸上隐隐绰绰似有笔墨过，不是这桃花煞的生辰八字又是何？”

“成了，这便成了！道士喜滋滋拍手叫喝，却见那写了二人八字的纸笺轻轻飘落，桃花煞一手揽过怜儿，眉心一吻，一朵桃花刻，让你此生姻缘为他握，黄泉碧落，天涯咫尺，逃不过！”

“有道是，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棠怜儿与桃花煞千里姻缘一线牵，一个佛陀爱，一个阎王怜，不是一路人，偏入一户门，阴亲将活人禁锢，将死人牵绊。他二人终是白首同心，亦或有份无缘？欲知后事，听我接着言！”

当！当！当！

整个小百川里，静得可怕，每个人的呼吸似乎都停滞了，只目不转睛地盯着台前，仿佛，在那扇屏风后，亦有一白发三千丈的桃花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