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我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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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绝对有威名、或是威信这回事。

虽然威信、威名跟威风一样，本来是很虚幻的东西。

要是不信，可随便找出一个你一向来崇拜敬佩的人，对你所作由某事赞一声：便选一个你向来鄙夷的人，说同一个字，看是不是有很大的不同？

可是。你所崇仰的人，可能说的漫不经心，而你所瞧不起的人，读得由衷诚意，这句“好”在您心中的份量，是不是大可质疑？

看来，重要的似乎不是那人的威信，而是否真心？

不过，世人未必不知这个道理，但他们还是喜欢知道一些名人的举事、名人的举动、名人的说法，来证实自己到底行或不行。

所以冷落了寂寞的人。

所以建立了权威。

上官云大喝了一声：“我杀！”人人先都为之色变。

空气中隐隐有声，丝丝发响。

因大家都知道上官云的武功。

谁都怕他反击。

只要他还有反击的余力。

于是人人提防。

个个自保。

突然，“砰”地一声，一人弹了起来。

这人本来脸上捱刀、双腿烧伤，已“死”了过去多时，但突然之间，他的脸色迅速由白转红，这“死人”竟然转活过来了，一弹而起，马上想对陈妖精和小魔女作出攻袭，但忽然以手捂住自己的喉咙，格格有声，转向神像，瞪大了眼，说不出话，状甚痛苦。

然后双膝一屈跪了下去。

只听神像内的人呻呻笑道：“你们看，我一施功，他就转活了，杀人比救人容易太多了。”

他说的道理很有道理。

杀人比救人容易。

杀人，只是把一个人杀死便解决了。

一刀，一棍，甚至动一下手指就可以把一条性命解决掉。

可是要换救一个人的生命，实在是太难了。

何况人总爱做杀人害人的事，救人冶人的，少之又少。

毛祖强摇首叹道：“李四受到的伤，虽然重，但不致命。他只不过是昏睡过去了，你却偏偏为了显示你的神功，运功将他唤醒。这样只会加重李四的伤势。放下吧，老四，这又何苦！”

好一会，神像内的厉啸冲击才告平息。

又过了一会，才传来上官云额顿的语音：“我是给困住了，冲不开去。”

“其实以老四你的绝学，没理由挣不脱的，只是你放不下而已。”

“我是无从放下……你能教我如何放下？”

毛祖强叹了一口气，道：“问题是：你是否真要脱困？”

上官云的语气变得无尽低沈：“不能脱困，蹩在这儿，动弹不得，终练成绝世神功又有何用？”

毛祖强道：“四弟，这困局是你咎由自取的。我从来不想对付你，三弟也没这意思。我们只希望你不要助纣为虐，为虎作伥，逼害良善，身败名裂。”

上官云忽道：“如果我能脱困，我可以考虑不再跟随方树铮，不再与你们作对。”

毛祖强欣然道：“如此甚好。那么，我带来的手足们，你是否也能网开一面？”上官云爽快地道：“我可以下令放他们一马，这些小子们微不足道，放了不成问题。”

毛祖强问：“你答充了？”上官云道：“我说过的话一定算数！”毛毛祖强悦然道：“老四，你与老三的恩怨，完全是一个不幸的误会，冤家宜解不宜结，咱们说什么都是拜过天地，烧过黄符的兄弟啊。”

上官云泠泠的道：“过去的事，谁都忘不了。柴老三运好，有你相助，我当然不是你们对手。但我曾救过你一命，你不曾忘掉吧？”

毛祖强听出他耿耿于怀的语气，也只能叹道：“是的，你救过我，所以。今晚我会给你回报的。你一向言而有信，我信得过你。我现在就告诉你！”郭天豪忽道：“我先替你解开禁制吧。”

毛祖强道：“不必。我还是先把破解之法说了吧！”郭天豪戒刀一扬，眼睛瞪住那神像，却对毛祖强说话：“我看，还是先解开的好。”毛祖强笑道：“放心，老四决非出尔反尔的人。”

上官云泠然道：“看来你还是先解开绑绳的好。”

毛祖强随着他的语锋道：“这便是了。我身上尚且受制，所以受困。你身上无处受制，又何必受困呢？若心似秋月，碧潭清皎洁，无物堪比喻，如何说！”

上官云一愕，通：“但柴老三的机关太玄奥，我跟这神像已连为一体了，怎挣得脱？”

毛祖强笑问：“为何要挣脱？本来就无，何来之有？唯有忘身心，投佛修道，如此去做，方不需力，不费心思，脱生离死，立地成佛。”

神像内的人突然不说话了。

毛祖强继续道：“本是一体，岂分得开？手指是分开了，但仍是连在一起的，耳朵，也分开了。但你哪只耳朵听到哪只耳朵听不到？那只眼睛看到了那只眼睛看不见？若是明眼人，照天照地，底有手脚，直下八面玲珑，何处不自现？”

暮然，轰地一声，神像动了。

地藏怒睁眼。

虎目生风。

毛祖强笑道：“你既与神像息脉相连，血肉相依，已成一体。你悟了道，就成了神，不妨抛却从前形相，重新作人吧！”

“地藏”道：“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然后右手指天，左手指地，绕行七步，再说一次：“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这下倒令毛祖强一楞，念偈持戒道：“是处即是道场。一切见功德，慈眼视众生，福聚海无量，是故应顶礼。一心不生，万法无咎。醒了吧？省了呢！”

地藏神像却徐徐站起，一时间佛殿里灯火泯灭，只听他说：“寒时寒杀，热时热杀。他朝异日，不受人瞒！”

然后发出一声大喝。

这喝使李四、陈妖精、小魔女全坐倒于地。

本已负伤的王庚几晕了过去。

毛祖强居然惨然色变。

老林和尚抚心喝骂道：“是不是？我都说先杀了他，不然，也得先解了绑绳。天下只有有佛心的人成佛，从没有听了佛偈就成佛的！体里有道，如笑里有刀！该斩的人就斩，该杀的人就杀，该斩不斩，该杀不杀到头来只把不该斩杀的人斩杀！”

也祭起了手中戒刀，射出一道比刀锋还要锋锐的刀气，疾拂毛祖强身手的六根绑绳，并叱喝道：“看我斩妖除魔！”

他施的正是郭家的绝学‘魔刀’！

立斩上官云！

连同地藏菩萨神相！

地藏神像突然瞪目。

九成白、一成黑的双眼，却发出一种暗赭色的光彩。

那幻彩在郭天豪的刀芒上约略一触，遽退。

郭天豪口中念念有词，连劲又待再上，地藏神像拧转身来，左手双指叩花般轻轻一弹。

“叮”的一声，郭天豪的刀芒又短了一丈，而为毛祖强解穴绑绳的刀风也在半空凝住不进。

郭天豪狂吼一声，咬齿破唇，血喷刀芒，剑芒大长，抵死急刺地藏神像。

地藏神像旋地大喝一声。

这一喝，天地间充满了力量。

刀气登时寸寸碎断。

郭天豪左手五指指骨迸裂。

右手也完全摧散。

地藏神像缕缓转向毛祖强。

然后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