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无情不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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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至尊宝变回孙悟空后，他说的第一句话却是令众人齐齐一愕。难道恢复了孙悟空的记忆后，他依旧是记不起紫霞吗？

“施主，人生总有千般不如意之处，切莫过于伤心了。”[]

孙悟空温柔地为紫霞拭去眼泪，然后一个转身，跪倒在须菩提面前。

“弟子得以转劫归来，还要多谢师父护持！”

“你既已做回孙悟空，那你的师父就在那一边。”须菩提说完这句话，便直接转身离去，刹那间不见踪影，连封烨的精神力扫描都无法锁定其踪迹。

孙悟空再朝着须菩提消失的方向一拜，然后转向跪倒在唐僧面前。

“弟子之前一意孤行，妄改天命，累师父和众师弟遭劫，不胜惶恐。如今转劫归来，心中再无挂碍，定将全心全意跟随师父，直至西天取经功成！”

“善哉善哉。”唐僧满脸微笑，“悟空啊，你不知道，少了你一个后，我是多么的寂寞啊。虽然之前龙女一直陪在我身边，但是男女有别，始终不如你侍候得舒服。现在我们五个人再度重聚，实在可喜可贺啊！”

“对了，在这种时候，怎么能不高歌一曲以抒发我心中的感动呢？”唐僧清了清嗓子，然后那破锣一般的声音洒向了会场。

“onlyyou……”

“on你妈个头啊！”猪八戒从桌子上抄起一枚鲜果，猛地塞进唐僧的嘴里，硬是将他的声音给堵住了。

“这种时候你还发骚，会不会看场合的！？”

场中众人都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如果真的让唐僧唱完一首完整的《onlyyou》，那他们保不准连隔夜饭都呕吐出来了，猪八戒的这一塞还真是时候。

“好了，猴哥，快起来。”猪八戒将孙悟空扶了起来，“如果没有你去努力夺取月光宝盒，我和沙师弟就不能了却那心中的夙愿。现在这过程虽然周折，但好歹也算是个好结局了，却不能不谢谢我们的护道人。”

于是，孙悟空、猪八戒和沙僧，齐齐走到南中洲队面前行礼。

“多谢诸位的护持，我等夙愿得解，诸位功不可没。”

“三位客气了。”封烨回礼，“三位都是凭借着自己的决心，才能达成夙愿，我们却是坐享了成果。”

“话不能这么说。”猪八戒倒是明理，“若没有诸位的承诺做保证，我们岂能有这么大的决心，不惜耗尽最后的气运，去破釜沉舟放手一干呢？所以说，我们此次能改命成功，诸位的功劳其实大于一切。”

“而且，诸位为了保我家师父的佛缘，不惜与鬼王一战，此等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沙僧也操着那一口人妖声说道，“场中虽有诸多大圣，但在家师出面声明后，仍然敢于出手的，仅有诸位道友，却是不可不受我等一拜。”

“好说好说。”封烨阻止了沙僧的下跪，“我们只不过遵守了和观世音大士的约定，份内事而已，无须多礼。”

这时候，唐僧在一旁啃完了鲜果，又说话了。

“对了，悟空，你这次转劫过来，可有信心戴上那金刚圈了么？”

孙悟空一愕，随即笑了起来。

“信心倒不清楚，但是我已经有了足够的勇气去面对过去。再怎么揪心的悔恨，都比不上忘记最重要的东西更加可悲。只有记住了，才会有弥补的机会。”

“很好，那你准备吧。”唐僧说着，走到紫霞等四人面前。

“有劳诸位了。”

唐僧挨个施了一礼。

紫霞默默不语，从怀中掏出了金刚圈。

“紫霞仙子！”铁扇公主忽然趁着她精神恍惚的那一霎那，伸手夺过了金刚圈。

“现在他已经彻底忘记了你，姻缘红线又被斩断，你就干脆不要来搅这趟浑水了吧！”铁扇公主冷笑，“反正你也说过，不管复苏过来的是谁，你都会爱他，那也无须计较他爱不爱你了。”

说着，铁扇公主转向唐僧，“大师，你不反对的话，我就做第一个吧！”

唐僧点点头，倒也不反对，反正现在争这个金刚圈，也不过是在争谁先死罢了。

既然唐僧同意了，铁扇公主立即动手，一副生怕被别人抢先的样子。之前众人一起心灵交融的时候，她已经自紫霞的记忆中了解到了金刚圈的用法，现在也就无须再询问，省事了许多。

三根金色的毫毛被铁扇公主吹入了金刚圈中，立即噼里啪啦地燃烧起来，接着那道金箍上闪烁出了三个若有若无的光影。

“竟然可以塑造出三个元神，不愧是本命毫毛。”杨戬在一旁点头，“如果放任这三根毫毛自行转世，甚至能再生出三个化身。”

这时候，铁扇公主已经行功到了关键，整个人都燃烧成了一团虚影。最后她将所有力量全都注入金刚圈中，让其中的元神再多了三道。

六道元神在金箍上摇曳着，但是原本作为铁扇公主而存在的那个奇女子，却是彻底消失了。她燃尽了自己的身心，包括一身的法宝，全都毫无保留地用重塑哈奴曼的元神。

“该到我了。”杨戬走到悬浮在半空中的金刚圈之前，伸手掏出斩仙飞刀。

拧开葫芦塞子，一道明净的白光逸出，流入金刚圈之中，正是被他炼化的袁洪的元神。

金刚圈中的六道元神，以这道纯净的元神为苗床，再多生长出了三道，现在就共计有九道之数了。

“孙悟空！”杨戬在继续下一步之前，朝着一旁叫了起来。

“我现在回忆起关于你的事了！当年你与天庭闹翻，我受命去捉拿你，其实是想夺你的元神去重塑无支祁而已。过去我未能真正的击败你，这一次的战场将换到你的脑内，我一定会将你的人格彻底斩杀，让你作为无支祁复苏的！”

说罢，杨戬也开始作法，于刹那间化现出了七十二个分身，纷纷涌入了金刚圈之中。

杨戬修有**玄功，和孙悟空的七十二变一般的神妙，所以当年两人打得难分难解，一直未曾能真正分出胜负。

那七十二个分身涌入金刚圈后，不断地发生聚合和分裂，最后又化作了八个元神。**玄功虽然神妙，但是始终无法真正地变化出七十二个元神来，最后只能逢九归一，重聚成八个元神。不过即使如此，也依旧比铁扇公主的三个要多上许多了，毕竟后者跟哈奴曼之间也仅有“一夜情”而已。

白晶晶看着金刚圈上摇曳的十七个元神，叹了一口气，也将自己的白骨塔祭了出来。

随着白晶晶一口尸气喷在骨塔上，上面的那九枚圣人头骨，又再度复苏了过来。接着白晶晶不断地向骨塔喷出本命尸气，她自己的形体却不断瘦削下来。

最后，九枚头骨飞入了金刚圈中，于其中化作了九道元神。而白晶晶自己的身体则完全消解，现出了粉骷髅原形。

一阵微风拂过，就连那具粉骷髅都消散成齑粉，彻底从世上消失，而金刚圈上的二十六道元神，更显生动清晰。

“悟空，你过来。”唐僧叹了一口气，将孙悟空召到金刚圈前。

“根据我和这三位道友的约定，我会将一半的佛缘和修为，都注入这金刚圈中，让复苏后的你得到。这样一来，恐怕以后为师再遭到劫难，就要靠你来救助了。”

“师父，这万万不可！”孙悟空赶紧下跪。

“‘金蝉脱壳，汝为佛壳’，我明白佛陀当年为什么要赠我这一偈句了。”唐僧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一种解开了难题后的舒畅。

“我只有在成就了别人后，自己才能得到成就！我明白了！”

大笑声中，唐僧一手按在金刚圈上，接着整个金箍大放光明。

无尽光明中，唐僧口中诵佛，虽然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顿下来，但是精神更见高亢。

片刻后，唐僧收回了手。

“悟空，戴上这金刚圈吧，不管你等会儿会作为谁复苏，都依然是我的好弟子。”

“师父……”孙悟空跪倒地上，泣不成声。

“等等。”这时候，紫霞走了上来。

“玄奘大师，我还没有献出自己的元神，重塑岂能就这么结束？”

“仙子，你付出的已经够多了，无须再把自己搭上。”唐僧摇了摇头，似乎交割了一半佛缘和力量后，他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啰嗦了。

“现在的还远远不够，既然开始了，那就一定要圆满它。”紫霞拒绝了唐僧的提议。

唐僧叹了一口气，然后沙哑地说道，“悟空，站起来吧，认真看着这位施主为你做出的一切。当你未来获得无上成就的时候，一定要将这一幕重新回忆起来！即使你忘记了为师，也绝对不允许忘记她！”

孙悟空听令站了起来，站到金刚圈的另一边，和紫霞面对面地站着。

“好了，也该到最后的步骤了。”紫霞淡淡地笑着，取出日月神灯一晃。

神灯的灯焰忽的光明大作，无数的灵魂碎片、心灵之光和记忆片断，浩浩荡荡地涌入金刚圈中。得到了这么多原料的补充，金箍上的元神一阵疯狂地增殖，霎那间数量足足增长到了七十一个！

“好了，再加上最后的我的元神……”紫霞再度轻轻地笑起来，无尽的圣洁。

众人纷纷转头，不忍去看这最终的一幕。只有孙悟空因为师命，睁圆着一双火眼金睛，努力要将这一幕烙刻在自己的灵魂深处。

就在这关键时刻，孙悟空背后的虚空忽然微微一荡，一柄周身上下泛动着血色光纹的混铁叉，刺透了空间，朝着孙悟空的背后刺去！

“你们剥夺了我该得到的佛缘，我就让这个佛缘的受体彻底灰飞烟灭！”铁叉上隐隐传来阎摩罗奢那饱含怨毒的精神波动。

此时因为众人纷纷扭头，没人注意到这一幕，所以都来不及出手挡格。而孙悟空本人又是全神贯注地凝视紫霞，也不及反应过来。至于离两人最近的唐僧，则因为才刚刚剥离佛缘，力量大跌，也暂时没有那实力去帮忙防御。

于是，众人只能惊愕地，看着混铁叉狠狠地刺入孙悟空的后心。

“果然，我注定要为你献出生命，才能了结过去的这段缘。”孙悟空对面的紫霞，嘴角流淌下一道血线。

这是怎么回事？众人脑子一转，才想起以前的一桩旧事。

紫霞当初在至尊宝脚底种下三颗痣的时候，猪八戒就曾大力反对，声称此举会令紫霞代受至尊宝的因果。现在至尊宝变回了孙悟空，但契约并没有变质，所以阎摩罗奢的这次偷袭，孙悟空本人毫发无损，却是伤到了紫霞。

“阎摩罗奢！”九灵元圣大吼起来，并第一个作出反击。

九种大道伟力，仅比铁叉刺入孙悟空的身体慢了一线，狂猛地涌入叉身之中。

混铁叉上传来阎摩罗奢的一声闷哼，接着整柄铁叉被大道伟力活生生化为齑粉。

“阎摩罗奢！你这是在和整个妖族为敌，我们会让你为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的！！！”九灵元圣朝着远方放出精神力波动。现在阎摩罗奢一击之后立即远遁，却是无法立即找到它，但是这个鬼王今天的所作所为，必将遭致和妖族交恶。

“阎摩罗奢今后有麻烦了。”封烨摇了摇头，“难怪它后来图谋女娲遗族的灵魂之匣，企图藉此证得内宇宙境界。照今天这阵势看，如果它不证得内宇宙圣人，可就应付不了那么多大圣的报复呢。”

“那头臭牛毕竟是死在了我们手下，无足挂齿。”翁闪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现在倒是更在乎，这一对该如何结束。”

会场中心，紫霞虽然受了致死的重伤，但并没有在这关键一刻倒下。

“如果我们之间的这段情是孽，那就让我消了此孽，了了此缘。”紫霞凝视着孙悟空的眼睛，“如果我们真的受上天祝福，那也不必在乎朝朝暮暮，长长久久。”

说罢，紫霞的眉心处冲出一个小小的人形，正是她自己的本命元神。紫霞青霞姐妹一体，共用一身，所以她也不能学其他三人那样，燃烧身心，全数用来重塑元神。

这个小小的元神，进入金刚圈后，却没有再度分裂，而是光明大作，霎那间将其余七十一个元神联系在一起。数息之后，原本散乱而各自为政的元神，就像是得到了命令一般，迅速的重新排列组合，形成了一个金字塔般的阶梯三角阵。紫霞送入的元神隐去了光辉，高居于金字塔的塔尖上，虽然仅仅只有一个，但是至高无上，是统率起其它的一切元神的主元神！

紫霞带着满足的笑容，合上了双目，然后在下一刻，再度睁开了眼睛。

不过，这一双眼睛中，没有丝毫的柔情，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冷静。

“紫霞到底还是为了你做到这一步了吗？”

那声线并没有变化，但是感觉上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重新睁开眼睛的“紫霞”，一拉肩上的紫云飘，那片紫色纱巾立即转作了青色。接着，这女子皱眉看了看身上的伤口，稍一运功，就将侵入体内的死亡规则之力尽数祛除，同时伤口也恢复如此。

这个女子不是紫霞，而是之前一直在沉睡的青霞。不过看她运用规则之力如此娴熟，竟然也是一介圣人！？

“如果紫霞不是因为心中有你，也早已成就了圣人，岂会耽误了这数千年时光？”青霞嗔怪地望了孙悟空一眼，“因为她的境界始终上不去，我为了避免给她的心灵造成太大压力，一直在沉睡，想不到竟然闹成了这样的结果！”

“在你忘记现在这一幕之前，告诉我，你刚刚看到了什么？”青霞的语气咄咄逼人。不过任谁死了妹妹，都不可能心里会好过，青霞能如此克制，到底还是因为她已成就圣人，再加上面前那人是妹妹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情郎。

“紫霞施主为了救我，代受了我的因果，为我抵命。若我得登西天大宝，必然日日为她诵经祈福。”孙悟空合十朝着青霞施了一礼。

“这就是我妹妹愿意用性命换回来的男人的德行吗？”青霞冷笑，“不过也好，如果你不能记起她，那就干脆无情到底，免得再继续祸害她！”

说罢，青霞一甩手，却是直接离开了会场，也不和任何人打招呼，就这么消失在大漠的另一头。

“悟空，戴上金刚圈吧。”唐僧沙哑地叹了一口气。

孙悟空捧起金刚圈，凝视着上面摇曳的七十二个元神。

“只有七十二个，终究是比不上过去大师兄全盛时的一百零八个。”沙僧在一旁感慨。

“人生从来就不圆满，这次能凑足七十二个，背后的牺牲就已经很大了。”唐僧合十，“逝去的事物永远不可能真正回复旧观，而且这么多施主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现在我们还能有什么不满呢？”

“戴上金刚圈吧。”唐僧再催促了一次，“戴上之后，也许你会暂时忘记更多的东西，但是能让你离无上的成就更近。到了大成的那个时候，你贯通过去未来一切因果，再来考虑如何处理今日的事吧。”

孙悟空闭上双目，将金刚圈缓缓戴在自己的头上。随着他的这个动作，那座元神砌成的金字塔也隐没入了他的体内。

无数道彩光从孙悟空身上迸出，这一刻他的身心在剧烈的重组变化。

片刻后，一道金光透出，光芒中映照出一只托腮沉思的猴子。

“我是谁？”

金光一闪而逝，刹那间又被另一道金光代替。

“我来自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