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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璃握着她的手,眼神怜惜而亏欠。
“萱萱,辛苦你了。”
秋明月笑笑,“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我的孩子,我自然要拼命护着。”顿了顿,她又道:“你当真要住在宫里?”
“当然。”
这一点凤倾璃毫不退缩。
秋明月叹了口气,“随你吧,但是不能让人发现,平时不可以出寝殿。”
凤倾璃有些郁闷,“我有这么见不得人吗?咱们俩可是拜了堂入了洞房,名正言顺的夫妻。别人看见了又如何?还能将我赶出西戎去?”
“不是你见不得人。”秋明月无奈道:“你是偷偷来的,又没有惊动任何人。况且按照常理,两国走访,须得递上拜帖。然后我好擢礼部安排接待。可你就这么来了算怎么回事?偷渡?那些大臣不怀疑你别有居心才怪。要放在平时倒是没什么,可如今燕居要反,国内局势不安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算为了咱们的孩子,你就委屈点不行吗?”
凤倾璃能说什么?之前他们之间有那么深的误会和芥蒂,他日日祈祷她能原谅他就好。如今能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还能奢求什么?他方才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真的想让她为难。
“我最大的目的就是来接回我的妻子和孩子,还能有什么居心?”凤倾璃揽着她,唇边带着几分笑意,柔声道:“萱萱,等解决这些事后,就跟我回去好不好?”
他闭着眼睛,神色几分回忆几分怀念。
“你不是喜欢蔷薇吗?你走的时候,我才在院子里刚刚种上蔷薇花的种子。我不敢让旁人打理,每日亲自浇灌剪枝。哪知道你这一走就将近一年,院子里的花开了又谢了。我日日就期盼着你的回归。如今都冬天了,那些花都谢了,只能期待来年仲春开花。”
秋明月听得心酸,那日端木弘和凤倾玥也对她说过同样的话,她听了心中刺痛,然而远远没有亲耳从他口中听到这些话来得令她心绞。
“你不是保护好了开得最好的一朵吗?”
“是啊,开得最艳丽最美丽的一朵。”他下巴搁在她头顶上,声音似水般缓缓流淌进她的心扉。“我走的时候,特意让人放在温室里日日用暖炉烤着,希望不要败落。实在不行,咱们等明年,明年肯定会开得特别灿烂。我将院子里其他的花都铲除了,全部都种上了蔷薇…明年花开了,肯定很美…”
秋明月垂下眼帘,眼神有些遥远,声音也似从天外飞来。
“曾经…也有一个人…为我种了满院子的蔷薇…”
凤倾璃浑身一震,秋明月惊觉失言,立即抬头,果然看见他脸色阴霾,眼底沉怒又恐慌。
“是谁?”他努力克制住心里突然涌上来的怒火和妒火,手指握着她的肩膀,眼神沉沉的看尽她眼底。“那个人是谁?”
秋明月暗道不好,好好的提那些陈年旧事做什么?反正那人于她而言,不过也只是生命中一过客。如今她身死灵魂转投异世,前世种种便犹如过眼云烟,何必再说出来惹这个小气的男人吃醋发怒呢?
可是某人却不如她这般淡定,紧紧抓着她的肩膀,眼神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她。
“告诉我,那个人是谁?你心里那个人是谁?轩辕逸?不,不是他,和他有关?”
秋明月暗叹这人太过敏感,本来想将这事儿给揭过去就算了,随后又一想,只怕他一直在为自己当初对轩辕逸心软而心生不悦。既然将自己的来历都告诉他了,又何必再在这些小事上隐瞒他呢?省得日后又因这些不重要的事衍生出其他的误会,岂非得不偿失?
打定了主意,秋明月深呼一口气。
“你不是一直奇怪我当初为什么会对轩辕逸多次心软吗?我现在就告诉你,但是你得保证,在我没有说完之前,你不可以生气。”
凤倾璃点头。
秋明月垂下眼帘,开始道:“我在那个世界,有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
凤倾璃呼吸微微变了,却始终没有说话。
“我们两家是世家,我和他算是青梅竹马。他一直都对我很好很好,不过我对他始终都无法产生男女之情。”
凤倾璃眼底似有光亮划过。
秋明月眼神里划过一丝哀伤,“后来我爷爷去世了,临终之时让我一定要履行当初的婚约。我心里虽然不愿,但是也不想拂了爷爷临终遗言,不忍让他一生清名受损。况且我那个时候无心什么男女情爱,觉得嫁给一个爱我的人也不错,就答应了。”
凤倾璃脸色又变得很难看。
“哪知道天有不测风云。”秋明月话音一转,道:“我出国一趟,回来的时候出了意外,坠机而亡。然后就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了。”
凤倾璃微微蹙眉。
秋明月瞥他一眼,“轩辕逸,跟他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眼睛。”
凤倾璃眼神又覆上了寒霜。
“虽然那段婚约并非我心之所愿,但到底是我亏欠了他,所以总是觉得愧疚。我对轩辕逸心软,不是移情作用。只是觉得,我欠他太多,这辈子是无法还了,就还给一个跟他相似的人吧,我心里也好受点。”
“就这样?”凤倾璃等了半晌终于确定她说完了,才开口。
“嗯。”
秋明月点头,然后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所以啊,我心里没有其他什么人,你以后就不要再吃那些莫名的飞醋了行不行?”
凤倾璃心情很好的点头,而后又想起什么,道:“那你以后不许再对轩辕逸心慈手软了。”
“那是自然。”秋明月神情有些漠然,“只是像而已,终究不是一个人,况且如今我和他算是敌对双方,他要对我的孩子不利,我自然是不会再心软的。”
凤倾璃面上这才有了笑意,满足的抱着她,觉得此刻才是真正的幸福。从前就一直觉得她心里装着什么人,他以为那个人是轩辕逸,后来发觉不是。她对轩辕逸多番心慈手软,但是又算不上是男女之情。如今他总算是松了口气。
“对了。”
秋明月从他怀里抬起头,“你都离开这么久了,为什么都没有什么消息传来?只要天下人都知道你不在大昭,定然会怀疑你在西戎。你是怎么做到的?”
“替身。”凤倾璃抿了抿唇,淡淡道:“你不会以为我这几个月什么都没有做吧?要训练一个替身,虽然瞒对我非常了解的人不容易,但是对于一个不经常出现在大众面前且行事不按常理的人来说,想瞒过一段时间,还是绰绰有余的。更何况,他身体最近好了些,不用我日日上朝监国。不怎么出门的人,是不会被人怀疑的。反正…”他手指撩起她一窜发丝在鼻尖轻嗅,“人人都知道我天天在呆在桐君阁‘睹物思人’,没人会怀疑。”
秋明月拍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还睹物思人,存心让她愧疚的。
“可轩辕逸怎么就知道你来了西戎?你不怕他把这事儿暴露出来?”
“他不会,而且这事儿暴不暴露对我没什么影响。我不在大昭正好,没人阻挠,他们更加肆无忌惮,有什么不好?”凤倾璃回答得漫不经心,“总之这段时间我可以安安心心的陪在你身边,不好么?”
他低下头来,唇划过她的脸颊,慢慢移到那张令他心神悸动的红唇。
秋明月别开脸,耳根子浮上一抹红晕。
“别闹。”
凤倾璃不满,抱着她就低头吻了下来,直接攫取了她的唇。
秋明月脸上飞起两道红霞,呼吸有些不稳。
“孩子还在…嗯,别…”
某人不满意她的不配合,在她唇上轻轻咬了一下。
“我刚才说的事,你还没答应我呢。”
“什么?”秋明月脸颊发烫,眼神也因情动而波光荡漾,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他再次将唇移到了她耳边,在那晶莹的耳垂上轻轻一咬,沙哑道:“跟我回去。”
“暂…暂时不行…”她在心里咬牙,知道耳垂是她的敏感点,他就是故意的。“别…起来…待会儿红萼进…进来了,看到不好…”
凤倾璃不满的轻哼,又重重一咬,换来她嘤咛呻吟。
“有什么不好的?她又不是没见过。”
“你——”
秋明月羞得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尽说些混话…”
凤倾璃才不管她,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来就往床边走。秋明月一惊,又羞又怒。
“凤倾璃,你放我下来,现在可是白天,你——”
剩下的话已经被某人以吻封缄。如此良辰美景,花好月圆,哦,貌似没有月。总之,现在不是说废话的时候,他怎么容许某个不懂风情的小女人给破坏掉呢?
白天?那又如何?她可知道他忍了多久?好不容易重逢,怎么可以不好好犒劳自己?
秋明月被他扔在了宽大的床上,刚想要坐起来,就被他给压在了身下。
“你——”
唇落了下来,再次堵住了她的不满,耳鬓厮磨间,他灼热的呼吸伴随着低哑的声音响在耳边。
“你抛弃了我这么久,还不允许我找回点福利?”
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早已经被某人霸道的再次轻而易举的剥掉了衣裳,仍出了厚厚的床帐外。室内有氤氲的热气寥寥浮动,混合着帐内低低的呻吟和低喘声,形成了最美妙的乐章。
雪还在飕飕的下着,外面的树枝被覆盖上了厚厚的一层积雪,晶莹的雪花飘落,在窗几上凝固成雪球。一只比雪还要洁白晶莹的手指伸了出来,指尖轻点雪球,雪球瞬间融化成水。那只手随意的弹了弹,半点水渍也没有沾染的收回去。窗外银装素裹,满目琉璃世界。
大昭的冬天来得比西戎早,连西戎都下这么大雪,更何况大昭的京城?
站在窗前,他微微有些怔神。白衣如雪,神态安宁,眼神也似冰雕似雪珠。他浑身上下,除了那一头绸缎般的黑啊,似乎就应该是冰雪精心雕刻而成,即便是融入雪堆中,也无法区分。
吱呀——
有人推了门进来,是端木弘。
端木弘一走进来就看见站在窗前的凤倾玥,不得不说,这个人真的很吸人眼球,不止是出众的外貌,是那种气质。明明淡然不似红尘之人,偏偏抬手举止间都有一种天生的威仪和尊贵,让人只可仰望不可触碰。只能…敬而远之。
这种人,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神,让人只能膜拜连对他有了丝毫别样的心思都是对他的亵渎。
端木弘双手抱胸靠在强上,怪不得小七当初对他紧紧只是动心而已。这男人太神秘太深沉,永远不知道他的底线他的心思。聪明的女人,只会敬而远之,这才是明智之举啊。
“王爷有事?”
凤倾玥没有回头,淡淡的声音似雪花飘落。
端木弘笑了一下,突然道:“要是你身上没有那所谓的诅咒,当初会不会放弃小七?”
凤倾玥没动,然而端木弘却敏感的察觉到他手指急不可察的动了动,有冷气散发出来,几乎和窗外的雪融为一体。端木弘微微有些惊异,认识这个人这么久,他似乎永远都是谈笑春风举止优雅而处变不惊的。却在此刻,终于动怒了吗?还是,自己真的很幸运的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端木弘眼神闪过笑意,又有些叹息。凤倾玥对小七的感情他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有诅咒的关系,凤倾玥当初定然不会放弃小七。所以,那件事是他心里永远不可填补的伤疤,怪不得他会生气。
“你该庆幸,你是她兄长。”
凤倾玥手指一弹,刚落到窗沿上一颗雪珠立即融化成水,而后无声蒸发。
端木弘耸了耸肩,“不然呢?你会杀了我?”
“你可以试试。”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没有任何起伏,而越是这样的冷静,却越是让人害怕和忌惮。
端木弘又叹了口气,走过去。
“准备什么时候走?”
凤倾玥终于转过身来,眼神里似乎有笑意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王爷好像很讨厌在下?”
端木弘摇摇头,突然道:“华家的诅咒,真的无解?”
凤倾玥淡淡瞥他一眼,神色淡静而凉薄。他负手而立,宽大衣袍垂下,背对着光线,玉雪般的容颜呈现出淡淡的昏暗,而那面部线条依旧精致绝美到令人感叹无言。眼睫垂下眼波涤荡出春水,似朝霞映上了碧辉,似明月装点了夜色。刹那间万丈光芒绽放,随后又消失在寂静的深潭中。
眼风落下,垂下的阴影打在眼睑下,再往下是晶莹挺立的鼻梁,微微霜染了雪色,有淡淡莹润的光闪动着,直逼淡粉色的唇,最后由纤细而精致的下巴以一道完美的弧线结束整张脸的线条构造。
这样一张容颜,堪称巧夺天工,堪称天神手笔。这样惊才绝艳的人儿,该是世上众人追捧仰望的对象,而不应该就此因那些肮脏龌蹉的人心凋零在英年里,徒留遗憾种种。
在端木弘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他却突然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如今我倒是希望无解。”
端木弘愕然,他却已经转身,手指一弹窗户大开,外面冷冽的风吹进来,刺骨的冷。端木弘忍不住戳了戳手臂,这个人乖得很,大冬天的屋子里不要地龙也不点暖炉,还穿得那么单薄。说他武功高强有内力驱寒吧,但是任何一个高手都不会希望将自己的功力浪费在这些原本应该可以用其他办法解决的问题上。
凤倾玥,是一个矛盾的结合体,是他自认为没有看不透的人中的一个特例。不,还有一个特例,小七。嗯,凤倾璃也算一个。
这几个人,是不是天生就该有那些感情纠缠?
“为什么?”
凤倾玥没有说话,眼神有些远也有些飘忽,更有着无人看得懂的寂寞。
端木弘在问出口后就立即明白过来他这句话的含义。当初是因为这个诅咒,凤倾玥才远离小七。如果现在真的有办法解掉那个咒,他却永远无法再拥有小七。
届时,情何以堪?
端木弘没经历过男女之情,自然也没感受过情殇。然而他也可以想象,当一个人在可以拥有他这辈子唯一想拥有的最珍贵的人儿时,却因为未知的恐惧而不得不放弃。到最后,这些所谓的恐惧突然烟消云散,而最初的那个人,却永远也无法纳入怀中。这该是怎样追悔莫及的疼痛?
生不如死,也莫过如此吧。
再骄傲再坚强的一个人,也无法承受那种蚀骨焚心的痛苦。所以,凤倾玥是宁愿受着诅咒而死,也不愿用好不容易放弃的最珍贵的一切来换回可以生的机会。因为对于他来说,有些人远比生命更重要。当那些都失去了,独自寂寞的活几十年又有何意义?不过是煎熬而已。
有一种人,天生骄傲,天生冷血。却也痴情绝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良久,凤倾玥才开口了,似乎斟酌了好一会儿。
“王爷,在下可不可以摆脱你一件事?”
端木弘一怔,甚是意外凤倾玥这个看似无所不能的人居然会对他‘有事请求’?不过这人就算是有求于人也没有丝毫的谦卑,那一句话说出来感觉只是在叙述一件事,却又不会让人觉得他没礼貌或者自负。
介于从容和唐突之间,却又能切合得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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