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四章 谁走谁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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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俊！张俊！张俊！！”整个弗兰基球场只有这一个声音，就连ac米兰球迷的“乙级！乙级！”都被淹没了。球迷们疯狂的喊着，疯狂的跺脚，仿佛要把球场震塌。

马莱萨尼好像能听到身后教练席的遮阳棚都在嗡嗡作响。

“真该死！”他低骂了一句，然后把布索拉了过来，对他说：“让那小子上场，换下迪利维奥，我们打三前锋，他打左边锋。”

张俊听到自己即将上场的消息，变得很激动——他从来没像今天这样渴望上场比赛。

当他随第四官员站在场边时，球迷们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张俊为这些球迷而感动，是球迷们把他换上场的，而不是马莱萨尼，不管他下个赛季会在哪里，为了这些可爱的球迷，他也得站好这最后一班岗。

他不能容忍失败，更不能容忍有自己在场的失败。

7号迪利维奥被换下，11号张俊上。第四官员举着牌子向全场示意，现场播音员也喊道：“欢迎11号张——俊！！”

“奥莱！奥莱！！”

迪利维奥一路小跑横穿整个弗兰基球场来到张俊面前，尽管他很累了，也没在场上耽误一分钟，他在为张俊，为佛罗伦萨争取时间。

迪利维奥是队长，下场前他应该把队长袖标交给第二队长，但他没有这么做，直接戴着袖标就下来了。到了场边，他才好像想起来，他回头扫视了一下场上队友，然后除下袖标，回身戴在了等着和他击掌上场的张俊胳膊上！

这是一个惊人的举动，佛罗伦萨的第一队长是迪利维奥，第二队长是里加诺，第三队长是卢卡特利。后两人都不在场上，但也没人会想到张俊可以当队长——他才二十四岁，他是中国人，他只在佛罗伦萨呆了一年半，他没有什么威信，上场次数寥寥。这样一个人，迪利维奥竟然会把队长袖标交给他。

这也不得不让那些意大利记者嘀咕：“安吉洛一定是不想再浪费时间跑上去了，就随便把队长袖标给了张。对于队长袖标这真是一个草率的决定，但对于比赛，这是明智的。”

被戴上袖标的张俊吃惊的看着迪利维奥，后者却微笑着拍拍他戴了袖标的胳膊：“加油吧，队长。你可别让我失望！”

李延看见这一幕，想起昨晚张俊电话里给他讲的，他心中突然蹦出一个念头。

傻瓜张俊，迪利维奥为什么要假装加练对你讲那么多话？又为什么假装忘记了，却偏偏把队长袖标戴在你胳膊上？你还不明白吗？这是新老交接啊！他是要你负起责任莱，他把佛罗伦萨的未来，连同这袖标一起绑在你身上了！

这老滑头！李延在心中叹道，都要退役了还在为球队考虑，把“后事”都处理完了，才能安心离去吧？队长做到他这份上，让人无话可说了。

※※※

张俊戴着队长袖标，快步跑上了场。他现在没心思，也没时间去想为什么队长会把袖标给他，他现在只想抓紧时间进球，赢下ac米兰，保级成功。是的，战胜ac米兰，不是逼平，是一定要赢，不赢他们就没有活路了。

张俊在场下看的清楚，由于缺乏一个优秀的组织前腰和后腰进行调度，佛罗伦萨的中场虽然强手如云，却一片混乱。如果还指望靠中场组织来给前锋们提供机会，等到比赛结束，他们也盼不到像样的机会。

张俊眼珠一转，他打算冒充一次主教练，反正早看马莱萨尼那套保守的战术不顺眼了。他挥着手冲场上队友们大声喊着：“长传！教练说了长传冲吊！后场拿球以后就直接长传前面，前锋不用回防了！”

这套战术和马莱萨尼一贯坚持的“稳守反击，徐徐推进”完全背道而驰。不过球员们也没有多想，都这个时候了，不冒险一点怎么行？还保守才是真的有问题呢。

比赛重新开始，佛罗伦萨全队果然严格按照“主教练”的最新指示来比赛，后卫们有球就长传前方，靠三名前锋去冲击ac米兰那漫不经心的后防。

马莱萨尼很快发现了不对劲，是哪个王八蛋随意更改战术的？！他跑到场边高声叫道：“你们在干什么？！是谁……”他的喊声很快淹没在佛罗伦萨球迷的呐喊声中。

乌伊法鲁西把球长传到前方，帕齐尼抢在皮尔洛的前面把球摆给了跟上的张俊。

张俊用右脚把球向前一勾，顺势就从两人身边冲了过去。他好久没有这么畅快的踢球了，不用被那保守的战术约束，不用总想着回防，回防，再回防。他想怎么就怎么，因为他就是主教练，哪怕马莱萨尼在下面暴跳如雷他也不管了。

“vaffa！”他低声用意大利国骂问候了一下马莱萨尼，你就在下面急去吧！

他冲过了ac米兰的第一道防线，加图索还跟着他，张俊不愿和他多纠缠，用手把他架在了身后，加图索知道这个距离张俊任意球的厉害，他不敢造次。

但张俊知道不甩掉加图索，他不好起脚。必须想一个办法。

他被逼得渐渐往人多的中路靠拢，在那里他的速度优势完全发挥不出来。加图索仍然死死跟着他，知道张俊不会传球的，因为他和米科利的矛盾世人皆知——他们都不会给对方传球的。

一群人跟着张俊挤在禁区中路，看起来很混乱。

人越来越多，相应的其他地方人就少了，张俊瞟见一个空当，米科利在那儿，他毫不犹豫的把球从人缝中捅了过去！

张俊这球传的实在突然，所有人都相信即使面对全部米兰后卫，他也会起脚射门的。就连他的队友都对此深信不疑。所以米科利在接到足球的时候，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调整了三次才起脚，这个时候迪达已经封住了角度，足球被他挡出了底线。

看台上想起巨大额叹息声，这是佛罗伦萨难得的机会啊！

张俊也很懊恼，但他没去责怪米科利，那球换成自己也会愣神的。因为当时自己传球出去完全是临时决定的，他可不是在向米科利示好，而是为了胜利。

※※※

一分钟不到，佛罗伦萨卷土重来，约根森把球长传给张俊，他背对内斯塔拿球。

内斯塔紧紧贴着张俊，一只手还在下面拉他衣服，就是不让他轻易转身。

张俊能被许多人看好，能进很多球，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不惧怕背身拿球，他总有办法转身。

这一次也不例外，他倚住内斯塔，用右脚勾住足球，然后猛地转身，足球却仿佛粘在他右脚上，让内斯塔没法出脚，出脚肯定就是一次犯规。然后他脚腕一抖，足球竟从内斯塔两腿之间穿了过去！

穿裆！内斯塔被人穿了裆！

就在内斯塔错愕之时，张俊猫腰从他旁边钻了过去，突入禁区！

迪达决定初级封角度，张俊却比他还快。他右脚一捅，足球从迪达腋下飞快的滚缛网窝！

1：2！佛罗伦萨扳回一球！

弗兰基球场欢声一片，他们高呼着进球者张俊的名字。他们果然没有看错，张俊才是球迷的英雄，过去是，现在也是。在面临困境的时候，只有他能站出来力挽狂澜。

进球后的张俊没有任何庆祝，他只是弯腰把球网内的足球捡起来，然后抱着跑回中圈。

要想保级，他们最起码还要再进两个球。

时间只剩十五分钟了。

“佛罗伦萨打入一球！哦，不过这只是他们运气好而已。也许他们也不愿意一球不进就重回乙级。还有十五分钟，米兰想要保住胜果轻而易举。”ac米兰的官方播音员乐观的表示。

ac米兰看出张俊才是真正的核心，他的发挥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佛罗伦萨的表现。于是，张俊发现他被“重点保护”起来了。

他好不容易摆脱了防守，一步都不敢多带，就在禁区外面强行起脚射门，结果打了高射炮。

杨攀看着张俊的背影，就算佛罗伦萨是在为保级而战，他也觉得那背影实在是孤独。张俊曾在电话里面无意对他抱怨，现在的佛罗伦萨已经不是他理想中的那个佛罗伦萨了。当时他还不明白，现在他懂了。

从教练到球员，一盘散沙。

※※※

天气太热，有不少球员都趁死球的时候跑到场边要水喝，就连裁判都不例外。ac米兰球员多，佛罗伦萨球员也不少。只有张俊站在场边，一动不动，嘴唇干了就舔舔。

杨攀走过去，想打声招呼，张俊上来有一会儿了，他们还没见过面。

没想到张俊看到他先开口了，他瞪了杨攀一眼：“老实交待！你和卡卡这么拼命，是不是存心想让佛罗伦萨降级？”

杨攀一听这语气，就知道张俊是在开玩笑，他便笑嘻嘻的说：“是啊，是啊。等佛罗伦萨降级，你好回米兰呀！”

张俊呸了一口：“想的美！我生是佛罗伦萨的人，死是佛罗伦萨的……死人！”

杨攀满不在乎的摆摆手：“骗谁呢，小子？谁不知道你在让华姐联系其他球队？”

“啊……那我加一个前提：在这场比赛结束之前。”

杨攀扭头看看大屏幕：“加上伤停补时，你这个佛罗伦萨人也只能再当十五分钟了。”

“杨攀，还记得我们曾经说过的话吗？”张俊突然问。

杨攀完全没反应过来，十几年了，他和张俊说了无数的话，他哪儿还记得哪句啊。

“在我告诉你们我要去佛罗伦萨时，你祝我取得成功。”

杨攀想起来了：“没错，我是这么说的。”那话在今天听起来太讽刺了。

“我说就算亲手抢了米兰的冠军也可以吗？然后你说如果有这个能力，就来试试吧。对不对？”张俊继续问。

杨攀想起来，今天的情况便有些类似了。如果佛罗伦萨赢了，ac米兰的冠军就悬了。

他看着张俊，这家伙正因为话说得太多而口渴的舔嘴唇呢。他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说：“没错，如果你有这个能力，就来抢抢看吧。”

“那好，丢了冠军可别哭鼻子。”

“也希望你到别因为球队降级而埋怨我和卡卡。”

两人击掌，分开。

互为敌人的两人在球场上击掌，这在某些人眼中看来便很不是滋味了。

※※※

比赛继续进行，佛罗伦萨仍然采用长传冲吊的简单打法，由于有三个前锋，倒也颇具冲击力。而马莱萨尼也不叫唤了，他双手抄兜站在场边。他已经想好了，这八成是张俊那个小子干的，因为这很符合他的愿望。如果输了，便将所有责任往他头上一推，如果赢了，那么这自然是自己这个主教练下的命令了……

佛罗伦萨扳回一球后，ac米兰感到了一点压力。国际米兰那边已经演变成了半场攻防，主队围着客队博洛尼亚的禁区狂轰滥炸。近二十年来的首个联赛冠军，要想到手最起码自己的比赛要先赢下来。

ac米兰有意识的加强了进攻，想用进攻搔扰佛罗伦萨的后防，来制约他们在前面的进攻。但佛罗伦萨的长传冲吊根本用不上后卫助攻，前后是两节，进攻几乎全靠三名前锋的能力，ac米兰搔扰后防对他们影响不大。

卡卡在前面拿球就会陷入包围圈，杨攀和舍普琴科也不例外。佛罗伦萨七个人在后场，拥有巨大的人数优势。而且由于两球在握，放松的安切洛蒂换下了吉拉尔迪诺，让安布罗西尼上去混混出场次数，到时候好拿奖金。

米兰人很乐观，谁也不会相信佛罗伦萨能完成逆转。

全场第七十九分钟，从米兰传来一个让佛罗伦萨人振奋的消息：国际米兰反超了。

※※※

圣西罗——啊不，现在是梅阿查，梅阿查球场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所有人都在高呼一个人的姓氏。

“李！李！！李！！！”

李永乐在场边狂奔，然后一头扑向了张开双臂等着他的曼奇尼。他进球了，这是献给一直相信他，给他机会的主教练的。

刚刚国际米兰狂攻不下，心里有些急躁，博洛尼亚企图趁这个机会打反击，但球刚刚被传到禁区外面，就被无处不在的李永乐截到，然后连调整都没有，直接起脚吊射，足球直坠球门远角。门将鞭长莫及，仓促后退中脚下一滑，只能眼睁睁看着足球坠入空门。

“世界波！李永乐这场比赛堪称完美！阿德里亚诺的第一个球就是他助攻的，现在他又亲自打入一球！如果国际米兰夺冠，他是最佳球员，他是最大的功臣！”

“在全队都因为进不了球而急躁的时候，只有他一人保持了冷静，看看这脚射门，这绝对不会是运气！”

整个赛季，李永乐都获得了不错的出场率，下半赛季甚至连续首发。但这一个球才让李永乐真正被所有国际米兰球迷所接受，拥戴。他，真正的成功了，大获成功。

重新开始比赛后，李永乐已经从进球后的狂喜中清醒过来，他继续在中场指挥球队，掌握节奏。仿佛他刚才没有进过球一样。曼奇尼看重他也正是这一点：冷静，无论如何，他都显得很冷静，作为一个中场指挥官，冷静直接关系他个人和球队的表现。

而国际米兰球迷可没考虑那么多，他们认为球队赢定了，他们开始高呼佛罗伦萨的名字，为他们加油。希望佛罗伦萨争气一点，战胜ac米兰。

※※※

与此同时，在弗兰基球场内，佛罗伦萨的球迷们正对加图索发出刺耳的嘘声。

刚才张俊带球突破，被加图索放倒。主裁判给了他一张黄牌，但加图索看都没看裁判一眼，而是盯着张俊，嘴里仍在念叨着什么。

张俊可没理会加图索的挑衅。他把足球抱着放在了裁判指定额位置。米科利站在他旁边，张俊扭头问了他一句：“你要来吗？”

张俊不在场的情况，米科利一直是佛罗伦萨的定位球第一主罚手，他的脚法也很不错。他看看角度和距离，然后摇了摇头，对张俊说：“还是你来吧……”

这球将近三十米，米科利没有把握，现在每个机会都很宝贵，他没有信心必进，也不想被狂热的球迷嘘，这种事还是交给张俊去做吧。

卡卡拉住加图索，有些生气：“你为什么要对他犯规？你不知道他任意球有多准？”

加图索满不在乎的甩开卡卡的手：“怕什么？距离这么远，他进不了的，在米兰的时候他都只踢二十六米以内的。”

“真见鬼！这是在佛罗伦萨，他们在为保级而战！”卡卡低骂了一句。不过他也觉得加图索有些道理，距离对于张俊来说确实有些远了，杨攀来刚刚合适。

ac米兰所有人都回去了，卡卡和杨攀就排在人墙里面。迪达在后面紧张的指挥人墙的站位：“靠左！左！对！就这样！”

迪达熟悉张俊任意球的套路，在米兰的时候，张俊见他老实，总爱拉着他加练任意球。

足球偏左，距离大概三十米，他闭着眼睛都知道张俊会往哪儿踢。而且距离更远，角度、力度更不好把握。

这个球，张，你没胜算的。

※※※

杨攀看着张俊把球放好，然后开始后退、后退、再后退。这让他很吃惊，张俊罚任意球从来不会后退这么远，难道不是他来主罚吗？

迪达也有些没有想到，他不知道该如何指挥人墙了。

就在所有人错愕的眼神下，张俊开始了长达十米的助跑。他助跑速度很快，并没有像杨攀和卡洛斯那样小碎步起跑，他就像在练十五米冲刺，一起步就是最快速度。

转眼间他就冲到了球前，然后抡脚大力抽射！

足球越过跳起的人墙向球门飞去，从它的飞行路线来看，这球应该直接高出横梁，可是足球却猛地下坠，然后砸在横梁下沿，弹进球门，再把球网直直冲起！

迪达只是扭了一下头，挥了挥手，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goooooooooooooooooal！！！2：2！！！佛罗伦萨将比分扳平了！！他们看到了希望！张俊！伟大的张俊！上场十分钟，两个进球！！他是佛罗伦萨的英雄！！”

“张俊！张俊！！张俊！！！”

在张俊进球前，安切洛蒂还安安稳稳的坐在椅子上，但现在，他已经冲到了场边，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场上风云突变的形势。

ac米兰的球员仿佛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一个个面面相觑。十分钟的时间，佛罗伦萨从落后两球到扳平比分，这全是一个人做到的，那个他们从前的队友，现在可一点都不念旧曰情谊呵。

“别发呆了！开球！我们一定要赢！”加图索吼着，马尔蒂尼已经下场，队长袖标现在戴在他胳膊上，他便要有一个队长样。尽管丢的这个球正是源自他的犯规。

迪利维奥在张俊进球的那一刹那便从座位上蹦了起来，在其他队友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忘情欢呼了。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加油！张俊！你能做到的！”

※※※

由于国际米兰领先博洛尼亚，ac米兰已经从第一变成了第二，他们先前轻松的心情荡然无存，被佛罗伦萨逼平，就意味着丢掉冠军。

杨攀看着没有丝毫进球后兴奋的张俊，他感到了一阵紧张，他有些不自觉的舔舔嘴唇。这是他和张俊第二次正式比赛中的交手，张俊却比他以为的还要强大。

在ac米兰的张俊由于种种原因，只不过发挥了百分之四十的实力，现在是百分之百了吗？

他扭头看看等待发球的卡卡，这小子脸上也不再轻松了。赛前他还开玩笑说如果佛罗伦萨降级，那么就请张俊吃饭做补偿。现在看来，搞不好张俊要请客了……

该死！我在想什么！比赛还没结束，我们还没有输！是我让张俊来试试看的，我提前认输可太丢脸了！

张俊，一直都和你做搭档，现在才发现，也许我们做对手更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