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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腊娥在床上关切问:“是友琼吧!”张友琼平常说:“是的。您醒了,睡吧。”冉腊娥不放心地起床,见张友琼一个水人儿,衣裙紧贴着单簿的身子,风都要吹倒似的。忙说:“快去换了干衣,小心着冻感冒。”她又说:“从下起雨我就没睡着,心里总象有事的。这不,雨都把你淋湿透了。”看到冉腊娥这么爱幸自己,狠不得抱住姆妈,依偎到她怀里,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然而,张友琼硬把这百般的痛苦,百般的耻辱,满腹的苦水哽在了喉咙里。忙去房里拿了短裤和小上衣,关到洗手间,打开淋浴冲洗了。萧扬的水冲刷着那柔嫩洁白的肌肤,半夜的自来水格外有冲击力,似乎理解她,拼命地冲着她的秀发,连毛孔和指甲间的被人沾染的污浊都要彻底清除。她呆立着,泪水和洗水融为一体,顺体瀑布而下。流不断的泪水仿佛比洗水更奔涌,仿佛是泪水在冲洗。是沐浴露的芬芳抹去了她身体上的腥臭,清醒了她的头脑。她这才取下毛巾,抹去脸上水渍,再去抹洗身子,一遍两遍多遍的抹。一瓶沐浴露都快用完了。沐浴露能洗涤身体,可洗涤愈合不了受辱创伤的心灵。她躺上床去,不敢想象那可怕的一幕。回想着自己的女儿身给韩翔宇的时候,那是一种高尚至尊的爱碰撞出的情感火花,而自然尽情的奔放,编织成的五彩光环。那是人间的一种至真至纯的享受。结婚七八年了,每每同房都是俩人由温情的抚慰到gao潮投入的迭起,相互配合得那么默契,悠然。韩翔宇不乏有阳干的豪放,可从没象那个畜牲粗野狂暴过。回味这些,更悲切地抽泣起来。她悲切自己失去了自尊和人格;她悲切没有为深爱她的韩翔宇守住贞操;她悲切没有力量来整治邦那那帮家伙。她似乎没有想到去报案,报了案,事情败露,让韩翔宇和振超今后都没法做人,还有那笔欠债她也没法向家人交待,还有家人的安全更叫人担忧。他们是群疯狗,不会打住,而要报复致极的。那滔滔不绝的泪水和止不住的哭声里,不仅仅是悲切了,而是无穷的悔恨了。她悔恨自己不该那么贪玩,那么不懂世事,不懂人世险象环生,不该旋入那种生活怪圈不能自拨。看着老家的那些人,他们脸朝黄土背朝天,虽然生活得艰辛点,但生活是那么坦然,那么原汁原味。坦然的生活让她是那么羡慕和渴望。渐渐地,在悔恨里又夹杂了怨恨的成份。怨恨是谁发明了麻将,怨恨那么多人都沉醉于其中。渐渐地,怨恨里又升腾起警醒,警醒唤起世人要踏踏实实做人,警醒唤起大县人要踏踏实实做人。张友琼个人困窘也许是大县贫穷落后的一个影子。没有勤劳不能致富,投机和取巧里本来就藏有祸根。

雨过天睛,太阳变得更火辣辣起来。张友琼疲惫起床,在镜子里照了照,眼睛显得稍为有点泡肿。她便用眉笔和口红化了个淡装,来遮掩世人耳目,遮掩心中无限的苦楚,仿佛眉笔和口红都不灵验,是电视里做出的虚假广告。她还要去送振超上学,才记起摩托车丢了,想不起甩在了什么地方,只知道昨夜象大病了一场,终身难以治愈。振超还在县委会那边等着,便慌忙地下楼去。奇怪的是红色摩托车居然停在那楼道口的老地方。她不相信是自己的,自己根本就没骑回它,就知道猜定是别人同样的车。门卫老头过来,递给她车钥匙,说是一小伙子,天不亮送来的,是借了还给她的。她茫然着,终于记起摩托车是自己骑到邦那家去的,还想宵夜了骑回家的,谁知发生了那事。邦那见她受惊吓昏了过去,便和豹子一起将她弄回家。他们虽是无赖狠毒,可从未干过害人性命的事。邦那觉得也许是自己一时性急,下重了手。要真咽气了,他俩在厕所里商量,就准备用摩托车把她驮到江边扔了。长江里晓得漂流有多少无名尸,每逢长江涨水时还有尸首漂上岸来呢?谁知人怎么死的,谁去破那无头案。事到最后也只有一不做二不休了。可是,豹子刚出厕所,又回转轻轻掩上门,欣喜而悄声说:“那贱婆娘没死。”邦那也喜出望外,说:“真的哇!”豹子示意小点声,又悄声说:“我见她正开门,要偷偷离去。要不要拦回来。”邦那说:“算了,让她去。”他是想既然人没有事,又何必惹起事来,让她逃吧。至于偷欢的事决不会有另外的人知道的,她也不会向梅子说的。张友琼接了钥匙,微笑说:“谢谢!魏爹。”她打开车锁,发动车,并没有发现异样。心想,这帮家伙还讲点良心。

大清早的街上行人就有打伞遮阳的了,县城一样繁忙着,并没有因她昨晚的事让县城的天空缺了块空气还是什么的,也没有谁来指责她张友琼失去了人格什么的。渐渐地,张友琼也开始放平心态。到了县委会,柳莹正在给曾老太吃感冒药,振超在扯皮,说昨晚为什么不来接他。张友琼温情说:“可能是吹了昨天的冷风啰!送她去医院看看。”柳莹啧啧地说:“你还说吹了冷风,是你儿子闹坏人,硬要开空调。”张友琼正要训斥儿子,刚马起脸,曾老太忙说:“不怪超超,他乖着呢。是我老了,抵不住风寒了。”她接着说:“不过这几天不要来这里,不把感冒传给孩子了。”张友琼说:“妈妈,还是送老奶奶去医院看踏实些。**还没有完全消除呢。世界卫生组织对我国的禁令都还没解除。”柳莹说:“我一起来就说了,她不肯去。不去也好,一个小小的感冒,如果当**治就麻烦了。人人自畏,还要隔离,隔离区未毕那么安全,不能让本来没有**的人给**染上了。”张友琼觉得柳莹说得有道理,便说:“先在家里观察了再说,但不能传出去,让社区知道了要追究责任的。”又对振超说:“超超,你不能在外说呀!老师和同学们知道了都不要你进教室的。”她似乎觉得往往越担心的事偏偏就发生了,上次还预防了的仿佛是徒劳。不过,随着气温的升高,**病毒会被自然消灭的。这天张友琼和振超果真再没来县委会,然而,张友琼还是打了电话问候,冉腊娥一旁知道了此事,便要到县委会看望。张友琼狠地说:“**闹得这么凶,您就别添乱去了。要你染上了感冒,我和振超就没地方去了。”冉腊娥说:“话不能这样说,越是在这个隔离的时候亲情不能隔断。”张友琼说:“要去,我去!我代您去。您就不要去了。”冉腊娥停了下说:“我手里有钱,还是我去。不能让人家说我们这么不通人情的,况且你们的家庭这么特别。”张友琼见冉腊娥执拗着,便说:“姆妈,我不是那个意思。要么,我们先吃了感冒药预防着,我和您一起去。”冉腊娥应允了,也吞了感冒丸。张友琼又叮嘱振超:“超超,你别出去,我和奶奶去县委会就回来的。”振超从未单独呆在家里过,惊慌意乱的,吵闹说:“我要去,跟你们一起去。你们不能把我一个人丢在屋里。”冉腊娥也担心振超染上感冒。便说:“超超乖,听话,奶奶、妈妈是大人,不会传染上的。我们一去就回来的。”张友琼凶煞地说:“超超,听话!你感冒了要打长针,你不怕痛!老师还不能让你进教室的。”振超皱眉说:“有几个同学病了,老师不让他们上学了。”张友琼趁势说:“对噢!你好好地给我呆在家,就是你要开空调啦,让老奶奶感冒的,你还说!”振超的尾巴被揪住了,便不再作声了。

很少白天上街,夜晚根本不出门的冉腊娥,被五颜六色的灯光照得新奇起来。张友琼知道她是不肯坐摩托的,便在街边招了的士。冉腊娥说:“坐么的士!”张友琼又只好向的士道歉:“对不起噢,师傅。”张友琼挽着冉腊娥的手,母女俩并肩在街边漫步。冉腊娥心旷神怡,自言自语说:“走走路,人还舒服些。我好久没这样走了。”仿佛是张友琼陪着她在散步,观赏县城夜景,心境觉得格外的舒畅。冉腊娥又感慨说:“城里人都喜欢夜不归家呵。”她知道乡下人就象鸡子,天一黑就要进笼去。尤其是农忙季节,天黑回家,等不了洗脚,狠不得倒床便睡。农民称,累得扒床都扒不到,哪象城里人这般悠闲。又叹息说:“还是城里人会享受。”张友琼说:“当初接您来还不习惯呢,现在有体会了吧。”冉腊娥说:“县里好是好。我心里总不踏实的。过阵子你得陪我去一趟张冉看看。”人家都说女儿是娘的小棉袄,张友琼想着要让姆妈体会到自己真正是件小棉袄就好。便亲切说:“上次素芳姐说了,等她女儿上大学时来接您的。您就去张冉玩几天。现在去乡邻们都忙着农活,也没人陪您。“冉腊娥说:“素芳还长我的辈份,你不能称姐的。感情他们还记得我,我就满足了。回去了,我不想闲着,哪家忙帮哪家做些杂事。”她说到兴头上了,继续说:“友琼,你没见过吧。农忙时,乡亲们集中起来,今儿接到你家抢插,明儿接到他家抢收脱粒。大家聚一起,象生产队时,有说有笑有乐的,还可吃吃各家的口味。”母女俩亲密无间地聊着,不知不觉到了超市。她们又进超市逛了逛,选了两袋水果去看曾老太。曾老太早早地就上床了,冉腊娥摸到她的床边上坐下,捏着老人干瘪的手,亲近说:“老奶奶感觉还好吧。看您还很精神,休息两天就会好起来的。”柳莹给她端了茶过来说:“哎哟,我跟友琼说了的,让你们不过来。看看,人来了不说,还买什么东西来。”曾老太慢然说:“我一向不喜欢吃零食。柳莹让她们把东西提回去自己吃。”冉腊娥说:“老奶奶,您别担这些心,好好休息。只要心里不搁事静养,身子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柳莹说:“冉奶奶去外面坐去。”冉腊娥又说了些儿长女短的话,这才告辞出房来,坐在沙发上,柳莹说:“友琼,帮你姆妈把茶端来。”冉腊娥笑说:“不要茶,又不是外人,何必这么客气的。”她又说:“柳奶奶,您的脸相比过年气色好多了。”柳莹笑说:“是吗。”接着说:“看,来么事,把超超一人丢在屋里吧。”冉腊娥笑说:“他吵着就是要到柳奶奶家来啰!”张友琼说:“是妈妈不让来的。”她欲言又止。柳莹说:“不能让小孩传上感冒,小孩子抵抗能力差的。”张友琼起身说:“妈妈,我们去了。如果老奶奶要去医院,有么事,您就打个电话,让我来帮忙。”柳莹说:“好的,你们去,超超一人在家。友琼,扶着你姆妈,下楼慢点。”柳莹没有将她们送到楼下去就关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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