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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的主人走了,沙坡生产队最后一个下放学生走了;她轻轻地关上了门,背靠着它,一句话也没有说。
金根姬把那封信带回自己家中,从自己的眼镜盒子里,取出了那副看书用的或缝纫衣服而用地老光眼镜,伸长弯曲的胳膊,迎着户外的阳光,认认真真地看下去:
亲爱的劳模妈妈,我已经走了,你见到信的时候,我已经到了县城了。请你原谅我不辞而别。
我没有勇气面对你和你的孙女……我们是7月20日开始考试,7月22日考试就结束,此后不回沙坡生产队了,直接回到上海去。
你和我都是外地人,是不幸的人,内心都有着许许多多的秘密,可一个人永不会知道另一个人的心里发生的事情。我们人类彼此相互的距离,比这些星间的更远,龙其是更孤立,因为思想是不可窥测的。
眼下,就是一个知识爆炸的年代。“上智下愚,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已经不在是什么神话。我将徒然抱着以身相许和洞开肺腑的大志愿,去达到治人的那一层次。我深沉地,很深沉地守住这个属于自己,谁也不能猜透的秘密地点,但能够坚守这一秘密的就两个人了,也属于我,也属于你。
我谢谢你对我的照顾和关爱。再过三天就要高考了,我必需再次一博,无论考上考不上,我都要离开这个折磨人的穷地方,将尽十年了苦日子,我已经受够了,待我向村子里的老乡们问好。
在沙坡生产队我没有留下什么,我一个人孤独的来到这里,现在我一个又走出去了,请你不要挂念我。
祝:劳模妈妈和小草健康幸福。
上海下放知青娄庆华敬启
一九八七年七月十七日”
金根姬看了信后并没有惊呀,她呆呆地待着没有动弹,好象受到一次打击,连感觉力都弄迟钝了,以至于有一点伤心。
她摘下老花镜,慢慢地站了起来,暗自想:
“天呀!娄庆华是不是变成别外一个人了?我是一名朝鲜人是慰安妇呀!在沙坡生产队呆了几十年了,它苦在什么地方……真是,是沙坡生产队的老百姓不好吗?……还有……俺的烤瓷茶缸弄哪去了呢?那是俺当选劳动模范的纪念品……俺想不通,年青人呀!去吧……好好地考试吧,能考上大学有学识,也许就变的懂事了。”
随后她转身回到屋内,见自己的孙女仍然在入睡,她又一次同情下放学生娄庆华来——仿佛娄庆华就站在自己的眼前,用冷酷的烔烔的目光盯着她——她始终没有看自己的女儿一眼。
各种心事,难堪的,使人痛苦的,一件一件回到她的头脑里了——但这些事情是过去的事情,不是沙坡村的事情。……唉!咱们到底还是两代人,你写的信俺也能看得明白,俺出身贫穷……没有什么可说的……不见我行,女儿也不见了,只要她能狠心放得下亲生女儿,俺的那只烤瓷茶缸,丢了也就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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