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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我就是把修房子的钱粮借给他们而已,而且不收利息,分三年五年或者十年偿还。”南阳说。
“那你可是要吃亏了。”陈璞替她姐作着打算。她觉得,借钱给人还不收分毫的利息,怎么算都是南阳吃亏。
“我也不吃亏。”南阳不同意她的看法,说,“庄子离客栈不过几步的路,往来的客商们投宿歇脚,说不定就会到庄里走一走看一看。见到庄子里既整齐又干净,比大集镇上的老客栈还强似几分,自然就能记住这个地方,下回路过时多半还会在这里歇脚打尖。我把钱借给庄户整饬庄子,亏掉的利息又借着客栈多挣的钱补贴上,两下里比较,其实我并不吃亏。事实上,我还占了些便宜。”她好不容易才把自己从月儿和二丫那里听来的道理学说给陈璞。一番话说完,额头上都沁出了汗水。
陈璞听得似懂非懂,皱起眉头琢磨了半天,直到在南阳的书房里坐下,还是觉得不得要领,也懒得费心思,直接就问田岫说:“青山,你是经济之学的大家,我姐的帐算得对不?她真没吃亏?”
田岫点头说道:“小满姐说得不错,确乎是这样的道理。不过小满姐譬说得有些不清不楚。倒是应伯方才的那番言辞极有见地,倒是与我们工部的蒋抟蒋主事的意见相仿佛。前些天我去衙门里办事,正好遇见蒋主事……”正说着,门外有人禀告,商成的侍卫老刀赶到了,在大门外请见。千寻百觅的书贴就在眼前,陈璞哪里还顾得上和田岫说话,欢呼一声,跳起来就奔出门。不一时就拿着一幅长卷回来,人还在庭院里,已经听见她的嚷嚷:“姐,快来看,真是攸缺先生的真迹!‘能攻心则反侧自消,从古知兵非好战;不审势即宽严皆误,后来治蜀要深思。’怎么样怎么样,不比你那卷‘滚滚长江东逝水’差吧?”又叹息道,“一一就是卷上的落款只有一句‘清赵藩正月廿三于京中’,也不知道究竟是何时成卷的!这个清州的赵藩又是谁?”说着话她已经进了书房,把长卷铺展在桌案上,和南阳那幅长卷并列上下。两姐妹连同田岫,三个女子站在案前仔细地把两幅长卷来回地审量赏析。
小公主玖儿还在天真烂漫的岁数,对什么书贴字画那是半点兴趣也欠奉,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一支竹蜻蜓,自己跑去庭院里玩耍了。定州王陈璨呆着面孔,坐在座椅上动也不动,一双没有光气的小眼睛盯着脚下的青石板再不移动一下,要不是他间或还会眨下眼,商成几乎都以为这人已经睡着了。商成无聊地直想说告辞的话,可来了就走,这不合乎礼数。站起来随手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坐下来慢慢地翻看。
“呀!”陈璞似乎有了什么重大发现,忽然惊噫一声,说,“这长卷上的字句,似乎和朝廷对南诏用兵之事相契合!莫不成是有感而发?”她低头思索了一下,猛地抬起头凝视着商成,问道,“这书贴是从哪里来的?”
“哦,这好象是原来的端州通判周翔送我的。”商成手里拿着翻开的书本,一脸漫不经心的神色。“前年他在端州任上和李慎合不来,就托我给他调换个职务。后来他就把这幅字送我了。”
“周翔?”陈璞拧着眉头想了想,似乎有些印象。但这并不紧要,关键是这幅长卷又是如何落到周翔手里的?
商成咧了下嘴。陈璞这话问得好稀奇。周翔私下送他东西,他好意思去打问这东西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不过他还是说了:“周翔是前头燕州知府陶启的得意弟子,据说,他的一手行书已经有了陶老先生的八分火候。我还听说,他家里收藏着半本曹操的《度关山》真迹,另外,”说到这里,他特意地放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道,“另外我还知道,他家里还藏着攸缺先生所书的《蜀道难》残篇!”他的话音重重地落在“残篇”两个字上。
他先提到曹操的书贴,又说到《蜀道难》真迹,尤其是提了个“残篇”的说辞,一番做张做势下来,陈璞果然上当受骗。她顿时就以为这个遍访不得一见的攸缺先生,其实是与曹操一样的古人先贤一一不然的话,又怎么可能有半本书贴流传呢?而且,她在燕山时,就听说过有一本曹操的《度关山》真迹,只是时间久了,记不上来究竟是在谁家的手里,现在听商成如此一说,登时就信以为真。想来周翔是被李慎压制得狠了,不得已才拿出家传至宝送与商成吧……
但她也有些疑惑。她自问还是比较了解商成的,也从来没听谁说过商成有贪财的坏毛病,怎么会为了一幅字贴去帮忙周翔呢?她觉得,或许她应该找人去燕山打问一下,看周翔手里是不是真有半本《蜀道难》。
她拿定主意,回去就分别写书信给燕山卫府的张绍还有燕山的卫牧陆寄,让他们分头去查实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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