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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的车轮果然滚滚向前,李曜的小翅膀根本没有扇到这里来。五月二十七日,张浚顶盔贯甲,一身戎装,英姿勃勃地准备出发了。按惯例,天子李晔在安喜楼上为张浚饯行。到楼下黑压压站成一大片的出征将士,李晔豪情万丈,端起御杯,对张浚说道:“张相公,你代朕出征,关乎国家。你不能输,朕也输不起啊!来,请相公满饮此杯,以壮声威。”
张浚上前几步,接过御杯,一饮而尽,躬身道:“臣一定不负陛下的信托,三十天后,不,二十天后,臣定要亲自提着沙陀贼酋之首,回长安呈上御前。”
李晔闻听这般豪言壮语,自然大喜,立刻又是一阵勉慰告诫。
张浚极有名臣风度地听完,谢了恩,这才回过头来,对站在楼上的杨复恭和其他大臣道:“某与陛下有要事商量,诸公暂请回避。”
“惺惺作态,观之欲呕!”杨复恭一边离开,一边心中暗骂。
等杨复恭他们出了门,张浚马上把楼门掩上。杨复恭回头一,正见张浚弄得这么神秘兮兮,当下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奇心上来了,仗着周围都是自己亲信的宦官把守,毫不客气地走了回去,去了旁边房里,偷偷地把耳朵贴在木壁之上,仔细听着隔壁的动静。
这一听没听见别的,正好听见一句:“陛下心忧,臣子之耻!臣必为陛下先除外忧,再铲内患!”
杨复恭在门外听到此语,如听到炸雷,惊得呆了。“好啊你个张浚,当初不是咱家,你能跑到皇帝跟前来?既然你想借机来害我,我岂能让你如愿!定叫你不得好死!”
杨复恭装出一脸淡然,先写了一封书信,正欲送出,却又犹豫了片刻,还是先把信贴身收好,然后离开安喜楼。出了楼来,他立刻派人传话给张俊,说左神策军中尉会在长安城东的长乐坂为他饯行。
张浚从李晔那边出来,得了邀请,想想目前调动的大多是神策军,如果太不给杨复恭脸面,只怕这阉人要从中作梗,只怕反倒坏事,不如等平定李克用之后,挟大胜之威回转长安,到那时,杨复恭何足为惧?当下便没有拒绝,勉强同意了。
在长乐坂,杨复恭果然设置帐篷等候在帐外,一见张浚骑着高头大马来了,他笑吟吟地迎了上去,一脸和善。张浚远远见着杨复恭,却也没有下马,骑着马随杨复恭来到了帐篷前。
“惺惺作态,观之欲呕!”杨复恭心里又大声开骂,但面上却是满面春风,端起一杯酒,递向张浚,说道:“祝张相公这番出征马到功成。来,某敬相公一杯。”
“魏国公,某已在陛下处饮酒不少,此刻已然醉了,不能再喝了。”张浚也不知道是文人风骨忽然发作了,还是担心杨复恭耍什么手脚,居然以这种托词为借口拒绝。
杨复恭还真没想到,他堂堂国公、神策军中尉去敬酒,张浚居然敢不给面子。杨复恭脸色一变,心头的火气来了,酒杯用力往桌上一顿,不阴不阳地道:“张相公代天子亲征,莫非就自以为天下俱在尔手,可以翻云覆雨等闲事耶?这般故作姿态,给咱家吗?”
张浚此刻豪气冲霄,哪里会怕他,冷冷一笑,针锋相对道:“这便是故作姿态耶?等我平定河东,生擒克用,班师回朝,魏国公不妨再,某是如何故作姿态!”说完,张浚便转身出了帐篷,翻身上马,一扬马鞭,绝尘而去。
杨复恭面色森然,冷哼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封信,交给身边亲信,面无表情地道:“此信速速送与并帅。”
亲信也不多话,接过信贴身藏好,飞快离去。
六月上旬,张浚带着他的大部队,与宣武、镇国、静难、凤翔、保大、定难各路军队在晋州相会。到了晋州,张浚马上发现了朱全忠的重要性,自己军队多是神策军,不一定靠得住,还是要朱全忠多多出兵,分李克用兵势,自己这边才方便建功。当下,为调动朱全忠的积极性,张浚奏请天子,把朱温实际掌控的义成军改名为宣义军,由姓朱的担任宣武、宣义节度使。
对于这样的任命,张浚满以为朱全忠会高兴得不得了。他却不知道这个时候,朱全忠正被一些小事缠住了,分不开身,招讨使的这份重情他领了,但是不好意思得很,这兵却是出不了几个的。
第一件小事出在四月五日,宿州的一员小将张筠,驱逐刺使张绍光,率部依附了朱温的老对手时溥。朱温自然不能见眼皮底下有这样调皮的角色而置之不理,于是朱全忠亲自率领大军去讨伐,斩杀宿州兵将一千多人。不料这个张筠年纪不大,斗志却不小,率众拼死守住城墙,居然挡住了汴州兵的凌厉攻势。而为钳制朱全忠,在十一日,时溥则出兵袭击朱全忠的老家砀山县。时溥这招非常狠,古人极端重视祖宗,朱全忠不得不分兵抵抗。他命儿子朱友裕率兵袭击,击败徐州兵三千多人。
这时,李克用也分兵一支,派石君和率兵袭击汴州,想牵制朱全忠。这是最令朱全忠害怕的事情,因为对于李克用之强,朱温早些年在黄巢手下时就已深知,甚至有点犯了心病,幸亏这次石君和只带了五百多个沙陀兵,朱全忠这才安心下来。但是他依旧十分重视,派大兵截击沙陀援军,捕获石君和等三十多人,把他们斩于宿州城下,以此威胁张筠。不料这个张筠吃了秤砣铁了心,毫不畏惧,牢牢地守着他的城池,让朱温很是窝火。
第二件小事是由朱全忠想插手淮南之事引起的,在正月的时候,他以支援杨行密为名,命庞师古率十万大军,深入淮南。二月十三日,庞师古与孙儒在陵亭镇展开激战,汴军大败退回。后来朱温见杨行密渐渐占了上风,又担心杨行行密势力膨胀,霸占了淮南,便准备与孙儒讲和。张浚大军到达晋阳的时候,他正为这件事烦恼。六月八日,孙儒派人与朱全忠协商,说想握手言和。朱全忠正有这个想法,立即顺水推舟,与他达成了和平协议,并奏请朝廷,命孙儒担任淮南节度使。
他自己就有这么多事情要处理,还能去过问张浚张相公的闳才伟略?而且出于不当出头鸟的考虑,他立即推辞了这一任命,提名胡真担任宣义节度使。既然是朱令公的提名,朝廷只得依从他的意见,任命胡真担任宣义节度使。
可在实际过程中,因为军队的调动、粮赋的收支等事情,都要经过朱全忠的手,宣义节度使胡真也就成了朱全忠的属员一样。
既然张浚已经到了晋州(不是晋阳),立刻就要进入河东,那么此时此刻,黑鸦军自然也就该出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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