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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似乎并不吃惊?”看赵老板自斟自饮全然不在乎自己的样子,姜田反倒有点诧异。
“今日在这陋室之内,且不提官民。你若是一个为仕途而不择手段之人,当初不会落魄到我这里。你若是攀龙附凤又怎会想遁走天涯,如今他人见你莫不是少年得志,谁人知你只是被这滚滚浊涛裹挟向前而不得停歇。”赵老板捏起一粒花生米扔进嘴里:“你只是一个想用自己的天赋做点事情的人,却不是那种在朝堂上争个短长的,别人都当你是太子太师,可你却对此不屑一顾,若不是看中太子是未来的皇帝,是能帮你一展所长的贵人,恐怕今日你就闭门谢客了!”
姜田嘴角强挤出一点笑容,这老头若不是不知道自己和张韬的真实身份,所猜所想和真相有点偏差,否则在官场上都能混个老谋深算的师爷当当了。自己的确是不将这个官帽子当回事,可也只有在皇帝的全力支持下,才能保证国家可以长期的投入巨额资金进行基础研究,也只有基础打牢了,才能保证今后靠资本运作的力量滚雪球式的发展,可这一切绝不是自己和张韬这俩人所能保证的,那么张皇帝将儿子送到自己手中来接手科学教育的目的,除了要让子女有基本的科学观念之外,也算是为了以科技立国的初衷有个可以保障的延续。也正是因为如此,就算姜田明知道太子曝光身份之后只会将自己直接推入党争的漩涡,可还是硬着头皮演足了戏份,只为了让中国最尊贵的家族能有个认同科学的继承人。
“依您之见,我当如何?”又闷了一口酒之后,姜田反问了一句,不过他并不认为从一个茶馆掌柜的嘴中能听到什么有用的建议,今天跑来喝酒不过就是心情烦躁所以想找个无所谓的人倾诉一下。
赵老板没有急于回答,而是又吃了一粒花生米:“不是我告诉你当如何,而是你想做个什么样的太子太师?是照本宣科教殿下之乎者也,还是让他也成为一个痴狂于科学的有道之君!”
老头的反问让姜田一怔,他看似苦闷其实只是因为自己要趟政治斗争这个浑水而不快,却绝不是什么无法施展抱负的有志青年。若说他对现在有什么不满或是遗憾,也只能说是他想当个吃喝不愁的富家翁却不被皇帝允许。怎么这赵老头一下子就说中了要害?
见姜田有些发呆,赵老板神秘的笑了笑:“说句不敬的话,小老儿这些年见惯了书生们慷慨激昂,满清破城之时又有几人敢站出来捍卫名节?他们说的天花乱坠无非不是想在人前搏个功名,而你如今却遇上了千年未有之机,有个知你用你信你的帝君,你还怕什么?前有陛下后有太子,无论是官场的腌臜还是勋戚的跋扈,可与你有何关系?”
这老头!寥寥数语就能道破天机,不对呀,他一个茶馆里的老头子,怎么能猜到这么多?姜田转头看了看侍奉在一旁的赵直,好像是明白了点什么,这古人要想保密还真不容易,他只得仰头喝干然后将酒盅在桌上重重一顿:“这肮脏的政治!”
姜田本想老头发发牢骚,却不想被人家撕去了自己的伪装,对此姜大人也问过为什么这么不留情面,结果老人只说了一句:“当年若是有德有能之人,都能人尽其用,可还需北伐中原匡扶汉室吗?”
跟这么一个老妖怪对话,姜田发现自己找错了人,不过却也没心思再演什么赶鸭子上架勉为其难的把戏了,等他带着微醺的酒意晃荡回自己府上,却见一张烫金的请帖摆在眼前,落款竟然是顺义伯府!
“这……”姜田有点糊涂了,吴远的老娘,皇帝的干妹妹,今年不知道抽的什么疯,竟然邀请心月、玲珑外加自己干妹妹夕芸过府一叙!这也还罢了,毕竟以前也算是有一面之缘,可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顺义伯怎么还连带着邀请自己?
“哥……”夕芸面带忧虑的凑到跟前:“我能不去吗?”
姜田很遗憾的摇摇头:“今时不同往日,当年我们要是跑了就没有这些烦恼了。”
先不管吴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至少这勋戚之中,能走通后宫路线的也就只有吴远的老娘了,别看以前貌似是情敌,可越是这种身份越有些别人不具备的便利,否则太子微服出宫怎么总是吴远作陪呢。所以为了将来少个人掣肘,第二天姜田也只能不情不愿的带着三女前去拜访。好在那个被天下读书人嗤笑为吃软饭的顺义伯,在接待姜田的问题上还是给足了面子,不仅大开中门而且还降阶相迎,好一番臣子和睦的景象。至于那三个人则早就从偏门驱车而入,女眷是不能当街露面的。
等姜田随着这位看上去很富态的顺义伯进入中厅,分宾主落座之后,操着夹杂南方口音的军话,顺义伯吴廉开门见山的说到:“犬子在大人那里进学多受照顾,本应登门拜访,怎奈俗事缠身一直不得清闲,实在是失礼至极。不过犬子也算是忠君之事,还望大人海涵。”
“您太客气了……”姜田本以为对方会先云山雾罩的胡侃一顿呢,怎么上来就拿太子压人:“我与思成都是平辈相交,晚辈自当是前来探望。”
这本就是一句客气话,没想到吴廉竟然点点头算是受用了:“既然如此,你我也就不必绕圈子了,想必今天一早就有很多拜帖涌入贵府,他们无非是想探听这真正的东宫侍读,究竟是怎么个选法?不知大人可要如何回复?”
姜田从一开始就觉得奇怪,怎么这吴廉说话这么直白,一点都没有官场上的弯弯绕,而且自己主动的降低辈分不是为了让他充长辈的,可人家压根就没将自己当外人,但就是这种反常让姜田提高了警惕:“这侍读之人自然是要皇家定夺,我等做臣子的怎好置喙?”
“姜大人此话差矣,当今太子醉心科学,若是选些只会之乎者也的书呆子,岂非不美?”否定了姜田的托词之后,吴廉却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大人可知,家中内子为何要召见那三女吗?”
姜田很诚实的摇摇头,虽然他也想到了这绝不是皇上的干妹妹想听小曲了,因为夕芸并不会唱曲,可真正的目的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看他的表情似乎是真的不知道,吴廉则怅然的苦笑了一下:“实不相瞒,这玲珑姑娘本名叫姚九儿,其父乃是我的至交好友,当年还在江南之时,我这兄长见国事倾頽可东林却全无保家卫国之能,心灰意冷之下便投身杏林不再问政,几年下来倒也成了一方名医,由于医术精湛后来受到当今陛下青睐,成了大将军府的座上宾,可这祸事也就由此而来了……”
一番声情并茂的痛说革命家史,听得姜田直发愣,感情是当初张韬有过一次被人下毒暗杀未遂事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玲珑的老爹,著名医生姚四方。后来又在其家中搜出了毒药与收受北方满清贿赂的证据,就这样诛杀了首恶之后,一家子被贬为贱民,那个时候由于案情重大且没有翻案的可能,所以吴家也没能帮上什么忙,就连玲珑她们主仆流落到倚红楼都不知道,若不是吴远小时候曾与玲珑有过几面之缘,而且因为要暗查姜田的底细这才接近了那青楼楚馆,否则这两女依然还会在风尘中无法自拔。这也是那年为什么吴远的老娘兰馨公主,会以听曲的名义招玲珑与夕芸前来。
至于为什么今天要捅破这层窗户纸,姜田还没有想明白的时候,就听吴廉毫无征兆的问了一句:“姜大人年轻有为,可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知可有婚约在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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