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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正在迷惑不解、不知详情之际。
忽然间,龙首的地方有人高喊起来,“大将军回来了!”接着一片欢呼雷动之声,“是大将军,真的是大将军!大将军回来啦!大将军还活着!!”
旋即有人四处奔走,从龙首开始,往后面不停的传送着消息。
“大将军回来了!”
“萧苍贼子身负重伤不敢应战,大将军要领着兄弟们一举向前,杀到萧苍老巢,亲手斩了老匹夫!”
“此时萧苍兵分两处,正是我们一举扑灭他们的好时机!”
一声一声,传遍了徐家三军数十万将士!
顿时人心欢腾、士气大振,仿佛唱了一个天底下最大的反转剧。
待到徐离快马扬鞭,生龙活虎的从龙首到龙尾跑了一趟,亲自喊话以后,更是每一个兵卒都跟打了鸡血似的,神情振奋无比!
早春阳光如同一层金黄色的迷雾,又似点点碎金,洒在他的玄铁盔甲上,折出让人不能直视的璀璨光芒。
徐离身姿端然坐在高头大马上面,笑容灿烂明亮。
一如头顶上的骄阳般耀眼夺目。
他高举手中的红缨长枪,往地上重重一顿,四周顿时杀气扑腾盘旋,整个人恍若一尊刚刚披上宝甲的战神!
“尔等听命!”他声音清朗无比,穿过一眼望不到头的乌压压军队,穿破云层,穿透大地,“今日以我手中长枪所指为向,斩杀贼子萧苍!”
“斩杀贼子萧苍!”
“斩杀贼子萧苍!斩杀贼子萧苍……”
几十万人一起大声附和、声势震天,震得大地颤抖,震得林间鸟儿飞窜,震得骄阳躲进了云层里,天上地下谁无人敢掖其锋!
******
幽州的官道上声势浩大、杀声震天,与此同时,在一个偏僻的县城上面,却是一派悠闲安宁的景象。
最近几天,县城里突然来了一批奇奇怪怪的人。
一个个看着都像是身负功夫的样子,身上不是佩剑,就是拿刀拿箭的,均是面色不善,好在这些人并不惹事生非。
据说是县太爷家里最近遭了贼,出了事,县令夫人都吓病了,为免再次出事,所以才特意请来这些高手护院。
什么人,居然敢跟县太爷过不去?众人都觉得这贼胆子够大,真是不要命。
而此刻,芮县的县令却是一片心惊胆颤、魂不附体,别说对那“贼”发作,就连一句多话都不敢讲。
前儿夜里,突然闯进来一个浑身湿透的煞神,怀里抱着个昏迷的女子,进门便一路刀光剑影直奔内室,家丁护院根本就阻止不了他。
那人放下女子,叫家里的人去请大夫。
儿子带着人上去喝斥,反倒被他一拳打晕踩在脚下。
后来请了大夫,那人在床前守了那女子一夜,见她救回了性命来,便将儿子作为人质带走了。
那人的话还在耳边萦绕,“若是你们精心照顾于她,保她不死,我便保你们全家一世富贵荣华。”继而语气一转,阴冷无比,仿佛从什么炼狱里走出来的,“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叫你全家灭门一个不留!”
次日一早,就来了一群名为护院实为监视的人。
唯一的儿子被人莫名其妙的带走,家眷全被看管了起来,就连自己,也被几个人以保镖之命,随时随地跟随软禁。
全家上下都生活在刀口之下,芮县县令几乎夜夜噩梦。
“怎么办啊,老爷……”县令夫人垂泪不已,可是外面一群凶神恶煞的人,连说话都不敢大声了,“你是青天大老爷,难道就不能想一想法子?”
“想什么?”芮县县令颓丧道:“儿子还在人家手里,下落不明。”
这些天,一直派人打探消息却杳无音讯。
县令夫人又气又恼,低声道:“就不能把这些贼子给抓了?”
“休要再提。”芮县县令连忙摆手,示意不要再说,“这些人训练有素,好似分兵列阵在巡逻,绝非一般的劫匪之流,只怕……”他有些心惊胆颤,“如今各地四房枭雄豪杰并起,只怕这些人……,正是哪家武将的手下兵卒!我如何得罪的起?你别忘了,那个人当时可是一身铠甲长枪进来,谁都挡不住!这种人,都是不讲理只讲拳头硬的。”
县令夫人又是一阵大哭,“我的儿啊……”
芮县县令说道:“你别哭了。”连连叹气,“快去看看那个女子,千千万万,可要保住了她的性命,不然吾儿之命休矣!”
县令夫人哽咽难言,却不得不站起身进去了。
“夫人……”丫头们上前迎接,小声道:“刚喂了药。”
县令夫人往床上看了看。
那女子一头青丝散乱在枕头上,面白如玉、容色似画,此刻双眼微微闭着,在她的脸上、脖子上,到处都是斑斑伤痕。
听大夫说还伤到了头颅和内脏,眼下依旧昏迷不醒。
看年纪,倒是和那凶神差不多的样子。
莫非是那个武将的随军家眷?可是受了伤,那也应该送回自家宅院,怎么反倒送到别人家藏起来?难不成,是那煞神抢了别人的娘子?!
县令夫人只觉得脑子乱乱的,不知道到底惹上了什么祸事。
而此刻,那个“煞神”正在一路领军急行。
一路冷笑,一路杀心无限!
徐离策马飞驰,耳边尽是呼啸作响的风声。
萧家以为自己失踪了,让曹雷等人领了四十万大军攻城,幽州城易守难攻,虽然只给邓猛留了六万人,但是弓箭石头是足够的,撑个一、两日绝对没有问题。
能不能守住,这一次可就全看他的心意了。
要是他的心意不够赤诚的话,自有人替他领了差事,邓氏一门也不必活了。
萧苍南下号称七十万大军,那么剩下还有三十万兵马的虚数,刨开那些伙夫、马夫之流,仍旧有二十五、六万精兵在手,依旧是一块硬骨头。
眼下距离萧苍的大营已经不远了。
徐离开始分兵列阵,交待收下诸位将领如何进退、接应,一切安排妥当,朝着三军将士喊道:“原地休息整顿一炷香时间,即刻随我杀敌!”
这个时候,叶东海终于单独见到了徐离。
“三爷,内子她人在哪儿?”为什么徐离回来了,却不见妻子,心里有着无限的猜疑和恐惧,但是仍旧抱着一线希望。
但是徐离却当头泼了他一盆冷水,摇了摇头,“我没有救得了她。”
“没有?”像是被人重重的在心口锤了一下,叶东海身体一震,“当时三爷不是追上去,怎么没有……”
“那会儿对岸的箭雨实在是太密了。”徐离微微皱眉,“令夫人受了伤,后来大约是失了力气,她便松开了那张牛皮打鼓。我见情况不太好,便将绳索系在了马腹上,自己抓了绳子想要去捞她。”表情十分惋惜,“结果不但没有捞着人,连带自己都被河水卷了下去。”
旁边的徐策眉头微皱,想要斥责小兄弟几句,不过眼下人活生生的站在面前,叶东海又实在焦急不行,只得又把话咽了下去。
“那会儿河水很急,我自己也是拼命游水才能自保,根本顾不上别人,等到回过神来时,就已经看不到人了。”徐离露出一丝伤感,一丝惋惜,“再后来,我被河水一直冲到了下游,所以费了些功夫才走回来。”
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叶东海不甘心,甚至冒犯的问了一句,“那么这几天三爷去哪儿了?”
徐离目光不快,像是对他的质疑表示不满,但还是解释了,“是我想趁机失踪几天瞒过萧苍,与令夫人的事没有关系。”
叶东海不是不疑心。
心里揣测着徐离厉害的身手,看着他冷静的表现,可是……,对方的表情又看不出任何破绽。而且当时河流的确十分湍急,像自己会水,也没有把握一定能救了妻子,再说徐离既然肯去救人,总不能把妻子藏在荒郊野外不管吧。
那就是……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叶东海忍不住有些眩晕,心口一阵大痛。
如果当初反应再快一点,赶在段九拦住自己之前跳下去,是不是就能救了她?如果自己的马再彪健一些,比徐离的马还快,是不是也能救了她?至少……,不是现在这样一无所知。
种种后悔,在他的心底不断蔓延。
“既然没有找到尸体。”徐离安慰道:“或许是被冲到哪儿了,回头再让人在下游找找,或许还能找回来……”
再找找?叶东海心里一阵苦涩。
这几天,自己快把灞水河的河岸都翻一遍了。
那么深、那么冷的河水,她能在里面泡多久?又能冲出多远?徐离说这话的语气十分勉强,一听就是勉强安慰自己的话语。
想着没有任何生还可能的妻子,想着家中嗷嗷待哺的小女儿,整个世界都像是被击碎了一般!顿时四分五裂,眼前只剩下一片无尽黑暗……
叶东海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段九跟了上去。
徐策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双眼微眯,继而回望了小兄弟一眼。
当初顾氏落水,他失去理智弃三军将士去追人,就在刚才,他还自己承认不顾性命跳河救人。而现在顾氏下落不明,他居然一点都不受影响,生龙活虎、精神抖擞的在这里指挥大军!
两相对比,何其矛盾?
还有……,当初他传命阿木的那些安排,似乎对于萧苍受伤一事,十分肯定,那么是谁告诉他的?那个人是不是顾氏?
越想越是怀疑。
徐离没有留意兄长的表情,只是看着前方乌压压的一片人头,微微出神。
“三郎……”徐策挥退了身边的人,目光灼灼看向他问道:“你说实话,顾氏她到底有没有死?你真的没有救下她?”
徐离猛地侧首,眼里有锐利的光线在微微跳动。
他没有回答兄长的问题,不想撒谎,但是也不愿意多做纠缠,扬起手中长枪,“二哥,一炷香的时间到了。”忽地高声大喝,“听令!即刻启程!”
----居然选择了回避。
徐策看着他果断的扬鞭策马冲了出去,心头忽地一震。
忽然间意识到,徐家三郎已经权倾天下、名震四方,再也不容他人质疑,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一直跟在兄长身后,凡事俯首听命的小兄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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