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 6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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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院长的办事效率居然不低,一天多的功夫，她?就已将?所有人的意向调查清楚并制成了表格。

梅子用食指点着，一行行看下去,见有想当小学教员的,有想做厨娘开饭馆的,有想做电影明星的,还有几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希望能进学堂念书识字。

梅子边瞧边笑,觉得蛮有意思。她?没?什么特别爱好?的事，因身?体局限,能做的事也很有限,久而久之,她?都快忘记世上的人有各种各样的,而世人的欲望也不尽相?同。

柳院长以为她?在笑这些女孩子异想天开，也赔笑道：“这不过是她?们随口说的梦话,太?太?不用当真的。”

梅子继续往下看,看到其中几栏，眉毛一挑，嗤笑道：“她?们这是把我当许愿的神佛了呀。”

柳院长瞧着梅子的脸，半天也没?看出?这位阔太?太?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她?几次欲言又止，企图替女孩子们辩解几句，却见梅子皱起?眉毛捧着册子站起?来,似笑非笑地开了口：“那我就做一次神佛好?了。”

梅子按着职业分批见了这些女孩子，一见面她?才发现，想当小学教员的大?字不识一个，想做厨娘开饭馆的连盐罐和糖罐都分不清,至于想当电影明星的就更有意思了——她?们那脸和身?体的比例要是上了荧幕，估计得各占一半幕布。

细细一谈，发现想当小学教员的是为了追求同为小学教员的心上人，想做厨娘开饭馆的是为了常年?有口饱饭吃，想当电影明星是为了风光有面儿。

整个会谈下来，只有想继续念书的五个女孩子还算靠点谱——她?们原本也是小有薄产的富家?小姐，因家?境败落，后妈、姨娘容不下她?们，才跑了出?来。

送走一批人，梅子坐在椅子里慢慢盘算起?来，柳院长替她?换了杯中的热水，提醒道：“太?太?，还有最后三个呢，在外面等半天了，就见么？”

梅子伸手捧着杯子，点点头：“叫她?们进来吧。”

话音落下，门?外齐齐走进三个各有千秋的青年?女子，见了梅子，落落大?方?地朝她?躬身?行了一礼。

梅子瞅着她?们的脸，冷不丁一笑：“是长得不丑。”

三人垂手而立，因为不知怎么接话，半晌没?吭声。

梅子将?杯子往桌上一放，拍着衣服站起?来，背着手在她?们跟前转悠了一圈，“想当太?太?？听说你们都是被人家?太?太?赶出?家?门?的侍女，怎么，觉得不忿，想成为有钱人家?的姨太?太?回去打?脸？”

三人之中有个胆大?的站出?来道：“您怎可?平白污蔑我们，我们是要做正经人家?的太?太?，不是姨太?太?！”

梅子继续转着圈，脚底的皮靴在地砖上踏出?哒哒的响声。她?闻言一笑：“正经人家?的太?太?……那么学校教员的太?太?怎么样？住集体宿舍，用蜂窝煤取暖，如何？”

她?瞧着三人脸上神色微变，冷哼道：“我虽然对柳院长说愿意做帮你们实现愿望的神佛，但神佛也不是有求必应的。老实讲，但凡册子上写的是家?庭主妇，我都不会说什么，可?太?太?？只怕你们想当的太?太?不单纯是男人的妻子吧！三位小姐，我这里是职业介绍所，不是婚姻介绍所！想嫁有钱男人，过阔太?太?生活，你们请便，但我这里帮不了你们！”

柳院长将?三个哭哭啼啼的姑娘送回后院，回来对着突然变脸的梅子，不知如何安抚，只好?默默陪她?枯坐。

梅子抬眼，看见柳院长瘦削的黄脸在灯下更显憔悴，心里不停地冒着一个念头，我绝不能活成她?这样。

柳院长原也是正经的大?学毕业生，只是命不好?，嫁的丈夫不思进取，整日花天酒地胡作非为，败完家?底，没?钱玩了，就把主意打?到了一双儿女身?上——他先卖女后卖儿，最终还想卖媳妇。

柳院长这才不得不豁出?脸面和丈夫打?起?官司办了离婚，至于远卖的儿女，早已没?了音讯。柳院长应征到留养院，费心费力护着这些无依无靠的女孩子，也是想为儿女积福。

梅子觉得柳院长窝囊，可?想到自己的处境，又觉得自己也并没?比柳院长威风多少?。

一耗大?半天就过去了，眼看着要吃午饭了，柳院长瞅瞅外面的风雪，回头对梅子说：“太?太?要不就在这儿用饭吧？”

梅子有气无力地摇摇头，“我回去吃，下午我再来和你商量给她?们请老师的事。”

柳院长又惊奇了：“请老师？！”

梅子笑了：“对呀，你看看她?们什么都不会，不训练训练，出?去找工作，谁要她?们呀？”

出?了宅门?，满月撑着伞将?梅子迎上车。

梅子望着门?口柳院长的身?影，忽然认为自己很有点将?才，你看柳院长好?歹大?小还是个院长，结果她?把这群女孩子带成了什么？

嚼着嘴里的巧克力糖，梅子奇异地有种满足感，别的不说，她?现在俨然已成为柳院长和那群女孩子的救世主了。

搁以前，她?才懒得管外人的事，管她?们，起?初的目的也不纯，如今一管，竟然好?像也不咋难，而且忙着正事，心里居然也好?过不少?。

至少?这一早上，她?没?怎么想起?成硕方?和天津女人。

回家?的时候，梅子看见门?口停着一辆车，走进客厅，见成硕方?陪着老五夫妇坐在一起?聊天。她?脚步顿了顿，看见老五媳妇怀里还抱着个孩子。

梅子带着笑走过去：“五团长，新年?好?呀。”

老五带着媳妇站起?来，冲梅子一作揖，“嫂子，过年?好?，我们全家?给你拜年?来啦。”

梅子朝老五媳妇笑笑，看看她?怀里的小婴儿，叫了一声：“哎哟，长得真好?看，不过五团长你也是，这么冷的天，你叫个月婆子和小不点出?门?，真是一点不体贴人。”

老五摸着脑袋，笑嘻嘻的，“出?门?就是车，冷不到她?们娘俩——嫂子，我家?闺女不认生，你也抱抱。”

梅子的眼角余光瞥到成硕方?坐在沙发上看着她?，便脱了手套搓着手说：“别了，我刚回来，手是凉的，冰到孩子就不好?了——你们先坐，我上去换身?衣服。”

饭桌上，婴儿时不时哭一两声，老五媳妇就不得不放下筷子去哄孩子，梅子冷眼瞧着，脸上一点波动都没?有。

老五拿着酒瓶，对梅子说：“嫂子，喝一点？”

梅子将?酒杯递过去，成硕方?看着老五倒了大?半杯，便出?声道：“够了，她?能喝什么酒。”

老五停了手，不想梅子伸长手臂接过酒瓶，将?杯子添满，笑说：“别小看我，我酒量不差的。”

她?在吹牛，其实她?这十几年?，接触酒的机会少?之又少?，锻炼酒量的机会更是没?有。

可?不知为什么，看着老五一家?，她?心里的气就泄了，很想醉过去。

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才是一个家?该有的样子。

她?和成硕方?，注定不会这样了。

吹牛酒量不差的梅子一口气喝光杯里的葡萄酒，成硕方?想拦都拦不住，结果喝完没?多久，她?就晕晕沉沉地倒在了餐桌上。

再次醒来，天已黑透，卧室里的壁灯亮着，成硕方?躺在身?旁，不知睡没?睡。

梅子伸手摸摸他的脸，晕乎乎地直想笑。

“醒了？”成硕方?拿下梅子的手，打?开台灯，“头疼不疼？我叫人送醒酒汤上来。”

梅子按住他想起?来的身?子，趴在他胸膛上，竖起?手指嘘了一声：“别动。”

她?的下巴蹭啊蹭，蹭到成硕方?肩膀上，对着他的耳朵呼了口气，“表哥，我们再生个孩子吧。”

自梅子小产到现在，因顾忌她?身?体，成硕方?很少?碰她?，此时听到她?在耳边撩拨，他先是想忍，可?一见她?醉眼朦胧两颊红红的俏模样，也就没?忍住。

他抱着她?亲了亲，然后翻身?压住她?，“好?，我们再生个孩子。”

梅子环着成硕方?的脖子，任由他动作。

他带着温暖包裹住她?，她?咬着他的肩膀，舒服地差点哭出?来。

天花板上的吊灯在梅子眼前荡起?了秋千，她?看得眼晕，干脆闭上了眼睛。

可?眼前还留着吊灯尾巴来回晃悠的影像，就在它即将?荡到最高点的时候，屋内突然响起?了刺耳的电话铃声。

两人停住动作，好?笑地对视一眼，梅子撅起?嘴：“不管！”

成硕方?亲着梅子的嘴角，含糊地说：“好?，不管。”

梅子轻轻咬了咬他的舌尖，侧过脸说：“算了，还是接吧，不是要紧事，人家?也不会晚上打?电话了。”

成硕方?没?奈何，重重顶了梅子一下，这才起?来去接电话，

梅子拉过被子，盖住全身?靠在床头看着他。

挂了电话，成硕方?面色沉重地走回床上，梅子借着灯光，瞧见了他脸上的慌乱，当下心里就是一咯噔。

“怎么啦？谁呀？”梅子挤出?笑脸问。成硕方?开始往身?上套衣服，“如思……她?要生了，现在在医院，难产，她?想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