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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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淮还穿着校服，应该出来得急，外套都没来得及穿，黑色的袖子把他手臂衬得冷白，在暗黄的路灯下显出少年独有的清瘦和挺拔。

他一走过来，就伸手扶住了老头的手臂，脸色阴沉沉的，跟上次在操场即将跟段稷干架的时候一个表情，“不是让你在家呆着吗？”

“哎呀，我没得事！”老头像个老顽童似的，非常执拗地把手抽出来，“你一天就晓得瞎操心。”

站在对面的段稷还是懵圈的状态，直到那老头一脸感激地握上了他的手，喜笑颜开道：“还没谢谢这个娃娃，多亏了他，不然这畜生就拿了你妈的房本跑了。”

中年男人一听这话，立马急了，“老汉，你莫冤枉我，我就拿了几百块钱，哪个拿房本了！”

“你拿没拿，我还不晓得啊，我给你说，今天警察同志在这里的，你不拿出来，我就让他把你抓派出所去。”老头松开段稷的手，举起拐杖又想打，那中年男人畏缩地往顾江沐身后躲。

冯淮抬了下头，一眼就看到了几步之外挠着头，一脸尴尬的段稷。

“你……”他皱了皱眉，还没说完。

段稷立马凶巴巴地打断，“干嘛！”

“你俩认识？”顾江沐察觉到两人的异样。

段稷神色别扭地嗯了声，“同学。”

“同学你咋这副表情？”顾江沐奇怪道。

段稷看向冯淮，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原来你们两个还是同学！”老头高兴道：“你这娃娃心肠好，还晓得帮助我们这些老头子，哪阵去我们屋头耍，我办招待。”

听到这老头一通乱夸，段稷难得有点羞赧，他埋着头，夜色也掩不住他开始红起来的耳尖。

“举手之劳而已。”

冯淮眉头蹙得更紧，看着段稷没有说话。

“莫谦虚嘛。”老头看向站在他旁边的顾江沐，“你这娃儿回去一定要好好表扬。”

顾江沐拍了拍段稷的肩膀，笑着说：“表扬是肯定的，但现在先来解决下你们家的事。”

他看向站在身畔的中年男人，沉着脸问：“房本是不是在你身上？”

中年男人眼里闪过一丝心虚，忙不迭摇头，“不在不在，警察同志，真的不在。”

常年观察犯人的顾江沐哪能不明白他在说谎，当即严厉道：“不拿出来，就麻烦你们跟我去趟派出所！”

“啊？”中年男人表情一变，语气里有点抱怨，“警察同志，这不是我们的家事吗？按道理，应该也是我们自己私下处理吧。”

“可以啊。”顾江沐看向那老头，询问道：“你同意吗？”

那老头在地上跺了跺拐杖，着急道：“我不同意！你不交出来，老子就让这同志把你送派出所里！”

“老汉！”中年男人气得咬牙，“你这是大义灭亲！”

老头眼一瞪，恶狠狠道：“老子就灭你这个没良心的！”

“快点拿出来！”

中年男人见他态度坚决，背后还有个警察，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把怀里包着塑料袋的红色房本掏了出来。

刚一拿出来，就挨了老头的一记拐杖，“你这狗日的，果然是你拿的！”

“你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天杀的死东西，连你妹妹的遗产都想动！”

“我没想动，就看一眼。”中年男人狡辩道。

那老头一阵心悸，捂着胸口道：“你还狡辩，早晓得你会楞个没出息，你妈生你的时候我就该掐死你这个狗日的。”

中年男人努了努嘴，想顶嘴又怕被打。

“既然房本找到了，你们也早点回家吧。”毕竟是别人家的家事，顾江沐又不好过多干预，既然房本找到了，他也没必要再继续处理了。

刚想喊段稷走，顾江沐就听见对面那个一直沉默着的高中生开口了，“叔叔，我想举报。”

顾江沐疑惑道：“你想举报什么？”

“家庭纠纷？”

冯淮看了眼他身边的中年男人，嗓音低沉而有力。

“聚众赌博。”

中年男人神色一僵，反应过来后，他立马破口大骂：“你龟儿是不是皮子痒了！信不信老子今天弄死你！”

说完，他就想走过去给冯淮一巴掌，但被站旁边的段稷给拽住了，老头也上前一步，挡在了冯淮面前。

“你敢！”老头气势十足地怒吼：“我看今天是哪个弄死哪个！”

“老汉！”中年男人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你啷个向着外人！”

“哪个是外人，这是你外甥！昧良心的东西。”老头啐他一口，重新看向顾江沐，“我外孙说的对，警察同志，这狗日的赌钱，把我们老房子都输出去了，现在连我外孙他妈留下来的遗产都想偷！”

既然说到了聚众赌博，顾江沐肯定要管了，但口说无凭，他看向冯淮，问道：“有没有证据？”

冯淮点了点头，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黑色的老年机。

现在的学生早就用智能机了，这种手机还是比较少见，顾江沐心里有点惊讶，多看了一眼。

“我有照片。”

顾江沐倏然回神，看到冯淮把手机递过来。

他按着键翻了翻相册，虽然像素不好，但还是依稀能看出牌桌上的违法赌具，还有每个人身前堆得一摞一摞的人民币。

但光靠这个照片，还是……

“还有录音。”冯淮掀起眼皮，神色淡淡地望着顾江沐，“你要听吗？”

中年男人傻眼，呆呆地在冷风中站了半晌，他突然看向对面的老头，指着冯淮道：“老汉，你刚刚说他是我外甥？”

虽然看冯淮不爽，但段稷对这种做法还是挺认可的，他眼底赞扬地看向对面的牤子，结果发现人家一心一意地盯着顾叔叔，压根就没注意自己。

段稷迅速别过了视线，心里有点生闷气。

老头也没想到冯淮还准备了这些，他先是愣了下，反应过来后他微微皱眉，“该啷个办就啷个办。”

他看向顾江沐，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需要我们配合什么不，我可以作证，他确实赌博了。”

难得见到有这种不给自己亲人做帮凶的家属，顾江沐乐了，“不用，我先带他回警局核实下情况，你们先回去等消息，明天派出所要给你们打电话。”

“要的要的，辛苦你了。”老头摸了摸外套的兜儿，刚想掏烟，留意到冯淮还在旁边，他又悄悄放下了手。

顾江沐把手里的塑料袋递给段稷，然后拿着手铐走向中年男人，神色严肃道：“不好意思，老师，你得跟我走一趟所里。”

那中年男人听到自己要被抓，眼珠子一转，刚想逃跑，结果被顾江沐一个擒拿，轻松制服了。

“这都是误会啊！警察同志！我没有赌博！”中年男人左右扭了扭，嘴上还是不肯承认。

顾江沐把手铐拷在他手腕上，“是不是误会，等调查结果出来就晓得了。”

“你真的误会了！”中年男人死死盯着冯淮，怒声道：“小崽子，不想死就给老子说话！”

冯淮睨他一眼，神色淡定道：“你赌博了。”

他顿了顿，又道：“还要我说什么？”

“你！”中年男人气得半死，差点挣脱顾江沐想去揍冯淮。

“你再这样不配合公务，我就要采取强制手段了。”顾江沐警告道。

那中年男人这才不甘不愿地消停下来，但眼里还是不停地朝冯淮飞刀子。

“那我带他走了。”顾江沐看了眼对面的冯淮和他外公，告诫道：“贵重物品记得放好。”

“要得要得，谢谢警察同志。”老头连忙道谢，冯淮也朝着顾江沐鞠了一躬。

顾江沐想起什么，又问道：“你们住哪点？”

老头往马路对面指了指，“就前面那个巷子，过去再拐两个弯就到了。”

顾江沐点了点头，朝身旁的段稷道：“你送下他们。”

“等会回家跟你嬢嬢说声，我晚点回去，你们先吃到。”

艹！随手的见义勇为怎么还有包送服务啊！

段稷在心里抱怨了句。

如果是老头一个人，不用说他都是会送的，但多了个冯淮，他心里就八百个不乐意。

虽说不愿，但段稷还是不好拒绝顾江沐，只能勉强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