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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景之?,你说,你这?么久都把我当成什么?”

枝枝身子软的像无骨一样,刚站起来,又软绵绵的跌倒了男人的怀里。

她?的眼角红彤彤的,小手握成拳头,在男人接住她?的刹那,顺势锤向男人的胸口。

“我虽然不是高门?贵女,但是也?是清白人家的闺女,不明不白的在军营里跟你厮混那么久,还......”

说到一半,她?打?了个酒嗝,“还被你威逼,带到了京城。”

听到这?话,原来是在质问他。

傅景之?扶着她?,不让她?跌倒,开口解释道:“不是我威逼的。”

“不是你是谁?”枝枝红彤彤的眼睛看着男人,显然是借着酒气要把埋藏在心底的怨气都撒出来,“堂堂一个皇子,我感激你让我回家,但是你却?又摆我一道。”

“真的不是我,是当地的县令干的。”傅景之?道。

枝枝顿了一下,却?又问道:“没你的指使,没你的默认,他敢这?么干?”

就算是醉醺醺的,小女人依旧聪颖。当时?他确实是事后才发现的,但是若他光明磊落,原是可以一句话就解决了这?件事的。

可是偏生,当时?他确实是动了别的心思。

枝儿这?么软,这?么让他如意?。

他自然顺坡卸驴,以高高的姿态让她?以后只能依附自己,从了自己。

虽说后来他处置了擅作主?张的知府,但是这?件事确实是他错了。

傅景之?摆出了自己的态度,将张牙舞爪的小人儿固定在怀里,坐到了凉亭边,耐心哄道:“卿卿,这?件事是我错了,我向你赔礼道歉,你想要什么,我都依你。”

似乎是没想到九五之?尊如此轻易的就低了头,枝枝憋着嘴,嘟囔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才不要相信你呢。”

傅景之?哭笑不得,“都不知道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歪理。”

“你放开我,放开我。”枝枝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闹了起来,“你去?找你的后宫佳丽三千吧,还有你烟花巷子里的姘头们,别抱着我呀。”

这?都哪里跟哪里。

小女□□打?脚踢,他怕伤了她?,只能受着。

但是别的,他没做过的,他可不认。

傅景之?认真的低着头道:“从始至终都只有枝儿一人,哪里来的后宫佳丽三千和什么烟花巷子。”

可是这?会?儿小女人的酒劲全然上来,什么都不听的,只认着自己的理儿:“傅景之?,我本来可以嫁一个门?当户对的夫君,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过完这?一生的。都是你这?个混蛋,打?破了我最好的祈愿,都怪你...”

她?边说边啜泣,就像受伤的小兽,缩成一团,委屈至极。

若是从前,她?说这?些,他定然不懂。

可是如今在扬州这?段时?间,他清楚的了解到:她?是一个极重清誉礼节的书?香世家,做了他的外室,那段时?间,她?定然委屈极了。所?以就算是他能给她?侧妃,贵妃之?位,她?也?是不屑的。

这?样一个有傲骨的女子,怎么容忍自己为妾呢?

怪不得她?向来不问他讨要名分,那是因为她?知道,若是成了他的妾室,被人广知,便?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的。

原来她?想要的只是一个对她?好的夫君,才不要什么荣华富贵。

“枝儿,别哭。”傅景之?笨拙的给她?擦眼泪,但是女人的泪珠却?像珍珠一样,怎么都止不住,一颗一颗砸在他的心上,顿顿的疼。

傅景之?道:“枝儿,你不知道,你离开以后,我才知道,我是非你不可的。就算别的女人再美,都不能像你一样。”

不能像她?一样,住在他的心尖尖上,让他不由?自主?的将视线递过去?,看她?在做什么,注意?她?的一颦一笑。

“日后,我也?只有你,不会?再有其他女人。别哭了,好不好。”

怀里的女人啜泣声渐渐止住,本以为是她?听到了自己的话,相信了他,所?以愿意?原谅他了。

但是傅景之?一低头才看到,原来小女人哭累了,自己睡着了。

不远处的春至见这?边儿终于稳定下来,才凑近道:“殿下,我们现在要回去?嘛?”

他们来的时?候是骑马过来的,这?么些时?候,已经送来了马车。

夜深露重,这?里又是荒郊野岭,不时?还有昆虫的吱吱喳喳的细语,确实凉的很。

“回去?吧。”傅景之?抱着怀里的枝枝起身去?不远处的马车。

刚走了两步,就听“yue”的一声,他的背后湿了一片,上面狼藉不堪。

春至吓了一跳,自家主?子向来爱洁,这?样的呕吐之?物沾染了整个后背,这?简直是造孽啊。

在春至惊骇不知所?措的目光里,傅景之?却?只是皱了一下眉,反而放慢了脚步,走到马车边,轻轻拍着怀里女人的后背,低声哄道:“没事,别怕,继续睡。”

这?幅作态,颠覆了春至作为从小陪主?子长大的头号暗卫的三观。

但是他也?不敢说什么,只安静的坐到马车前,小心翼翼的驾驶着马车。

到了城门?,守城的士兵看到来人,匆匆放了行。

春至在岔路口问道:“主?子,我们如今去?哪儿?”

是回陈府,还是他们自己的府邸。

从马车里传来了一声,“去?陈府吧。”

春至惊讶了一下。

如今距天亮还有两个时?辰。方?才的状况,明显是夫人在生气。现在把人送到陈府,若是明早夫人不愿意?嫁了,那岂不是闹了笑话。

马车咕噜噜的在深夜的街道行驶,刚到陈府门?口,就有人迎上来道:“你们是什么人,马车里是谁,我们陈府丢了东西,要查看一番。”

说话的是一个少年,长相与夫人有六分相似,春至一瞬间就分辨出来,这?是陈府的小少爷,得罪不起的存在。

“马车里就是你们寻的,让我们入府吧。”车帘被掀开,露出了一个男人的脸。

陈瑾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猜测,他口中道:“引他们入府。”手上却?暗里指挥着小厮们都朝这?边来。

马车刚入府,就被团团围住。

“你们究竟是谁,半夜掳走阿姐,又送回来,究竟有何目的。”陈瑾年纪虽小,却?掷地有声。

傅景之?轻笑一声,“自然是你姐夫。”

陈瑾却?不信,“我姐夫怎么会?做出婚礼前一晚将人带走的蠢事。”

蠢事,这?两个人让傅景之?黑了脸。

好在这?时?候,通知陈父的小厮已经将人带了过来。

陈府上来一步,拦在了陈瑾面前,道:“还不多谢这?位公子将你姐姐寻回。”

陈瑾并未见过傅景之?,但是父亲如此一说,他也?懂了事情的缘由?。

原来是阿姐丢了,姐夫帮忙寻找到了阿姐。

这?下子,他心虚了许多,行了个礼道:“多谢姐夫将阿姐带回,不知阿姐可在马车中?”

陈父并不知道叫姐夫是傅景之?授意?的。这?一声“姐夫”让陈父身子哆嗦一下,但是看到傅景之?渐缓的脸色,也?就没再阻止。

傅景之?道:“在马车中。”

枝枝的两个贴身丫鬟得了话进马车将人扶了出来,马车才出了府。

陈父脸色复杂的看着烂醉的女儿,道:“去?给小姐煮了醒酒汤来。”

将枝枝折腾醒,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陈母见女儿醒来,赶到床边,焦急的问道:“我的枝儿啊,你可醒了。”

枝枝的额头还有几分疼痛,她?勉强笑着安慰陈母道:“娘,我没事的。”

陈母问道:“昨晚你去?哪儿了?怎么一声不吭的,吓坏了我们。你外祖父外祖母也?派人寻了一整夜。”

“让爹爹娘亲还有外祖父外祖母忧心了,女儿不孝。”枝枝道。

陈母已经守了大半夜了,如今疲惫的紧,却?握着枝枝的手道:“人没事就好。”说着,她?又迟疑的问道:“那今日的婚事,可还继续?”

她?的闺房里已经满是喜庆的红色,镜子上贴了大大的“囍”字,门?窗上都是红色的漂亮的字,爹爹和弟弟一笔一划亲手写的。

一旁的衣架上,挂着娘亲亲手做的婚服。

妆匣处也?都是她?的凤冠钗环。

枝枝用手捏了捏她?的太阳穴,道:“自然是继续的。”

家里人都不知道她?如今的想法究竟是什么,但是女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他们也?是尊重的。

枝枝一发话,陈母就要起身张罗。

枝枝却?扶着她?上了床,道:“母亲陪我再睡会?儿吧,您都一夜没睡了。”

陈母挣扎道:“院子里事可多了呢,都需要娘亲看着,你爹爹弟弟什么都不懂。”

枝枝却?抱着她?不撒手,“可是以后女儿就嫁出去?了,和母亲一同睡的机会?可不多了。”

至于院子里的事,枝枝相信,傅景之?的人才不会?把这?件事搞砸。

陈母嘴里嘟囔着“哪有这?么大了,还同母亲睡的”,但是她?还是躺下,陪着枝枝说了会?儿话。

不多时?,陈母就睡了。

听着陈母均匀的呼吸声,枝枝就知道,陈母怕是一夜都没合眼。

又过了一个时?辰,银杏和柳儿在门?外急得直跺脚了,依旧不见人出来。

银杏端着水盆道:“再不传话出来,我们水盆里水要换第七遍了,那可就不吉利了。”

好在,这?句话落,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进来吧”

两个丫头进来后,看到了还在沉睡的陈母,自觉的小了声音,伺候着小姐收拾了起来。

枝枝已经洁面之?后,陈母突然坐了起来,哎呦了一声,道:“枝儿,你怎么不叫娘亲呢,没误了时?辰吧?”

如今天刚刚亮,屋子里还要点了烛火才能看清楚事物,窗外隐约能瞧见听到来往匆匆人影。

枝枝笑着说:“外面有人操持,娘亲再睡会?儿吧。”

虽是如此说,陈母却?利索的起了身,在丫头的服侍下洁面梳妆,又换上了刚送来的衣物,临走前交代道:“枝儿,你这?边也?不能耽搁时?间的啊。”

枝枝点头称是。

今日,枝枝由?内而外都是大红的颜色,娇艳的红更衬得她?肤白如雪,云鬓如瀑披散在背后,不染粉黛都已经美得惊人。

她?穿的喜服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却?难掩玲珑曲线。

她?们刚穿好衣服,门?外“扣扣”两声。

柳儿去?开门?,道:“小姐,是全福夫人。”

扬州有个规矩,出嫁前要有一个全福夫人来给新娘人梳头。这?全福夫人也?是有讲究的,进来后,恭敬的行了一个礼,自我介绍道:“老身是永平侯夫人,父母兄弟健在,爷爷奶奶身子康健,儿孙满堂,特意?来给夫人梳头。”

这?样尊贵的身份,难得的福气延绵,就算是给公主?梳头也?是够了,竟然千里迢迢从京城赶来给她?梳头。

枝枝也?起身行了一个礼,道:“多谢夫人,远道而来,辛苦了。”

梳头的梳子是桃木的,取的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美意?,梳头时?,全福夫人的吉祥话不要命一样的往外抛。

梳完头,永平侯夫人的视线落到一旁的凤冠上的时?候,愣了一下,才按耐住心中的惊涛骇浪,将凤冠戴到了枝枝的头上,恭敬的说:“新夫人可以出门?了。”

枝枝的头顶盖上了盖头,被一路扶着,到了前堂。

陈父一向寡言,今日却?蹦豆子一样叮嘱个不停:“爹爹从来都不指望你高嫁,只想让你有个温和知礼,与你琴瑟和鸣的夫君,一生顺遂平安。如今,爹爹也?是这?样想的。你要记住,陈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枝枝开口就哽咽了,跪在地上道:“女儿谨记爹爹教诲。”

陈母说话前先用手帕擦了泪,“娘亲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别的话,娘亲也?不想多说。娘亲只希望,孝顺公婆相夫教子是你的品行。但是你也?要学会?爱自己,不要总是憋着自己内心的想法,两个人过一辈子,只有坦诚相待,才能和和美美。若有什么不顺心的,陈家永远都是你的家。”

按照规矩,枝枝只能说一声“女儿谨记娘亲教诲。”

但是她?俯下身上,深深的三次叩拜,眼角憋着泪才没掉下去?。

陈府门?前,傅景之?长身玉立,一身鲜衣怒马,静静地守在府门?口。

枝枝被陈瑾背出来的时?候,正是吉时?,敲敲打?打?的大场面引来了整个扬州城的围观,都知道江家的公子来迎娶徐府三小姐。

至于为什么从陈府出门?,大家虽然好奇,但奇怪的是,没一个人敢胡言乱语。

亲眼看到人进了花轿,傅景之?的心也?没落下来。

按照规矩,新人成婚都是要闹洞房的。但是傅景之?这?边并没有请什么人过来,仅有的几个凑场面的人家,也?都是知道他的身份的,谁敢为难他这?个新郎官啊。

被送入洞房后,依旧能听到外面的热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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