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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简清既婉拒了苻见疏共进午餐的邀请,也和鹿饮溪表明了对方是个患者的身份。
名为“见疏”的女子笑了笑,没有理会简清的婉拒,伸手,和鹿饮溪打招呼:“你好,我叫苻见疏,是简清的高中同学。”
她是个气质温婉知性的女性,腹有诗书气自华,身材瘦削,面容清秀。
来肿瘤科就诊的患者,多是素面朝天,少有化妆的。
一是因为没心?思,二是影响医生望闻问切。
她却化着精致的淡妆,看不出原本气色。
鹿饮溪伸手和她相握,自我介绍说:“你好,我是简老师的……舍友,鹿饮溪。”
苻见疏笑意温和,点点头,打量道:“饮溪……看上去年龄还不大,难得认识一个漂亮的小美女,我请你吃午饭,阿清一块来吗?”
三言两语,反客为主。
简清不置可否,看向鹿饮溪。
鹿饮溪观察简清神色。
简清面上看似不动声色,眼神却温和了许多。
有时,一个医生态度冷漠,往往意味着你没多大问题,言行冷淡也只是嫌弃你浪费了她的时间,浪费了医疗资源,但若是态度突然温和起来,那也许意味着,怜悯。
三人选了家医院附近的西餐厅简单就餐,等待上菜的间隙,苻见疏放肆地用目光打量简清,笑说:“阿清变化不大,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爱说话?。”
简清寡言少语,鹿饮溪便和苻见疏攀谈起来,互相介绍了彼此的专业。
聊了几句,鹿饮溪问:“高中的简老师是什么模样?”
苻见疏看向窗外,回忆了儿,说:“很漂亮,成绩很好,独来独往,不爱说话?,很多人喜欢她,但都不敢追她,包括我在内。”
她们当过一个星期的同桌,她暗恋了简清整整三年。
青春期的暗恋,多说一句话,多给一个眼神都能开心?小半天,不曾奢望表白,也不敢表白。
“我家里还藏着你的笔记本,毕业后你丢掉的笔记本,我全捡回来了;还有你的校服外套,我被后座男生泼了墨水,你把你的外套借给我穿,我洗了还给你,你不要,我就一直留到了现在;毕业酒会上,我想和你最后来一个拥抱,结果你根本没来……”
鹿饮溪在心里刨了个坑,暂时把酸楚钝痛的情绪掩埋,安静地倾听,听苻见疏以一个爱慕者的角度,讲述曾经的简清。
等苻见疏说完,简清抿了一口柠檬水,瞥了眼鹿饮溪,收回视线,不动声色道:“见疏,你的变化很大。”
她从回忆里拼凑起对这个老同学的印象。
高中时候的苻见疏,清秀,安静,有些内向,容易脸红,有些才气,喜爱诗歌,作文常年拿高分。
苻见疏笑道:“大概是想开了,没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了,那就活得随心一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想以前真?是,何苦活得这么压抑,像是活在一个套子里,读书时,父母老师要我听话懂事成绩好,我就当个乖乖女;工作了,老板说加班我就加班;到了年龄,周围人都催结婚,好,那就结婚。被推着往前走,走了半辈子,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
简清没放弃劝说:“接受治疗,你现在的体能状态还很好,治疗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就算不能完全治愈,也能延长寿命、缓解疼痛。”
现在的她,有说有笑,还可以四?处走走逛逛,可病来如山倒,完全不接受治疗,要不了几个月,她就会垮掉。
苻见疏摇了摇头,笑着说:“有不如无?,趁最后的日子,把自己想做的事做完,想说的话?说出口,不想在医院浪费时间,也不想……”她指了指自己的脸蛋,“变丑。”
这种想法简清不能理解,一时没说话。
鹿饮溪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苻见疏:“今年年初,三阴性乳腺癌,III期,你们娱乐圈有几个鼎鼎大名的女明星也得过的。”
乳腺癌中,恶性程度最高的一种,生长迅速,常发于年轻女性。
那些有钱有势的明星尚且像花一般凋零,无?可挽救,何况她一个普通人。
简清听出了她的潜台词,继续劝说:“每个人体质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接受治疗,和完全不接受治疗,是两种效果。”
鹿饮溪也跟着劝:“要说明星的话?,有个很著名的红楼梦的女演员,也是我很喜欢的演员,发现乳腺癌后,不愿意接受治疗,选择遁入空门,一年左右的时间就去世了,很可惜。”
简清补充举例:“我这边有接受治疗后,无?进?展生存期长达三年的患者。”
两人一唱一和,都希望苻见疏接受治疗,不要放弃。
鹿饮溪介意苻见疏对简清的爱慕,但相比于死生疾病,个人的情爱之事,很渺小,渺小到不值一提。
菜上了桌,苻见疏目光落到精致的菜色上:“该吃吃,该喝喝,人有千万种活法,开心?就好。”
言下?之?意是她现在活得很开心?,婉拒了她们的劝说。
与其痛苦地、挣扎地、丑陋地活个三年两载,她宁愿痛痛快快活个半年,最后,死在去哪条路上哪个风景区也未可知。
简清看着她,不再?开口。
午餐结束,苻见疏又点了一束沾着露水的玫瑰,笑着送到简清怀里:“鲜花赠美人,你比从前更漂亮了。”
画面有些刺眼,鹿饮溪选择不看,温和地同两人告别:“你们难得相聚,我不打扰了,先回片场了,下?次再见。”
说完转身离开,留她们两人相聚。
简清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把花重新送到苻见疏怀里,礼貌地拒绝:“谢谢你,但我不能接受,我只能在治疗上,对你提供帮助。”
苻见疏笑道:“你觉得我会用我的病,道德绑架你,让你接受我的爱慕?不需要,我也不稀罕这样的爱。我不会和你在一起,我不需要得到你的反馈,我只是想送你花,这花你收下了,可以拿去送人,可以丢到垃圾桶,你不收,我也不会强迫你收,从明天开始我不再?送。我只是,很想做这么一件事。有点任性了,不好意思。”
用完餐,口红被擦去,她恢复了原本苍白的唇色,显得有些虚弱,笑容亦是勉强。
“阿清,这段时间,我做了很多以前没敢做的事情,离婚、辞职、和父母大吵一架,也去了很多地方,做完了很多事,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就来江州市见你,想告诉你我喜欢过你。因为你妹妹的事情,你母亲的事情,你一直过得不太开心?,我和你告白一下?,这样你以后碰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也能想一想我,想到这个世界上,有人曾经很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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