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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的重心是存在一个范围的,即飞机重心的前后限,在这个范围之内,飞机才能具备正常的飞行性能。
飞机重心的前后限常以重心在机翼平均空气动力弦上投影至前缘的距离与平均空气动力弦长之比的百分数来表示。一般来说,现代客机的前后限范围应该是在20%MAC的样子,而在正常飞行状态下,飞机的重心应该是在前后限中位附近,也就是前后大约有10%MAC的安全余量。
要是三个一般体型的乘务员从飞机一头走到另一头,其对重心偏移的影响大约是在2%MAC,那么要是十多个乘客从后舱直冲到前舱,其产生的重心前移已经差不多达到了重心前移的极限。
再加上之前就已经到达前舱的老者和其女儿,以及后面被煽动跟随的更多后舱乘客,几乎在四五秒时间内,有超过二十名乘客进行了大范围前移,飞机重心如果不会超过前移极限?
为什么值机的时候,要提前一段时间停止值机,那就是因为要算配载。飞机上座位的分布并不是随意编排的,而是经过周密计算的。
这也是为什么在飞机上,乘务员在正常情况下是不推荐乘客乱换座位的。一个两个还好,要是人一多,真的是会对飞机重心产生影响的,飞机重心一旦变化过大,那就会直接影响飞机安全。
此时,飞机上由于恐慌情绪蔓延,大量后舱乘客往前舱聚集,导致飞机重心快速前移,最后直接突破飞机重心前限,继而导致飞机开始脱离正常的飞机状态。
由于飞机的重心过于靠前,飞机机头就会不可遏制地往下低,又加之,飞机重心前移会极大地影响飞机的纵向操纵性,使得自动驾驶根本阻止不了飞机的低头力矩。
在自动驾驶已经无力维持飞机状态之后,它就会自然断开,恢复为手动操纵状态。
当时徐显和王谦正准备戴上氧气面罩,为了防止两人同时戴氧气面罩的话,会有一小段时间飞机无人监控,所以王谦是提前了一会儿,而徐显稍微延后一点儿,这样两人戴氧气面罩的时间就能错开了,让得飞机在任何时刻都是处在有人监控的状态。
可就在王谦将氧气面罩捏出来,准备戴上的一刹那,飞机直接脱离正常的巡航姿态,开始往下俯冲。
这个变化在机头的驾驶舱感觉得更加明显,王谦和徐显就感觉失重了一般,他们的视线跟随着飞机的下俯逐渐下移,甚至他们已经不用低头,就能直视到雷电翻腾之处。
徐显还没有搞清楚什么情况,但是并不阻碍他对此有所反应。
针对这个情况的应对其实很简单,就是拉杆,阻止飞机继续下坠。飞机又不是因为失速往下掉,要是因为失速往下掉,那就不能拉杆了,而是要先顶杆,减小飞机迎角至临界迎角以下,改出失速之后,才能尝试拉杆。
不然,在飞机失速的时候,一味拉杆,想要制住飞机的下坠,那就是饮鸩止渴,最终只会使得飞机的失速越来越严重。
可就是这个简单的操作,徐显却是根本无法完成。他尝试带杆之后发现,驾驶盘就跟卡住了一般,怎么都拉不动。
徐显自觉自己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之人,怎么也不至于带个杆都带不起来吧!
“卡阻了?”徐显在一瞬间,脑中划过这个念头,现在的情况也确实像俯仰操纵上的卡阻。
可奇怪的是,刚刚巡航好好的,飞机俯仰操纵面应该是相对平衡的,就算突然操纵面卡阻了,可也不知道突然产生这么大的飞机姿态变化才对啊。
这时候,王谦也顾不得戴氧气面罩了,这要是再往下冲,一头扎进雷云区,他们怕是就要凉半截了。
一手甩开氧气面罩,王谦双手也握住驾驶盘,配合徐显一起开始用力。
跟空客飞机不同,空客飞机由于其电传操纵的特性,两个人一齐进行操纵输入的话,是不会操纵叠加的,而波音的传动系统还是相对传统,两个人一起带杆的话,是可以产生更大的带杆输入量的。
驾驶舱中,徐显跟王谦两个人额头的青筋都暴出来了,可是依旧无法阻止飞机的下坠。不过,他们能确定,飞机在俯仰操纵上并没有卡阻。
虽说没有修正飞机的状态,但是他们二人合力还是稍微带了一点点杆的,即便这一点儿输入量根本无法让得飞机回复正常的状态。
此时,异味已经浸入驾驶舱,徐显和王谦两人就顾着带杆了,根本没有注意到鼻间逐渐浓郁的异味。
“飞机到底是怎么了?”徐显根本想不通飞机怎么就突然变得这样了,根本没道理啊!
而左边的王谦为了带杆,用力过度,脸上已经是通红,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
忽然,徐显耳朵一动,隐隐约约的,他好像听到客舱传来阵阵的喧闹声,而且非常之近。
心念一动,徐显咬着牙,点开前舱乘务间的监控画面。果不其然,在此刻,甚至已经有几个乘客冲击到驾驶舱门。
“这群疯子!”徐显骂了一声,他大约知道飞机为什么会这样了。快速打开旅客广播,直接广播道:“想要活命的,就给我回后面!再待在前面,飞机就控制不了,大家一起死!”
飞机重心一旦超过前限,最直观的影响就是反应在飞机的俯仰操纵性上。像现在大量的人员聚集到前舱,就会直接导致飞行机组在俯仰上的操作变得异常艰难,如今连带个杆都带不了,怕是已经有不少人冲进前舱了。
虽然徐显大约可以猜到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往前舱跑,人在某些特殊情况下,也确实容易出现一些根本毫无道理的举动,可事实上,他们的行为并非在避险,而是将自己置于死地。
他们没有基本的飞行常识,以为乘务员说得不要乱换座位之类的话只是小题大做,可他们不知道,就是这等行为对机组操纵造成了多大的障碍。
徐显事后不会怪他们,也不会追究他们的责任,但是不代表现在他还能心平气和地跟他们好好商量。没有问候他们祖宗十八代,他已经算是相当克制了。
位于前舱维持秩序的乘务长其实已经控制不了局势了,有不少情绪激动的乘客漫无目的地往前钻,他们也不晓得往前钻有什么意义,就是要这么干。
其实,很多往前冲的乘客都是被煽动和裹挟的,就是觉得被人往前舱冲了,他们也要跟上,他们其实也不明白前舱和后舱有什么区别。
若是在不久前,异味还没有散开的时候,前舱和后舱还是有些区别的。可现在就连驾驶舱都能闻到了,整架飞机上已经没有所谓的可以直接顺畅呼吸的空气了,往前舱跑根本没有什么大的意义。
而那所谓的烧焦的地毯,很多人都没有看清那玩意儿,就被几个带头的给连着吓着了。
一群丧失理智和思考能力的人仅仅靠几个乘务员和安全员根本就维持不了秩序,尤其是在飞机产生了极为明显的姿态变化时,这份恐惧更是到达了顶点。
乘客是可以感觉到飞机正在下冲的,而且有些坐飞机坐得多人可以极为清晰地感受到这个下俯姿态是有问题的。
在正常航班中,除了极个别阶段,一般的上升或者下降,客舱中的乘客其实感觉是不大的。然而这次,客舱中的乘客需要抓住某个东西才能维持身体的稳定,整个客舱已经是一个巨大的斜坡。
如此不正常的状态,联想到那极为刺激性的气体和疑似烧焦的地毯,让得更多的“脑洞大开”的乘客愈加恐惧。
只是他们不晓得造成这一切的根源其实来自于他们自己。
不知道,不清楚,未知才是恐惧。可当驾驶舱的广播传来,他们一瞬间发现好像是他们自己在作死的时候,喧闹的客舱霎时间为之一静。
原来不是飞机出问题了,而是他们出问题了,是他们乱跑造成了飞机现在的状态。
眼看众人好像冷静下来了,乘务长赶紧疾声大呼:“大量人员聚集到前舱,会导致飞机重心超限的,请赶紧坐回原位置!”
原本就有些动摇的乘客们经过乘务长这一解释,纷纷开始往后钻,散开的速度比刚才聚集的速度还要快上许多。
没过几秒,整个前舱就剩不了多少人了。
他们如潮水般冲过来,又如潮水般冲回去,一切就像是一场闹剧一样可笑。
在生存压力的驱使下,刚才那些跟无头苍蝇似的乘客终于选择听从了乘务长的话,以闪电般的速度,重新回到自己原来的座位。
这一切的变化反应到驾驶舱中,那就是徐显发现操纵上的力道开始变小了,飞机的下俯姿态开始逐渐减小,慢慢地飞机开始恢复到可以人为操控的地步。
只要人员不在某一处过多聚集,飞机重心还在标准范围之内,那飞机就是可操控的。
“差点儿栽雷区里。”
徐显抹了一头的汗,在飞机改平之后,接通自动驾驶,这才稍微缓了一下,他的双手在刚才用力过度,微微有些酸麻,不过情况应该不会很严重,休息一下应该就可以了。
刚才一直用了使力颇多的王谦直接瘫在座椅上,大口地呼吸着,就跟一滩烂泥一般。面对死亡的恐惧,王谦真是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这般恢复正常之后,顿时有种脱力的感觉。
王谦揉了揉太阳穴:“我真是缺少运动了,刚带杆带得我怎么感觉头晕眼花,想要吐啊?”
“这么夸张?”徐显奇怪道。有时候用力过度之后,会有些身体不舒服的感觉,可刚才虽说用力过猛,但持续时间不长,也不至于反应这么大吧。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徐显在听完王谦的话之后,好像也觉着自己哪哪儿都不舒服。
就在这时,蓉城管制那边询问过来了:“星游6333,你们是决定下降了?”
刚才飞机毫无预兆地突然下降,蓉城管制那边还以为机组决定强冲雷区了,可下降了一会儿,飞机又改平了,着实有些奇怪。
如今星游6333已经宣布紧急状态,周围空域在调配之下也已经清理干净,是可以让机组见机行事的。所以当星游6333开始下降的时候,蓉城管制并没有询问什么,防止打搅了机组工作。
在紧急状态下,机组的工作量特别大,要是自己无事掺和进去,不是给机组平添了工作负荷?现在星游6333下方又没有飞机,确实没什么影响。
等到飞机改平稳定之后,蓉城管制看差不多了,才出言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谦有些挤着半边脸,拿起耳机刚准备回复,只是刚一开口,一股强烈的呕吐感袭上心头,甩开耳机,抓了旁边的防水袋,对着防水袋就是一通干呕。
徐显眼见王谦身体不适,连忙接过通讯,回复道:“刚刚飞机有些混乱,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
“混乱?”蓉城管制不太明白这个词具体代表了什么意思,不过听到情况稳定下来了就好,于是询问道:“那你们是保持现在的高度,还是上升回到原来的高度?”
星游6333是就近改平的,其实并没有回到原先的高度,也就是说,现在星游6333的高度是要稍微低一些的。
“不用了!”徐显说道。现在下面的问题就是雷区而已,如今的高度也接触不到雷区,如此便好,倒也不用再往上爬了,反正一会儿还是要下来。
就在蓉城管制还想询问些什么的时候,客舱那边传来一连串请求通话的信号,看起来非常紧急。
徐显心知蓉城管制那边现在也帮不上忙,还是先处理手头上的事情为好。
“稍等一下!”暂时应付了管制后,换了内部通话,徐显开口问道:“怎么了?”
“哥,二号有事要跟你当面说。”乘务长焦急道,随后又补充一句:“很重要。”
徐显开了前舱乘务间的监控,发现乘务长正扶着二号乘务员就在驾驶舱舱门外,徐显心中掀起一丝不妙的感觉,二号乘务员的状态好像有些不对。
“好!守好入口!”徐显叮嘱一句,便是打开了驾驶舱舱门。
舱门一打开,就见二号乘务员迈步而入,只有她一人,乘务长并没有进来。
可当二号乘务员进来之后,待到徐显看清二号乘务员的状态,瞳孔几乎缩成针孔大小。
只见二号乘务员挽起的青丝已经散落下来,严重密布着血丝,仿佛随时都要流出血来,而其面部和脖子处都有肉眼可见的红斑。
二号乘务员状态极为虚弱,有气无力地跟徐显说道:“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之前出现爆炸声后,后舱就开始能闻到一些奇怪的味道。我就是呼吸了这么一会儿,就变成这般样子。”
徐显不可置信道:“你是说就这么十分钟不到,就成现在这样子了?”
别看从货舱爆炸起火到现在,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其实整个过程持续连十分钟都不到,时间根本就不长。可就是这么短短的时间,二号乘务员就已经成了这副模样了。
其实二号乘务员之所以坚持要进驾驶舱的原因就是要让徐显亲眼所见,不然空口无凭,估计机组都不信客舱那边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
在这一刻,徐显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些乘客那么容易被煽动了。要是真如二号乘务员所说,那后舱确实已经待不得了。
只是,就算是烯丙基氰泄露,它的毒性有这么大吗?这也太夸张了。
“刚才我过来的时候,已经有超过七成的乘客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呕吐现象,有的甚至已经昏迷了,刚才有个有肺结核病史的老人直接吐血了,飞机上没医生,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二号乘务员焦急道:“哥,咱们是不是运了些其它东西?”
星游航空不久之前开始运输危险品,二号乘务员是知道的。现在的情况,仿佛就是危险品泄露的迹象啊!
徐显咬了咬牙:“能将后舱的乘客稍稍往前移吗?”
要是小范围的移动,对飞机重心的移动影响还算不是很大的。
徐显没有说烯丙基氰的事情,说了除了加剧恐慌,没有任何意义。他们现在的情况,根本无法对泄露的危险品进行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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