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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梁京,我们还会?回去,只不过不是现在。”闵危阖了阖眸,就下榻穿衣。待将腰封扣好,他才?调整好面部神情,转身道:“林原尚在京中,你若有话给他,可与他通信。”

自醒后,在海上?摇晃颠簸的船身,让林良善觉胃中难受得很,又在一番与闵危的挣扎后,力气几无。但此时,不断上涌的恶心让她再也忍不住,急着要下榻。

“让开。”她虚弱道。

闵危不解,以为她要跑,忙拦住,却忽地被吐了一身。

他当即变了脸色,看着袍角和黑靴上的污秽,额角青筋隐现。但见林良善伏趴在塌边,难抑恶心地接着吐,终究叹息一声,俯身,轻拍着她的背。

一连两日,林良善始终身体不适,面色差到极点,弱疾显露。无论是汤药,亦还是膳食,用地极少。

闵危看着她日渐清瘦的面,终对亲卫道:“改走陆地。”

当时决议走海面,皆因闵危担心梁京到金州的道路,被段治,或是江咏思派人追击。若只他和亲卫,到没什?么,可带着林良善,终是不好办。

更何况从海上走,路程要更快些。闵危前世便经由过,熟悉海情,后来更是计划拓开?海域,只可惜被搁置下来。

没想到她的状况越加糟糕,终日昏睡,不若醒来,便是恶心犯吐。

林良善再醒来时,已然在一家客栈的厢房。

屋内暖融融的,只有她一人。她迷茫地看着四周陈设,整个人不由缩成一团。

正此时,有人推门而入。她抬眸看去,是闵危。

“醒了?”

温声询问,没有得到回应,他也只笑了下。手中黑漆托盘中端着一碗米粥和一碟松糕,放在床边的案上?,又俯身要扶起她。

在他要碰到她时,林良善挥手推开,躲闪,失声道:“你别碰我!”

这些时日,她清醒时,唯一见到的人,只闵危一人。吃药用膳,全是他在照顾,那时无力,她抵抗不得。可现在,她感觉身体好了稍许,倒能动作。

闵危看她一瞬,道:“看样子,你身子好些了。”

他伸手端过那碗粥,递给她,本凌厉的眉眼微弯,缓声道:“我不碰你,你将这粥吃了。”

“若端不动,我喂你。”

她起身抢过那碗粥,颤着手,兀自吃起来。昏睡大半天,早就饥肠辘辘,她也不管自己的吃相多难看。

闵危坐于旁侧看她。她有一点好,便是身处困境,再难过,也不会?委屈自己的肚子。这让他放心许多。

“还饿吗?可要吃些松糕,是临城特有,不腻,你大概会?喜欢的。”闵危接过空碗放好,又将那碟子糕点端到她面前。

这些时日,林良善清醒时,会?想许多事,随后陷入迷惘中。她不明白为什?么闵危会如此执着地,想要她再嫁他,迫着她与他在一起?如今还这般待她,分明前世两人相看两厌。

简直是疯了。

她望着那张沉隽面容,出众至极,眉眼鼻唇,每一处,都无可挑剔。不论地位权势,单是他的长相,轻易就能让女子沉陷。

林良善的视线落在他修长有力的手上?,本不该做这般伺候人的事。

寂静的室内,她看着那碟金灿灿的糕点,怏声道:“闵危,你该找个大夫来。”

“可是你哪里不舒服?”闵危将那碟糕放下,忙道。

“你该让大夫看看你的脑子。”

在见到他脸上的愠怒之?前,林良善冷笑一声,翻身朝床里侧睡去,不再看他。

***

从前,林良善在描述各地风情的杂书上粗略见过临城,位于南下海岸,处在梁京以西,虽有大风,却常年温和。

她从未离开?梁京城,去过最远的地方,便是宿眠山的影梅庵。外间风光,她也只在山水画和书籍中窥得想见,再听他人说起。

自小,她便想四处游玩,看尽世间景色。可因身体缘故,林原并不允许。

可笑的是,如今她得出梁京城,见到眼前景色,还要拜闵危所赐。

兴许是因气候不适,加之?几日前的折腾,林良善的身体迟迟未好全,时不时呼吸不畅。大夫说若再受马车颠簸,怕是病症更加凶险。

“你是闲的发慌,偏要在这里?”

林良善见着桌上?摆满的急信公文,忍不住嘲讽道。

她实在不知闵危还专找了一处幽静的宅院居所,好似要在这里久住。可偏偏按着如今的局势,他该忙地脚不沾地。若是这般,也就算了,他还执意要与她住一屋,睡一榻,说是方便照料她。

尽管林良善再抗争,摔了架上桌案的瓷器摆件,最后也只能无奈作罢。更何况外院有黑甲卫看守,她就连出个房门都被监视。

念着闵危先前做的事,夜间,她便时不时咳嗽,故作心痛之?状。索性他也只关心她的身体,未多动她。

闵危笑笑,道:“待你身体再好些,我们再动身前往金州。”

他当着她的面,执笔回信给在金州作假身的常同承。

与此同时,梁京却是混乱一片。

太子登基,国丧正忙,各州县起义造反的人,就如雨后春笋,一个个突然冒出来。就连皇室叔侄间也同室操戈,不服新帝统治。偏此时,也不知从哪里传出荧惑守心的传言,百姓愤议,更是让新帝忙地焦头烂额。

若是这些,都还不足乱。

新帝欲杀镇北王二子,派出的人却无一人回来,往金州下达的旨意也石沉大海。他又让人急往镇北王府捉人,却是少了两人,镇北王三子及其生母;

京城中最大的倚靠:江氏。如今也如皇宫,阖府通宵达旦。府中下人急匆匆地撤下红绸,换上白绸,喜事变丧事;

林安之?女于婚宴回府后,在雨夜失火中,烧成了焦骨,又是一桩丧事。刑部右侍郎林原状告镇北王二子种种罪行,力谏新帝下旨征讨逆臣闵危;

……

江咏思已多日未合眼,白色的丧服更衬得他形销骨立,空洞麻木。片刻前,江府众人才将江宏深的尸身下葬。

远处的院子,依稀可听哭泣声。他疲累至极道:“林府如何了?”

学素屏着气,不敢看他,道:“林小姐已下葬。”

江咏思只觉一阵晕眩,差点站不住,学素忙扶住他,哽咽道:“公子,你要注意好身体。若是你倒下,江府可如何是好?”

缓了片刻,江咏思看向窗外飘飞的白雪,捏紧了手中的香囊。

尽管那具白骨右小腿处有骨裂的痕迹,就如她小时为了摘酸甜的青梅给他吃,从树上?摔下来般,但他不信。

天下没有这般凑巧的事。

一枝红梅被白雪压断,“啪”地一声,裂在雪地上。

“我明白,你去把朝服拿来。”声音极低。

无论是真是假,他总得见过闵危,才?能确认。到时,连同祖父的账也一并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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