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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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良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将手交给他,自己跳下了车。闵危眨了下眼,将手收回。
国子监占地宽广,红门高槛,迈过大门,正见里面的书院,皆雅致肃然,间或种植有翠竹兰草。时不时有人在小道上走,时辰尚早。
林良善刚到院门口,便有一粉衣女子远远朝她挥手,喊她:“善善!”
待那人小跑着过来,惊讶道:“你怎么回来了?”
这名女子是林良善自小的玩伴,叫江寄月,是太常寺少卿的女儿,性情活泼,两人很能玩到一起。只后来江寄月嫁去永州,两人未再见过。
林良善心下感慨,面上笑道:“前天刚回。”
“你的病好些了吗?”
两人边说边进了院门。
“好多了。”林良善道。
“那就好,你去年在大街上病情发作的模样吓到我了,病好就成。”江寄月尤觉得有些心悸,她可是没想到闺友能被那江咏思的表妹气出病来。
她挽过林良善的手臂,有些疑惑地看着她的衣裙,道:“你不是说过自己不喜欢素净的衣服吗?怎么今日穿了?”
还能是因为什么,左不过是江咏思。林良善自然不能说以后的情敌便是穿的一身楚楚可怜,赢得诸多人的爱慕。她心里自嘲:也不知是不是东施效颦。
“突然想穿的。”
屋内已经坐了十几家的小姐,各自围成圈在聊天,有人见到进来的林良善和江寄月,忙招呼她们过去。
“良善,你回来怎么也不和我们说声?”
“是啊,你的病好了吗?”
“看着脸色红润,该好得差不多了。”
……
一阵叽叽喳喳,少女们的声音清脆如铃,林良善眉眼带笑地回应她们。
“要我说,那江大公子实在不懂你的心意,也不知道拦着那表妹,你还眼巴巴地凑上去。”说这话的是兵部左侍郎的幼女李兰芝,她义愤填膺地拍了下桌子。
林良善只道:“他也护着我的。”
“你还说维护他的话,我看你的脑子是不大清醒,那江咏思也只不过长了一张瞧得过去的脸,你就栽在他身上。“李兰芝复坐回去,有些气愤。
江寄月及时插话:“兰芝。”
李兰芝闭嘴了。
可这话还是被其他的官家小姐听到,有人就反驳:“李兰芝,人江大公子是长得好看,又有才华,你也不用那么嫉妒,在人背后说坏话吧?”
“徐秀!我忍你很久了!”李兰芝啪地一下站起身。
江寄月一见这架势,立即拉住李兰芝,朝对面道:“徐秀,兰芝一个女子怎么会去嫉妒江大公子的长相?”
徐秀被她这话噎住,张着嘴不知道怎么回骂。
正对视着,老师贺博光拿着书进了门,一见屋内的情形,重重地咳嗽一声。
各家小姐只得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余光还带着怒气。
林良善的位置在教室的左后方,靠近墙角。她跪坐下,抬头见前面着各色衣裙的女子们和一脸严肃端正的老师贺博光,有些恍惚,这样的场景是很久之前的了,没想到她重活一世,还能再回到这里。
闵危在一旁替她磨墨。
台上的老师正拿着《孝经》讲解,声音老道低缓,节奏感颇强,他只不过一扫眼,便见好些女子不在老师的教导下学习,要不转着手帕玩,或是撑着下巴发呆,亦或是看窗外的明丽风景。
闵危心里有些讶异。他昨日已经从宏才那里得知这国子监是大雍朝最高的教学机构,能来这里上学读书的都是家中做官的,或是受了祖上荫庇,平民百姓少极。学生如此,老师更加厉害,他们都是参加过科举春闱的进士,有的还进了前三甲。
照理说这些小姐该认真听课才是,怎如此怠慢?转念一想,她们家中都有人为其庇护。
他认得字,读过书,头脑聪慧,自然知道贺博光说的是什么意思,便一边磨墨一边听讲。
林良善瞥眼见闵危的模样,知晓他是听进去了,只是懂了多少?明明不识字的。
一个时辰过去,教室内睡倒的人大半,李兰芝更是夸张,口水都淌到桌面上。贺博光一记冷眼过来,李兰芝的丫鬟忙小声唤她:“小姐,醒醒。”
“下课了?”她朦胧着睁开眼,升了个懒腰。
丫鬟的脑袋快要抵到地上,道:“不是。”
哄堂大笑,贺博光.气得快碾断胡子。
因这事,林良善昏沉的脑袋清醒了片刻。她是真不喜欢这些之乎者也的东西,转眼间,便和闵危的视线对上。
她有些含糊地问道:“怎样?”
闵危不解地看她。
“你觉得这个老师讲课好么?”
闵危垂眸,低声道:“好。”
“嗯。”林良善将书朝他那边移了移,也不管他是否看得懂,道:“你好好听着。”
闵危想起她曾说过要是她开小差,他就记着老师说过的话。
待一个半时辰过去,终于下课,贺博光走后,一屋子的少女又摆起了龙门阵。
江寄月说道:“两天后,我要和兰芝去福源寺求签,还觉得少些热闹,正巧你回来,我们便一同去。”
李兰芝点头,道:“一起去罢。”
“好。”林良善不会拂两位好友的邀请,笑着应下。
“嘿,我刚没注意,你怎么没带红萧来,这是谁?”李兰芝像是一下子发现了林良善身后的少年,瞧了又瞧,俏脸上堆满笑意,道:“他长得倒好看,只不过太瘦了些。”
闵危闻言,低下头,微微皱眉。
林良善:“他叫真宁。”
“真宁?”李兰芝想不起来,道:“怎么那么熟悉?”
“城外西郊有一条道,是叫真宁道。”江寄月想起,几个月前,她听父亲说起那里聚集了很多流民。
“是了。”李兰芝拍拍脑袋。
林良善解释道:“他便是我在真宁道上捡到的,所以取了这名。”
李兰芝有些惊奇,想让她说说这过程,正逢另一个教授女训的老师进来,立即哑口,各自坐回原位。
国子监开设的女学只限于午时前,结课后便可离开,并不需要同那些官家男子一般,要坐着苦学一天。且女子学的浅显,绕不开女子该学的淑德,譬如孝经,或是女训。
下课后,江家和李家派了人来接小姐。
江寄月和李兰芝只能挥手作别林良善,道明日再会。
林良善:“你们先走罢,我家还未派人来。”
“好吧,那我们先走了。”
待两人走后,林良善才收拾了东西,对闵危道:“你先到门口找冯叔,我有事要晚些出来。”
闵危只思考一瞬,道:“可小姐身边得有人。”
“不用,你去门口等着我吧。”
闵危只能点头,道:“是。”
等人走了,林良善才迈出院门,朝着记忆中模糊的道路走去,穿过一片青翠欲滴的竹林,往男院而去。
她这是要去找江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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