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第 19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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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吒和张奎一战，虽说让对方占了不少便宜，但并没有输，并没有打击到将士们的士气。哪吒已经尽最大努力平衡忠诚和私心了。在战场上，哪吒身为一名先锋官，首要做的就是拿下对方将领，鼓舞士气，赢得战争。但现在他不想赢，他不想赢，却也不能输，不能打击士气，所以他最后赢得很狼狈。战况一触即发，雷震子也没来得及去给哪吒捡莲藕，哪吒全身破破烂烂，还少了条手臂，最后只是站在空中，看着底下混战。

对方撤得迅速，很快周营这边也撤了。

雷震子很是担忧地飞上来看哪吒，“你没事吧？”

哪吒冲他一笑，“能有什么事，又不疼，又不痒。”

雷震子道：“那厮如此厉害么？”

“嗯，”哪吒应着，“挺厉害的，还会遁地，让他给跑了。”

雷震子看着他的衣服零碎得都快挂不住，连忙道：“你快回去给何大夫看看吧，你都这样了，后面不用你了，你赶紧回去吧！”

哪吒到底还是跟他们一同回去的，敖丙一见到哪吒这副落魄样，脸色就暗了下来，“怎么搞的？”

“对手太厉害了，”哪吒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道：“不用担心，就砍了一条胳膊。”

敖丙扶了他躺下，道：“这地方没有莲藕，我上哪里去给你找莲藕接上？”

“那就不接了，让它慢慢长吧。”哪吒抹了一把脸，感觉比以往任何一场仗都累。他心里背负的东西太过沉重了，此刻他倒希望因伤不必上战场，不必苦心做戏。

敖丙细心给他解开了衣服，里面都快被砍烂了，那些刀痕还在渗水，一刀深似一刀，看着触目惊心。如果这是人身，一定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即便是莲藕身，不会疼，敖丙也被刺激得鼻子一酸，很是不忍看。

哪吒见敖丙脸色不大好，心里也有些不忍，明明敖丙从前就说过让他好好爱惜自己身体的，结果还是……哪吒暗叹了口气，对他道：“饼饼，我没事，你先给其他人看吧。我这身体自己能愈合的。刀上没有毒。”

敖丙伸出手，要用灵力帮他抚平伤口，哪吒抓了他的手，道：“不用了，真的，很快就好了，你信我。”

敖丙看着他，紧咬了唇，抽回了手，愤恨道：“究竟是怎样厉害的对手，把你伤成这样，真是可恶！”

“都说没事了，不用担心了。”哪吒安慰着他，坐了起身，道：“若不是他遁得快，我就把他烧成灰了。你先帮我换件衣服吧，我得去丞相那儿一趟。”

“你都这样了，还去哪里，歇着吧！”敖丙看着他，真想给他摁回床上。

哪吒坚持，敖丙只得给他换了件衣服。

哪吒迅速离了敖丙这里，心想敖丙见不着他，心里兴许会好受些。

中军帐中，姜子牙已掌握了大部分战场上的情况。此番歼灭了敌军三万将士，作为攻县的第一仗，成绩还不算太差。姜子牙也没想着一仗就能打下来。但经此一战，对方什么底细，基本上摸清了。

哪吒到来时，一屋子人满满当当。哪吒也不理会其他人，直接上前拜见了姜子牙。

姜子牙见他少了个胳膊，不由起身迎了一下，“哪吒，你还好吧？”

“还好，不过是被砍了几十刀，不碍事。”哪吒说得轻描淡写。

众人听说被砍了几十刀，俱都看向他衣袍，想象着那衣袍之下的身躯被砍了几十刀应该是怎样可怕的惨状！如果是普通人，或许早已血流成河，失血过多而死了！

姜子牙叹了口气，道：“此地不见有莲藕，你既受伤了，这几日便好生养着吧。军中恁多人，还没到让一个伤患上场的地步。”

哪吒点了点头，道：“我来便是想说明一下那张奎的战斗力。此人实力非凡，又有一匹长着独角的坐骑，那坐骑很是迅速，为他助力不少。我跟他在空中打了几百回合，未能伤他分毫。最后用九龙神火罩烧他时，被他遁地跑了。”

“他还会遁地？”一旁的杨戬这时出声了。

“是的，他会遁地。”哪吒扫视了一圈四周，不见土行孙的踪影，只得道：“就是跟土行孙将军一样的遁地术。不过我不知他厉害，还是土行孙厉害。”

杨戬听了，沉默了，不知在想着什么。

姜子牙道：“此人确实非同一般。咱们要想拿下渑池，还需好好筹谋啊。”

哪吒要说的已经说完了，很快便告辞出去了。哪吒走后，留下一众人面面相觑。大家都对那渑池守将有了新的认识，但这新的认识又让他们意识到，要想擒住此人，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哪吒出来便直接回自己营帐躺了，敖丙在为伤兵疗伤，暂时顾不上他。

哪吒静下心来的时候，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如果没了自己的帮忙，他们攻得下，就继续前进，攻不下，就待在这里，什么时候攻下什么时候再说。总之看天意了。

哪吒相信，凭杨戬那厮的能耐，即便没了自己，也一样能攻下渑池县，只是早晚的问题。

杨戬在听到张奎也会遁地术之时，心中有了新的担忧。杨戬永远不会忘记昔日对付土行孙时是何等难缠，何等棘手！如果张奎此人的遁地术在土行孙之下还好，若是在土行孙之上，那就很麻烦了。

何况遁地这东西，本身就很麻烦。在地里钻来钻去，外面的人毫无头绪。当然他不只是在自家阵营待着，万一心血来潮跑来偷个袭，劫个人，放个火，都是威胁。十足的威胁。

待众人散去之后，杨戬将自己心中的忧虑说与丞相听了，姜子牙叹了口气，道：“那我们何不先下手为强？既然土行孙会遁地术，就让他去对付那张奎吧。”

杨戬道：“恐怕单凭土行孙还不行，那张奎人高马大，身体优势就比土行孙不知好多少倍，武力值比之哪吒也毫不逊色，土行孙也就遁地还行，单打独斗兴许不敌。”

姜子牙道：“那就再找几人配合他，军中那么多人呢。”

杨戬心中已有计较，此事确实需要大家相互配合。

还没等杨戬这边配合出来，敌营传来援兵已到的消息，此消息一出，对周营又是一次不小的冲击。

原来纣王在王城听说国师跑了，白白折了三十万将士，却拦不住周营东进的铁骑，心下也慌了。眼看就要打过黄河来了，他焉能不急！张奎上书要增兵支援，纣王只得搜刮城内兵力调给他，调了二十万！差不多把王城的兵都调完了，如果再拦不住，朝歌也危险了。

张奎见增兵二十万，底气足了不少，霎时就不将周营那帮孙子放在眼里。

高兰英却没他那么乐观，提醒他道：“周营的能将不可小觑，你看你没能打过那个踩着火轮的小子，我也没能打过那个女将。那后面还有未出手的呢，而我们这边，就你和我还能顶点事，若是咱俩出个意外，再多的人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张奎一听提起那个踩火轮的小子，虽然极不愿意承认，却也真的是费了不少劲对付他，最后还被他撵得遁地跑，这仗打得脸上无光，很是窝囊！张奎道：“起码老子会遁地，大不了入夜，老子去给他们点把火，将他们烧个干净！”

高兰英手抚着脸上的浮肿，倒抽了口凉气，心里也是恨不得将他们烧个干净的，但她还没散失理智，道：“冷静点，越到这种时候越要沉住气。你有遁地术，人家就没有擒拿法吗？万一过去被擒，我可飞不过去救你。”

张奎听了，笑了下，“你飞不过去，咱家小黑可以。”小黑就是那独角乌烟兽。张奎见她疼得愁眉苦脸，不由道：“来，我帮你擦药吧，那女将真这般厉害？将你打成这样？”

“哪里厉害，她打不过我，就扔东西，我都瞧不清她扔的是什么。估摸着是块石头，还发光。”高兰英过去让张奎帮她擦药，这肿得老高，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伤在脸上，简直颜面扫地，高兰英都不想出去见人了。

“忍着点。”张奎一边帮她擦着药，一边往上吹气。

高兰英只觉脸上凉丝丝，一会儿又热乎乎，一会儿又痒，蚂蚁爬似的，真是磨人。高兰英咬了咬牙挺住了，到底没吭一声。

张奎看着她一副隐忍的模样，又使劲帮她吹了两下，吹得又凉又痒，高兰英忍不住推了推他，“行了，别吹了，吹得怪难受。”

张奎擦完了药，观摩着那张脸，怪可惜地道：“这要亲你一口，还下不去嘴。那女将着实可恶，都没给咱留一块好的。”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那些没正经的。”高兰英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张奎笑了下，道：“这要让咱娘瞧见了，非上赶着让我娶小妾不可。你这几日仔细遮着点，我可不想给老娘拉去洗耳了。耳朵都起茧子了。”

“你要娶小妾啊，”高兰英伸手过去拽了他耳朵，一点一点地拧着，拧得红通通，嘴上温柔地道：“我见那打我的女将不错，长得很是年轻貌美，要不然我去说道说道，给你讨来，和我做姐妹，如何？”

张奎揉了揉自己被揪疼的耳朵，顺势捉了她的手，将她拉到了怀里坐着，道：“那可不成，万一你俩为我吃醋打起来了，家里岂不是要鸡飞狗跳？房子都得给你俩掀了。”

高兰英轻哼了声，道：“那可不一定，万一我俩觉得你麻烦，合谋把你干掉了，说不定从此天下太平。我们姐妹俩好好过。”

张奎道：“你跟她打了一场，打出感情来了？”

高兰英道：“男人总想着娶小妾，想来着实可恶。还是女人最懂女人。”

张奎道：“是啊，女人最懂女人，男人最懂男人。你男人我啊，现在要出去巡视了。女人，你好好在家休息吧。”

高兰英站了起身，看着他，张奎深深地抱了抱她，最后依依不舍地放开了人，替她挽了挽耳边头发，拍了拍她肩膀，这才走了出去。

高兰英看着丈夫离开，心中有一丝眷恋和不舍。铁血柔情的汉子被她找到了，夫妻二十载，同甘共苦，再没有不顺心的。即便婆婆逼迫要孙子，他也站在自己这边，高兰英想，她已经得到了世上女子所期望的幸福。即便死也可以瞑目了。

渑池县增兵二十万，消息比人先到。当然，张奎是最先接到消息，也最先散播出去的。为的是震慑敌军，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此番折了三万，还剩十万，新增二十万，足有三十万军队阻挡在黄河边上。

而周营只有二十万，还有三十万远在潼关，虽然以往以少胜多的情况不是没有，但若真踏在殷商三十万将士的尸体上过去，未免有些够呛。

姜子牙和杨戬商量着擒贼先擒王，若是取了那张奎的首级，必定能震慑住敌军。若敌军人心溃散，根本不堪一击。只是这对付张奎的人选，就有些复杂。按杨戬的想法，肯定得有土行孙，以防他遁地跑了。杨戬自己也参加，再就是韦护，韦护有一根降魔杵，那一杵下去，山崩地裂，遁地也不好使。

这是考虑在地面的情况，若是在天上呢，雷震子、杨任、李靖都可在天上打斗，他们也要来。结果就对付一个张奎，几乎倾全部将领之力，实在费劲得很。那么多人聚一处，万一拿他不住，反而让他逐个击破，就全完了。

杨戬考虑这些时，心中还是觉得哪吒最好使，他一个在空中就顶十个，地面有土行孙和韦护就够了。可是哪吒现在缺胳膊少腿的，杨戬自然没好意思还让他参战，就像丞相说的，周营没人了吗，非得让个伤号带伤上场，没得让对面看笑话。

那杨戬自己为何不能独自在空中作战呢？那是因为杨戬自认为比不得哪吒，连哪吒都觉得费劲，难解决的人，他还是谨慎些为好。杨戬可没有一个莲藕身白挨人家几十刀。

这思来想去，想来思去，总觉得还不够周全，杨戬在接收姜子牙和哪吒提供的信息时，无意中将张奎的能力夸大了，一时觉得谁都对付不来。难以抉择。那日哪吒和张奎打斗时，他也远远观望了一下，只见哪吒被削得很惨，至于细节方面，他倒没太留意。

还没等杨戬这边琢磨出个道理来，姜子牙接到了武王带领各路诸侯赶来的消息。

姜子牙大松了口气，道：“这下好了，拼人数也够了。”

杨戬道：“那还要不要……”杨戬想问还要不要继续擒贼先擒王的计划。

姜子牙摆了摆手，道：“不急不急，等后面兵力汇合，再做打算。此时一动不如一静。”

杨戬深以为然，未再说什么。

杨戬离了丞相那里，倒似松了口气。暂时不用擒张奎，就不用费那么多心机了。等人汇合上来再说吧。

杨戬起先还为要擒张奎之事需和韦护接触感到有些紧张，现在忽然不用接触了，他又放松了下来。不知什么时候起，去和人家接触都要紧张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杨戬不由自嘲地笑了下。

韦护调到了前线之后，与杨戬的接触少了很多。韦护作为一名副将，有什么事直接报告给顶头上司，也不用直接去接触丞相了。而杨戬作为丞相身边的红人，自然时时刻刻陪伴在丞相身边，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见面的机会很少，几乎没有。

若不是刻意去看他，杨戬的世界里再没这个人的身影了。

消失得无影无踪。真是够可以。

杨戬每每想到韦护的决绝，又心生怨恨。他怨他从未挽留过这段感情，自始至终好像自己在一厢情愿。怨他离得他远远的，一句话都不说，一句解释都没有。怨他的三心二意，朝秦暮楚，处处留情。

杨戬走着走着，下意识又走到了韦护的营帐外头。

又是一个日落黄昏。

杨戬不知人在不在里面，他也不敢进去。最后只得径自从旁边过去了。

韦护从营帐里出来，看到杨戬离去的背影，心突的一下，努力撇开了视线，不去看他，往另一个方向去。

他们像相遇又分开的两人，分别往着相反的方向走。也许往后再没有了交集。

韦护手捂在心口处，那里的心砰砰乱跳着，掩饰不住的情感在里面剧烈碰撞。

分开并不是因为不爱了，而是因为不适合。韦护深切地明白这一点，也知道选择分开这条路是正确的。要坚持走下去，莫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月末这几天，大概会勤奋点更新嗷~努力，冲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