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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景?”妇人穿过?长廊走来,见她衣衫染血,面色顿变:“这是怎的了?”
昼景双目紧闭,薄唇被血光润泽,星月之下?显出不同以往的明艳妖异,面对妇人的问询,她沉默半晌,思及幻想里见到的种种,苍白的小脸升起诱人的红。
修炼出了岔子,而出岔子的因?由委实?难以启齿,她顿了顿,到底还是直言:“情炽而欲.盛。”
妇人眼底那点惊慌散去,不知是气是笑,懂她是修炼修出了情障,无奈道:“立春了,就这么忍不得吗?”
再过?不久出门游学历练的舟舟姑娘就会回来,急什么呢。
昼景掏出素白手帕抹去唇边血渍:“花姨,岂不知情爱愈忍愈如火烤?我思她念她,若无宣泄,可不得日久人消瘦?”
也不是思了这一回,多少?次梦里与舟舟燕好缠绵,唯独这次,竟在修炼中欲.火攻心遭到反噬。
妇人说不过?她,好言哄了片刻,无非嘱咐她顾念己身,莫要人没回来她先伤了身子。昼景乖巧应下?,妇人转身离开,昼景一个人站在空寂庭院仰望苍穹星月,眼里疑窦闪现。
为何,总是频频记起水玉星主?
舟舟出现在她的情障幻象情有可原,水玉又凭何?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忘了太多。
翌日用过晚膳,昼景将情障一事当作玩笑说给脸皮薄的少?女听,可把怜舟羞得足足三日没理人。
通灵玉贴身而放平静无波,意识到把人逗恼了,昼景悔不当初,明知她禁不起这份情热羞赧,偏要嘴贱教她知道自己有多想她、念她、思之如狂。
斩秋城的春天来得比浔阳城早上半月,花窗打?开,少?女倚靠窗前,护城河边的杨柳发了新芽,稚嫩娇俏,芽尖一点绿,为斩秋城带来新鲜的生机。
论道进入最后的关头,女院来此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不求一朝名扬天下?,但求问道斋无一人可小觑女院。
沈院长意味深长地告诉她们,年轻意味着机会无限,也许等到曾与她们文斗、论道的人老了,到那时候才会迎来她们的崭新时代。
路是一步步走的,脚踏实地,稳扎稳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她们要走的路还很长。
这话怜舟很是赞同。毕竟她求学日短,靠着勤勉、资质、悟性、机遇走到今日,已是常人不可求的运气,来问道斋的还有许多人的眼界学识高于她,虽说勤能补拙,但怜舟起步太晚了,急不得。
这趟历练让她在今后的求学路倍加低调谦逊,韬光养晦,期许绽放出耀眼光芒。
掌心捞着通灵玉,她沉吟一二,耳朵扑腾热气,嗔恼那人什?么话都敢说,那等子事她憋在心里想一想也就罢了,非要捅到她这来,害得她想她也不敢理她,怕她胡言,又怕她乱了自己的心。
远在千里都不安分。她抿了唇,开启灵玉。
玉芒闪烁,府里酒宴刚刚结束,送走了宋涟、郑二等人,昼景执樽斜斜靠在长廊,迎着微冷的春风饮着上好的桃花酒。酒水入喉,倏地想起那日【洗心池】少?女夺了她的酒,仰头便饮。
她漫不经心地露出浅笑,眸子清明恍惚,醉醺迷人。
“阿景。”
桃花酒在舌尖打?着转,便见她喉咙上下?吞.咽,说出口的话带了淡香酒气:“舟舟啊。”
音色撩人,怜舟耳朵尖发烫:“这是怎的了,你饮酒了?”
昼景脚步踉跄地穿过?月亮门,兜兜转转来到洗心池,解了衣袍带子,扔了酒盏,扑通一声跳进温热的池水,她笑:“那我醒醒。”
似乎每一丝轻微的动静都逃不过?少?女的耳,水波细响听得她心里燥.热,只嘴里喃喃着“阿景”,说不出旁的。
情.火炙热,受煎熬的何止一人?
“舟舟,我好想你……”妖异潋滟的眸子隐着一团星火,昼景趴在玉璧喉咙沙哑,低声道:“想知道那夜我是如何想你的么?”
怜舟直觉接下来的话不是正经话,偏生受了蛊惑一般红脸听下去。
“舟舟肤白,细腰婀娜,起伏间玉雪拥山,寒梅颤颤……”
醉语低喃,怜舟羞得腿软脚软,身子起了异样,她想斥责昼景放浪,音节竟至破碎,反激起某人醉意。
乱得一塌糊涂。
不知过去多久,灵玉传来细微的呼吸声,怜舟面色羞红,羞窘难堪地看向外面明媚的春光,春风拂面,她大口喘.息,无助地借用温水洗去一身狼狈,蓦然一声呜咽:“阿景……”
昼景在洗心池睡得沉,眼尾媚.色横生。
怜舟坐在床榻发呆足有两刻钟,门被敲响,李十七拉长的调子透着一股不知对何人的恼,想来又和沈端闹了别扭。
“论道要开始了,你怎么还不出来?”
论道?
论道!!少?女噌得从床榻坐起:“这就来!”
险些忘了。
她顾自羞愧。
昼景一觉醒来,问道斋的争辩早就过?了两轮,少?女面容平静,一身雪袍,谈到“圣贤之欲”与“凡人之欲”,不知怎么的念起昔日在书房她问昼景的那句——“圣贤都活得如此累吗?”
那时昼景是如何答的?
“圣贤活得累,是因为他们以此为乐,舟舟想做名震古今的大儒,不也是汲汲进取不畏高山之远?”
后来借着书房教导,她寻了机会又道:“圣贤之欲,在天下?,在人心,在名垂千古,以人心为心,行教化?之道,九死亦无悔。
芸芸众生,活好便是难得,总需要指路人。
圣贤与凡人,其欲相长,其功相辅。无圣贤,不足以正道清明,无凡人,圣贤徒叹息。圣贤自凡人而出,摒弃私欲,方为圣贤。是以圣贤以此为乐,虽苦,不觉累,砥砺而行。”
“欲有大小,志有高低,孰优孰劣,不可分。”回过?神来,怜舟继续道:“圣贤之欲与凡人之欲,一为醒悟,二为本能……”
日落黄昏,再次结束了一日的谈文论道,众人鱼贯而出。
斩秋城春日渐暖,不畏寒的人兴冲冲穿好春衫,相邀游春踏青。李十七便是如此,她一身鹅黄色衣衫,极尽明媚,扭头看怜舟还是一袭白衫,即便日日换新衣,白衫之上时常绣着不同银纹花样,但颜色不变,总看得人无端着恼。
“快换身鲜亮衣裳罢!”她痛苦道:“你日日以白衫参与论道,本公主看见你这身打扮就头疼,我估摸着,其他人也怕了你。”
不是不爱说话吗?论起道来,浑然激发了浑身潜能,口若悬河。然而音调婉转,温柔柔的,比春日还温煦,沈端已经不止四五次地将目光定格在她身上了!
不仅如此,其他书院的学子,甚或斩秋城世家大族的子弟,都纷纷结伴来问道斋门口堵着。
这种被人夺去光环的感觉极差,尤其当着沈端端的面!
李十七第三次提醒她换了这般冷清素洁的衣衫,怜舟听了。
她着白衣,无非是提醒自己心念无垢,论道乃庄严事,洁心、洁身,乃文人之本分。然而今日被昼景撩.拨地过了火,她秀美微蹙,油然生出这辈子栽在她身上的觉悟。
昼景霸道,容不得她挣扎半分。
所幸,怜舟也不愿挣扎。
只是太过?羞人了。
她垂了眸。
白衫褪下,换好红白相间的儒服,腰间束带,悬在两胸处的通灵玉显出微弱玉芒:“舟舟,我醒了。”
听到她的声音,怜舟系衣带的手微顿,叹了声阿景当真将她每日闲暇的时辰掌握地明白透彻,心尖环绕着无奈与羞意,她“嗯”了一声,想了想又道:“少?饮酒。”
“知道了。”昼景坐在书房处理书案成堆的折子,手持紫金狼毫干脆利落地批阅,末了仔细回想洗心池醉酒的一幕,也觉得脸热,再开口,声音不乏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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