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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华庭松开她,“受伤怎么都不?知道找郎中上药?是故意让我心疼吗?”
叶蓉发誓:她从没有?过这个念头。从前才开始学厨艺的时候就有?过小伤,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顾华庭眼睛盯着她,眸色深深,氤氲一阵疾风暴雨。忽地,他伸手揽人入怀,一只手顺着她的背脊向上,摸了摸她的后颈,手中墨发柔顺,犹如?上好的缎子,他贴在她的耳根,呼出的热气都喷薄在她的耳蜗里?,“我喜欢你。”
这一句话,像是耗费他全部力气,语气轻松,然那微微发颤的手还?是透漏出一丝轻巧的紧张之色。
他这个人啊,生平最为自负薄凉,不?轻易交代心事?,若是说了,必定是珍而重之。
重过他的性命。
然而,当谈到?这个问题时,气氛突然沉寂,连风都是静的,沉闷压抑。
“六公子,纵使你心悦我,但你的爱我也承受不?起?。”叶蓉直言,“我承认曾经对你有?过一刻心动,但我自始至终想的,都是过一个安宁地生活,你给不?了。自从我嫁到?顾府,您要了我的那一夜,我们之间便再也没有?以后,更何况现在我已经嫁了人。”
“我悦他胜于你千倍万倍。”
“我对你厌恶至极。”
顾华庭实在不?明白,明明今日的一切都恰到?好处,他为何非要对她刨白心迹,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她说对他厌恶至极,可真是实诚,连个弯都不?会转,他痴恋她这么多年,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吃饭吧,快凉了。”顾华庭笑,像方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他就是有?这种本事?,对旁人的话毫不?在乎,只在乎自己心里?想要的,唯有?自己喜欢才是真正喜欢。
叶蓉最为厌烦便是他这一刻点,狂妄自大,蛮横无礼。
这么多年,他是一点都没变。
叶蓉突然累了,觉得自己??来?毫无意义。
挥开心底这些?杂念,叶蓉再次开口,“公子,我想明日离开。”
这一声再落,屋中有?一次犹如?剑拔弩张,压得人透不?过气。
“砰!”是酒盏落在地上的声音,顾华庭的手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为什么?”
“庄子里?奴仆众多,公子本就不?缺少?我一个,何不?放过我。”
“既然你现在想走?,当初何必??来?。”顾华庭道“??都??了,不?想亲眼看见我死,好让你安心吗?”
屋中沉寂,殊不?知顾华庭的眼一直落在叶蓉身上,只怕她还?要说出想走?的话。
好半晌,叶蓉抬头看他,“李郎中说公子还?有?三月,现已过去?一月,我再等公子两月。”
瞧瞧,这是巴不?得我死,这账目算得多精明。
叶蓉饭后先走?,顾华庭叫来?钟吾,把白玉扳指扣在桌上,“拿着它,去?找我的影卫,杀了刘信成。”
钟吾听到?这个事?儿,怎知公子又突然要杀人了。
刘信成并未离开徐州,??了别院,想等叶蓉??来?。
他始终都是谦谦如?玉,纵使叶蓉说要??庄子陪着顾华庭,他知道时眼里?不?过是一闪而过的失落,继而笑对她,“我等你。”
他最是知道叶蓉想要什么。
她想要的不?是权势地位,更不?是缠绵悱恻的挚爱,而是一份安稳,包容。这些?只有?他能?给,顾华庭都给不?了她,只要顾华庭还?不?明白,阿蓉迟早都是他的人。
刘信成没去?求刘氏,他知道刘氏也帮不?了他。在被抓进牢房而刘氏袖手旁观时,他便知道,他于刘氏,不?过是打压顾华庭的一枚棋子。
便是这样想,刘信成没离开徐州,一直等在这。
然却没想到?刘氏会给他传信,信上说有?人要杀他。他不?知道刘氏会为什么给他传信,却是猜出,这个要杀他的人是顾华庭。
入夜,钟吾手里?攥着白玉扳指??来?,叶蓉去?煎药,钟吾径直入了里?间,“公子。事?情都办妥了。”
“刘信成坠崖身亡,已找到?他遗失的衣物,尸骨许是被野兽叼走?。”
顾华庭点头,“下去?吧。”
钟吾出了房门,看到?院里?的叶蓉,他第一想法就是方才的话有?没有?被她听到?,但看她端药含笑,不?像生气,自己在里?面压低声,外?面的人应是听不?到?。
“叶姑娘。”钟吾躬身。
这院里?顾华庭一向管的严,不?许外?人进来?,叶蓉看他神色紧张,许是有?要事?,她??笑没再多问。
入屋,碟子落在案上,叶蓉端碗喂药。
顾华庭眼睛落在她身上,移不?开神。这目光叶蓉早就习惯,并未不?适。
叶蓉放下药碗,拿出手中的锦帕给他擦嘴角,猛地被人抓住手腕,叶蓉一惊,拧眉看他,“六公子…”
触到?她冷冰冰的眼神,顾华庭眼睛动了一下,扣住她的手腕,两手一根一根捋她的手指,“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四年余。”叶蓉答。
“你今日说曾有?一刻对我心动,是什么时候?”他问。
什么时候?
是在她初入顾府,遭受其他姨娘刁难的时候。
那时她涉世未深,不?懂府上大宅门的门道,不?小心着了五姨娘的路子,诬陷她偷窃。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时顾华庭刚刚??府,问都不?问一句无条件地站在她身边冷笑,“十姨娘曾经好说歹说也是一节商户之女,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指着五姨娘的鼻子,骂道“你又是谁?一个穷酸的寒门女,也好意思诬陷别人。”
“这个破簪子,给乞丐,乞丐都瞧不?上。你要是想要,本公子便给你百十个。”
事?情真相最后查明,簪子是五姨娘屋里?的婢女偷的。
那天顾华庭白纹锦绣的袍子,玉冠梳发,于她而言,纵使往日待她怎么坏,那日的他就是她的无助是唯一的倚仗。
只可惜心动不?过一刻,顾华庭当日饮了酒,人散去?后,不?顾她的挣扎,硬是把她拉去?了假山里?。
他维护她,还?不?是因为她这个尚且让他食髓知味的身子。
顾华庭看她神情没落,又恢复到?生人勿近的模样,就知道肯定是从前自己做的错事?。
都是他的糊涂账。
“我承认,我以前是混账。”顾华庭勾住她的腰,慢慢安抚,“你尽管骂我,打我。我绝不?会与你争执一言。”
他目光诚恳,卑微乞求,这些?日子叶蓉见多了他这样的神情,反而有?些?不?解,“你为何突然对我这么好?我不?明白。”
顾华庭苦笑,把她搂在怀里?,不?答她的话,“再陪陪我,就剩两个月了。”
忽地他问,“蓉儿,我死了,你会哭吗?”
叶蓉眼睫垂下,微微摇头,“不?会,我不?喜欢你,不?会哭的。”
字字犹如?刀剑穿心。
顾华庭顺着她的额头去?吻,密密麻麻,窸窸窣窣的感觉遍布全身。
叶蓉去?推他,避开他撬过来?的舌,“公子,你忘了昨日的话了。”
顾华庭眼眶发红,想把怀中人揉碎到?怀里?,“忘了,我只知道,我最爱的人她不?爱我,她心里?装着别的男人。”
叶蓉挣扎无果,只能?顺从任他取夺。
他很温柔,心生不?愿的同时,又生出几分?舒慰,这是从未有?过的感受,犹如?泡在棉花里?,浮在云端,无比欢畅。
她想,现在即便是她再??去?,也无颜面对刘信成。他那么爱她,纵使自己执意要??庄子,也不?曾说一句不?愿,这么好的夫君,怎能?要被她祸害。
不?过一夕之间,顾华庭忘记曾经所有?的承诺,只想把怀里?的这个女人据为己有?,她永远都是他的,谁也不?能?从他身边抢走?。
额头冒出汗珠,顾华庭迷恋其中,无法自拔。纵使这是地域,他也甘之如?饴。
叶蓉被他禁锢在怀里?,眼睫下垂,神色淡淡,不?再像之前一样紧张无措。
顾华庭指腹留恋在她光滑的背脊,痴笑,“两个月后,蓉儿愿意和我一起?赴死吗?”
他问。
叶蓉不?答,早知这个男人说话一向不?作数,“你想让我死,我拒绝不?了。”
“我想让你一起?陪我去?地狱。”顾华庭道。
他手臂收紧,把身前的人揉到?骨子里?。
又过一月,叶蓉去?小厨房打下手,闻到?肉腥味,胃下一阵翻滚,忍不?住作呕。这感觉她再熟悉不?过,心下惊恐。顾华庭夜里?放纵,叶蓉再小心避着,没法子吃药,她身体现在恢复的好,孩子早晚都会有?的。她还?会下得去?手,再杀了这个孩子吗?
她整日心不?在焉,夜里?顾华庭解了她的衣带,推她到?床上,叶蓉偏过头,顾华庭去?吻她的唇。
叶蓉突然喉咙翻滚,去?推胸前的人,要坐起?来?。顾华庭以为她是想跑,使劲按住她,动作更加用力。
叶蓉一阵眼晕,腹中翻滚后,全部呕到?床头。
顾华庭愣了,终于肯放过她,草草穿过衣裳,让李郎中进来?。
李郎中细细把脉同样的女郎,这脉象他太过熟悉,女郎这是又有?孕了?只可惜,他望了顾华庭一眼,幽幽地忍不?住叹气,终究是一对怨偶。
“公子,叶姑娘这是有?孕了。”李郎中站起?身道。
叶蓉早有?准备,面上无悲无喜。
顾华庭一怔,还?没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他和蓉儿这是又有?孩子了?
他的蓉儿腹中是他的孩子。
顾华庭大喜,“钟吾,快,赏。”
等人都退下,叶蓉翻过身,背对他。
顾华庭小心翼翼地搂着,脸上喜悦一停,他还?没忘,他们第一个孩子,就是叶蓉亲自杀死的。
“蓉儿,留下他好不?好。”顾华庭贴在她耳边,小心试探,“留下他,等我死后,让这个孩子陪着你。”这样你就一直都是我的。
刘信成已死,他会找人看着她,让她一辈子守在这里?,一辈子守着他。
叶蓉闭眼,她真恨,当初为何一时心软,??到?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北风刮起?,天渐凉,叶蓉有?孕二月,顾华庭卧病在床,想起?身都难。只时不?时地要把手贴在她的小腹上,好似能?听到?一个鲜活的生命。
顾华庭死于十月十五,那日风和日丽。
他枕在叶蓉的腿间,听她唱那一曲吴侬软语,只想过的再慢点,再慢点,毕竟对他一个将死之人,每一刻都无比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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