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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捏着饼干站在春蕊面前吃,动作秀气而笨拙。

一共吃了两块,吃完,春蕊主动帮她擦手,趁机问:“能让阿姨抱抱你吗?”

可可依旧沉默,但春蕊看她眼里的防备之色减退许多,做了拥抱的姿势,见她没有抗拒,便一把将她抱住。

擦了婴儿面霜的缘故,可可身上有股淡淡的桃子香味,清清甜甜的,春蕊凑到她脸颊轻轻嗅了嗅,道:“你好香啊。”

可可被夸得害羞了,两只短胳膊攀住春蕊的脖颈,奶里奶气说:“你也香香。”

严文征静静注视着两人,眼里盛着暖意。

这一幕恰好被赖松林瞧见,赖松林上前搭话:“你跟春蕊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严文征收敛视线,想了想,淡淡地说:“她这两年拍戏挺开心的。”

赖松林道:“你催着她些呀,她还能不依你。”

“再说吧。”严文征捻着手指,道:“身体是她的,看她的意思,想生就生,不想生就算了。”

经过一下午的相处,可可已经和春蕊熟悉了,第二天,春蕊便可以独立牵着她在片场乱逛了。

十月份的温州雨水特别多,毛毛细雨如丝,可可穿着小黄鸭雨靴踩地面的积水玩,春蕊撑伞陪着。

片刻,严文征冒雨过来,喊两人回屋:“天凉,要冻感冒了。”

春蕊肩头的衣服早被雨水打湿,正感到冷,但她看可可玩得正起兴,索性把严文征当黑脸坏人,说道:“快,可可,我们走,制片人叔叔发话了,不能惹他生气,不然中午没有饭吃了。”

可可当了真,握住春蕊伸过来的手指,嘻嘻笑着朝前方跑。

严文征缀后一步跟着。

途径一方景观灌木丛时,秋秋眼神好,突然停住脚步,抬手一指:“狗狗。”

春蕊怔愣,视线搜索:“哪呢?”

严文征定神一看,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花坛旁,曲腿蹲下来,将一只小狗从枝枝杈杈间拖了出来。

它毛色黝黑,黑到看不清面部表情,但从娇小的体型判断应该刚出生不久,瘦弱不堪。

它在严文征手间激烈挣扎,汪汪直叫。

可可看着,焦急地提醒:“痛痛!”

严文征忙泄掉手里一半的力道:“好的,我轻点。”

将它粗略检查一番,发?现它右后侧那条腿被咬伤了,伤疤溃脓。

春蕊说:“是走丢了吗?”

这一片在郊区,前后是农庄,“估计是。”严文征琢磨着。

可可不怕动物,上前一步想摸一摸它,严文征制止了,缓声道:“它身上脏,有寄生虫,等叔叔帮它洗干净了,再让它陪你玩。”

既然发现了,不能不管不顾,严文征姑且道:“先带回去喂口吃的吧。”

下午趁着有空,严文征驱车带它去了趟宠物医院。

伤口发炎做了清创手术,又挂了消炎水,好一番折腾,再回到酒店,天已经黑透彻了。

春蕊裹着披肩,正蜷缩在地毯上准备明天的戏份,闻声抬头,关心道:“怎么样?”

严文征说:“没大碍。”

未防止舔咬,医生给它带了颈圈,由于它过分瘦小,脑袋箍在颈圈里面显得可怜而无辜。

春蕊瞧着于心不忍,提议道:“严老师,不如咱们收养它吧。”

严文征到浴室洗干净手,将湿漉漉的外衣脱掉:“你养过狗吗?”

“没有。”春蕊颇有自知之明,“我能养活我自己已经很不错了。”

严文征:“那你还敢收养它。”

“这不有你呢么。”春蕊道:“一口饭吃的事。”

严文征有些犹豫,没立刻答应,权衡说:“先问问谁家丢了狗吧,指不定主人正着急呢。”

春蕊点点头。

托旁边的街坊邻居打听一个星期,毫无音信。

春蕊耸耸肩:“缘分来了,挡不住。”

严文征妥协:“那养吧。”

弄了一个临时纸箱给它当窝,春蕊揉揉它的脑袋:“先取个名字?严老师,跟你姓还是跟我姓?”

严文征无所谓:“随便。”

“严——”春蕊嘀咕,“这个姓不好听。”

严文征忖度片刻,说:“就叫春吉吧。”

“春吉?”春蕊品了品,虽不知有什么深意,但“春”和“吉”两个字拆开均有好的寓意,满意道:“可以。”

“春吉。”她冲土狗喊了一句。

春吉喉咙间呼噜一声,警惕地呲呲牙,一副凶恶的模样。

春蕊又将它细细打量一番,它是个串,即所谓的土狗,长得称不上漂亮。

春蕊亦朝它呲呲牙,嫌弃道:“一家三口,春吉最丑。”

严文征:“……”

《春城飞花》拍了六个月,那天的冬天,他们“一家三口”在片场过了除夕。

等开春后,严文征先行一步带春吉回上海,三十三后,春蕊杀青,晚一些回家。

她好好休息了一阵,短期不再进组,只配合《项链》的宣传接受几家媒体的采访。

待《春城飞花》正式进入后期制作,她飞去北京补录音时,方才明白为什么严文征费劲周折要参与这部戏的制作——他想借此机会,邀请濮立焕和钱芳闵为电视剧的背景音乐编曲,他俩一个拉小提琴,一个弹钢琴,没有比古典音乐更合适烘托气氛,带动片段节奏的了。

当然,约濮立焕和钱芳闵出来见面并不顺利,几次电话相约,他们都已忙为借口拒绝了,无奈之下,严文征只好到乐团堵人。

钱芳闵和濮立焕体面,追求体面的人最不会当众给人难堪,因此即使心中不乐意,以免外人说闲话,他们到底上了严文征的车。

知道钱芳闵和濮立焕晚上吃得清淡,严文征定了一家素食餐馆。

包厢里环境清幽,待服务员斟了茶水,严文征请她们出去,不要来打扰,然后免去客套,开门见山说:“叔叔阿姨,我今天找你们为的是春蕊新演的电视剧配乐的事。”

濮立焕虽心里对严文征多有不满,但并没有拉下脸故意刁难他,而是婉拒道:“我们平常嫌少?看电视,对于电视剧制作这一块十分陌生。”

严文征把提前准备的剧本搁在濮立焕身旁,道:“音乐无非是更好的帮助剧中人物传达心境,您本身是搞新曲目研发?的,应该对音乐渲染画面十分擅长。”

他有备而来,濮立焕见他格外坚持,捅破笼罩在话语间的窗户纸:“市面上不少?音乐公司可以做,为什么非要找我们呢?”

严文征诚实?答:“我找你们的目的,主要是想让你们看看春蕊这两年到底在干什么,虽说《听见》之后,她没有再斩获其它奖项,而亚新奖的分量也撑不起台面,但她通过话剧舞台的历练以及自己的刻苦努力,现在在业内口碑很好。我们这个圈子,长远来看,红与不红只是一个相对的时间长度,既然演戏是生活中的一部分,那安下心来揣摩角色,才能更好的生活。你们对她的要求,有一项便是希望她不要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专业出身的人都有自己的骄傲和坚持,这是一件好事情,试问春蕊现在做到了,因此必须让你们看到。”

“她确实?变化很大。”濮立焕不藏掖。

钱芳闵抿口茶,陡然插话:“其它的目的呢?”

严文征调整坐姿,他不紧张,挺放松的:“情感是相同的,音乐也好,剧本也好,如果你们能够理解沈星薇这个角色,那么或多或少?会明白春蕊的坚持。”

钱芳闵平静地注视他,缄默不语。

严文征说下文:“当然,我也有自己的私心,这两年春蕊为了保护我,怕你们给我难堪,凡事挡在我面前,但我们总不能一直不见面,编曲这件事算是一个由头吧。”

濮立焕张张嘴:“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但——”

“我知道你们介意什么。”严文征打断了:“但那是我的过去,没法改变,我也不后悔,我只能说,我行得端坐得正,在那段过去里,起码道德和责任层面没有对不起谁,唯独对不起的,现在来看,只有春蕊,但这些我弥补不了,也没办法?弥补,我只能把愧疚牢牢记在心里,生活里对她好点。”

他话音落后,包厢里静得出奇。

严文征知道他们需要时间考虑,即使这份考虑到最后亦不会出现欣然接受的圆满结局,但退让已经代表了一份信任。

他没有留下来陪同吃饭,道别后走出包厢。

令他倍感意外的是,一抬眼,竟然在走廊里看到了春蕊。

五月的天,她穿一件米色风衣,被头顶的一豆灯光包围,柔和美好。

严文征愣了愣,疾走两步到她身边:“你怎么来了?”

春蕊说:“担心你。”

严文征:“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春蕊:“手机定位。”

其余的没必要问了,严文征牵着她:“先回家吧。”

车驶入水流般缓缓前行的主干道。

春蕊问:“谈的怎么样?”

“有谱。”严文征撑着方向盘说。

春蕊:“这么肯定?”

严文征“嗯”一声:“在一块几年了,如果关系一直不能近一步,外面又该是另一番风言风语,你爸妈再顾忌自己的面子,也会心疼你,所以他们需要一个台阶下。”

春蕊听懂了他的画外音:“你想结婚了吗?”

繁华的都市车水马龙、喧嚣璀璨,只剩这一隅封闭的空间里,岁月的柔和缓缓流淌。

严文征极轻极快地眨了下眼睛:“想了。”

春蕊唇角翘起,扭脸往窗外:“那明年你娶我吧。”

严文征哽了哽喉头:“想要个什么样的婚礼?”

春蕊思索许久,回答:“不要华丽的,不要俗套的,要与众不同的。”

严文征无声叹气:“诚心为难我。”

春蕊笑:“不着急,慢慢想,反正时间还长。”

——

第二年,《春城飞花》剧组受邀参加了白玉兰奖的颁奖典礼。

春蕊和彭凯与视后视帝无缘,但翟临川有幸夺得了原创剧本最佳编剧奖。

他轻微社恐,登台领奖时,由于太过紧张和意外,哆哆嗦嗦良久说不出话。

顾不得这是直播,彭凯站起来为他欢呼:“翟编,hold住了!”

春蕊冲他摇摇手臂:“加油!我们在呢,别怕。”

赖松林:“不要哭,丢人。”

宛若“一帮没规矩的土匪”。

翟临川深呼吸压下如鼓的心跳,酝酿措辞,一一感谢了剧组所有的工作人员后,最后道:“谢谢赖导和严老师给予我信任,谢谢彭凯和春蕊给予剧本最大的尊重,让我觉得我的职业值得。”

台下掌声阵阵。

严文征这才提醒他们收敛点,坐在座位上规矩些。

但彭凯哪能规矩得了,附耳与春蕊说话:“难过吗?”

春蕊揶揄他:“我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你着急吗?”

“嗐!”彭凯挥挥手,“奖项什么的无所谓了,还是钱最重要,说到底你家那位真鸡贼,今年赚翻了吧,版权卖了三个电视台,更别提视频网站了,瞧瞧我,啥没落着,衣袋空空,两袖清风。”

春蕊嘚瑟:“能看上我的男人,眼光准没错。”

彭凯:“怎么,以后我跟你混?”

春蕊拿乔:“不带你玩。”

彭凯:“……”

颁奖典礼结束后,严文征揽着春蕊从演播厅出来。

旋转门门口,高高的隔离护栏将聚众的粉丝拦在红毯之外。

闪光灯乱闪,手机在录像,春蕊提着礼服裙摆低头留意脚下的路。

走到中间时,突然人群中有个女孩喊:“姐姐,姐夫,长长久久!”

春蕊心角一揪,抬眼看她,见小姑娘举着印着她名字的灯牌,眼睛忽然晕了水色,她说:“谢谢!”

严文征冲小姑娘绅士地一点头。

商务车在等候,严文征拉开车门,扶春蕊坐上去。

车缓慢启动,渐渐驶离演播厅,亦将粉丝甩在身后。

春蕊视线留恋,动情道:“被祝福的感觉太好了。”

严文征抓过她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虽嘴上没有言语,但他的心里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一家三口,春吉最丑!

圆满了。

感谢诸位的喜欢了,咱们山水有相逢,有缘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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