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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收工又是拖到下午三四点,春蕊跟着剧组吃过?饭,打发小婵回酒店休息,她自己溜回梁竹云的房间,反锁门,伏在书桌重新读剧本。
区别以往大段人物对白式的文字表述,这次的剧本,她的戏份几乎全为人物动势的简单形容。
开机前,春蕊的案头工作集中在标注动作,然后通过?联想,将每场戏里她所需做出的表情和行为贯穿得当,她的表演目的便是让每个动作落到实处,从而不走样。
这也是她多?年表演经历沉淀而成的习惯。
可开拍后,实际呈现出的效果并未让赖松林满意,甚至于被严文征批评说,她是在一般化、概念化地去表现人物。
一般化、概念化其实有点书面用语的意思,直白地翻译过?来,严文征是暗讽她演戏偷懒,不用心。
就好像简单的区分颜色,赛车的红、芙蓉花的红、以及血液的红,它们本该是三种完全不同的红色,意味着三种不同的含义,然而春蕊仿佛看不出它们之间的区别,常常以应对某种红色的反应方式,去应对另一种红色,从而做出相同的反应【注】。
春蕊扪心自问,她是真的区别不了吗?
不是。
真正的原因在于她过度图解动作,缺少情感。
而难以与角色建立情感共鸣的毛病,其实与她一路的成长息息相关——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与自己追求的,相去甚远,现实是无奈而残酷的,春蕊的内心逐渐走向封闭。
自身的问题,春蕊也早就意识到了。只不过?,以往拍电视剧,她可以通过?控制台词的抑扬顿挫,将角色的性格传述正确,而且基于她演戏类型的单一,大多情况下,她的角色是处于一种处变不惊的“零度状态”,她本身容貌就生的平静,脸色板起来,毫不费事地便可将御姐形象立住,因此,代入不了角色,看起来并不影响她的表演,问题便一直没能得到解决。
然而,《听见你的声音》这部电影,无论从剧本创作本身,还是拍摄手法,都致力于通过?内心戏塑造人物,毫不意外,春蕊再一味地套用表演格式,情感的传达只会浮于表面。
当下的观众不喜欢不自然的、人工的东西,观众能轻易看出来春蕊在表演,那么春蕊就是失败的。
虽然春蕊表面漫不经心,一副拿到片酬、拍拍屁股就走的态度,但心里是渴望让梁竹云真实起来的。
她试图重新去解读自己的戏份,重点放在梁竹云做每一个表情或者动作的动因上。
她难得沉下心,彻底安静下来。
与此同时,另一边,小婵待酒店趁着空闲时间写她的工作总结,见夜色越来越深,春蕊却迟迟未归,她打电话,始终无人接通,便焦急地跑来寻。
片场找一圈,在照相馆熬大夜的工作人员都说没见到春蕊人影。
小婵登时吓得小脸褪去一层血色。
“别急,你再打个电话问问。”刘晋拓安慰说:“那么大的人了不至于走丢。”
杵一旁正跟置景组组长闲聊的严文征听到两人对话,眉心一拧,挪两步走到门口,朝对面建筑楼二楼梁竹云的房间望去,窗户里闪烁着灯光。
他?抬手一指,说:“她应该在三号片场。”
小婵急匆匆跑过?去找,拍开房门,果然是春蕊。
“你可吓死我了!”小婵哭丧着脸,两手做作地捂住胸口,抱怨说:“我差点打110,报人口失踪。”
春蕊:“大惊小怪。”
小婵:“苏媚姐叮嘱过我,要寸步不离地守着你。”
春蕊听不清她在说什么,没多做解释,掏手机看了眼时间,察觉已经九点多了,她到书桌前收起剧本,说:“回去吧,好冷。”
小婵嗫嚅:“谁让你躲在这里读剧本的,这房间连个暖手的物件都没有,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
小婵惦记着人找到了得跟严文征汇报一声,便让春蕊稍等一下,她拐去严文征身边,说:“谢谢严老师,人找到了,刚闹了个笑话。”
严文征“嗯”一声,一颔头,目光掠过?小婵,望见站在街??中央的春蕊,她正朝他?的方向回望,大概因为冷,她瑟缩着肩膀,后背拢在一层光晕中,朦朦胧胧的。
“夜里冷。”小婵说:“严老师注意保暖,我们就先收工回去了。”
严文征:“好。”
回酒店的路上,春蕊嘴唇紧抿,一副思考心事的样子,半途,她翻出手机,给?赖松林发了条微信。
——赖导,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再跟你聊聊。
时隔一个多小时,春蕊才收到回复。
——明天翟编赶过来跟组,晚上我们开个剧本讨论会,然后针对你的戏份进行一次围读。
春蕊洗过?热水澡,已经躺在床上了。
——好,听您安排。
回复后,手机关机,搁在床头柜充电,春蕊蒙上眼罩,呼呼大睡。
——
第二天黄昏时分,编剧翟临川抵达机场,卢晶驱车接机,将人直接载去片场。
AB组皆在赶工,赖松林没空寒暄。
等到晚上八点,一行人收了戏,赖松林通知各摄制组组长酒店会议室集合。
春蕊念着大家辛苦,提早一步回来,准备宵夜。
她选了一家评价不错的茶餐厅,按人头数,一人点了一份艇仔粥,搭配三样小食,萝卜糕、椰汁糕、叉烧包一起食用。
人陆陆续续坐齐。严文征跟着赖松林和翟临川最后踏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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