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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情所说的节日,就在施玺离开的第二天。
阴历七月半,和中原人一样,祭祖上坟。
施君在村子里溜达一圈就发现,整个村子都空了,连腿脚不便的奶奶也带着孙子翻两座山去祭祖。
但谢情留在家里,奶奶也并未强求她同行,施君对此深感奇怪,见谢情不打算解释,她也不多问。
谢情准备了个提篮,摆上之前就准备好香蜡纸烛,连鸡丨窝里唯一那只下蛋的鸡也杀了做成烧鸡。
“你愿意陪我去吗?”谢情指的上坟。
施君点头。她当然愿意随行,她留下来就是为了陪谢情。
谢情家的祖坟在一个寻常的小山上,可能谢情常常过来照料,并没有多少杂草。
谢情擦好墓碑,摆好瓜果。施君却忍不住看主墓另一侧的墓碑,居然是个断碑!看起来是非自然原因造成的断裂,多半是被人砸了,只剩一茬留在土里。
在断茬背后重立了一个新的,但矮小得多,也没有刻字。
若没有天怒人怨的事,谁会缺德到砸了别人家的碑。
山上阴森森的,施君有些后怕,“上坟这种大事,你父母也不回家吗?”
“这就是我父亲的墓。”
施君一惊,“村长说你父母在外务工……”
“他防备你,所以对你撒谎了。”
谢情语调不变,慢悠悠地斟酒。施君哑口无言,她知道谢情过得很苦,但没想到她背后已经了无依靠。
上一世谢情能走那么远,能在异国他乡遇见自己,在这之前她究竟吃了多少苦?而且那些苦难的日夜里都不会有一个叫施君的人陪着她……
“你妈妈呢?你妈妈……”施君颤着声问。
“她在这儿呢。”谢情随手指了一旁的断碑。
施君沉默地坐在一旁,面前谢情的背影躬着背,仿佛有千斤的重压担在她肩头。
她背对着施君自顾自说,“我父亲是村里比较前瞻的人物,年纪轻轻就相准时机在城镇里建了个厂子,惹了好些人眼红。
他对他手下的工人很和气,把他们当作伙伴,同吃同住。后来出了一场事故。两个工人冬天戴着毛织手套在车间做工,齿轮钩住了手套,把两人都卷了进去,我父亲在后面拉。
到最后还是丢了两条人命,我父亲的一双手臂。工厂赔出去了,我父亲带着残躯回乡却受尽耻笑。”
施君听过这个故事,从另一个角度的叙述。在去招待所找妹妹的那个夜里,谢情所说遭人妒恨的杜厄的丈夫,就是这个丢了双臂的男人。
当时谢情否认了杜厄就是她母亲,但她为什么否认,因为她母亲人人喊打?施君不懂。
谢情烧起火盆,开始慢悠悠烧纸,她忍不住流泪,眼泪砸在火盆滚烫的边缘,响起轻微的滋滋声。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有父母,奶奶并不待见,又有一个幼弟。她还想念书,但神婆、王姨都暗示她应该出嫁……她不知道她的未来在哪里,除了干不完的农活。每一个村妇的模样都可能是她未来的样子,毫无期待。
施君从身后抱住了她,谢情身子一颤。她已经竭力让自己哭得隐忍,但细心的施君发现了。
她从来不期望有人能对她温柔以待,过去身边的人只会叫她知足,让她逆来顺受,没人关注过她敏感的情感。“都会好起来的,小情……我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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