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五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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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锦花轻飘飘一句话落下,引得冯婶子与冯大妮都看了?过来。

她走到顾家门口站定，目光灼灼盯着两人。

那双眼里有火焰，正灼灼焚烧着。

冯大妮头一回觉得这个处处在姜家受欺压的姑娘,似乎并不是她所想的那般软弱。

冯婶子却哭喊着扑来,作势要捉她的衣角,“三丫,三丫！”

“冯婶子这怎么了?,哭得这般伤心。”

姜锦花好心一句,装作自己对俩人来顾家一事并不知情，冯婶子的哭声更甚,“三丫啊,你可怜可怜婶子的闺女吧,可怜可怜婶子吧。”

冯大妮一声不吭,任凭眼泪蓄满眼眶，最后顺着她的脸颊淌下。

冯大妮本就身瘦,冯大叔一没后她更是瘦得只剩下了?皮包骨。

此刻她这么默不作声地哭泣,整个人都显得楚楚可怜了?起来。

“我可怜你什么？冯婶子有事求我也不应该跪在顾家大门口吧，你看?看?村里大家伙都怎么看?我，怎么看?你们？”

“不，这事儿三丫你能做到的，求求你了?……”

冯婶子一把抓住了姜锦花的手，姜锦花的眉头顿时死皱，她想拉冯婶子起来,可冯婶子却一动不动，“冯婶子，你先起来。”

这俩人不管三七二?十一跪在他们家门口，不说她对两人有多厌恶,她都不耐见人跪在自家门口。

冯婶子死死握住姜锦花的手，“三丫你若是不肯答应，婶子今日就跪死在你们顾家的门前。”

这会儿语气硬气地不行了?，姜锦花一把甩开她的手，不耐烦道：“那你们跪着吧，我不会答应你任何事情的。”

“三丫，冯婶子好歹是你长辈，让长辈跪在这儿像什么话?？”

姜锦花斜目看过去，说这话?的是王家的婶子。

村里总是不缺这种?人，真是不嫌事情大。

她便冷着脸回：“我拉着冯婶子起来，她不肯起，还非要威胁我答应她的请求，我姜锦花自认为一家中无?财，二?我也没有什么能力，我能帮到冯家什么？”

这事摆明了就是冯婶子在无理取闹，非要为难姜锦花一个小女子。

田婶子立马就跟着说，“冯家的，你赶紧拉着你家闺女起来吧，地上凉长跪着就不好，况且你家才没了冯大哥，再这么折腾下去你俩可不得倒。”

田婶子这么带头说道，就有好几个婶子应和，连王婶子也不敢再说别的话?来了。

姜锦花就盯着两人看?。

冯婶子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还是几个婶子在旁撺掇她几句，这才拉着冯大妮从地上站起来。

“既然起来了，就回家去吧。”

姜锦花也懒得废话?。

顾疏没出门就表明了他的态度，他连见这对母女一面都懒得见，更别说还提什么纳妾之事。

姜锦花要抬脚进?门，可冯婶子立马就不肯了，她拉着姜锦花的手臂，再度哭出声：“三丫，你还没应了?我的请求呢？”

“我都说了?，你要提什么要求我都做不到！”

姜锦花气得把她的手巴拉下来。

“我不过就想顾秀才收下我们家大丫而已，我这做娘的就想给我闺女寻一个好人家，你就可怜可怜婶子，带着大丫进?屋吧……”冯婶子呜呜地哭着。

她双眼红肿，活像哭了许久眼泪几近干涸。

姜锦花又瞄向冯大妮，她眼角带着几滴泪水，姿态做到了最低，“三丫妹妹，我不会跟你抢顾秀才的，只要给我一口吃的，我来伺候你与顾秀才两人，这样可以吗？”

姜锦花的脸愈发冷然，她不应反而问：“婶子想为冯大妮找好人家，就是让她来当妾？”

“我……”

田婶子听到冯婶子这么一说，忍不住挡在姜锦花身前了?，“冯家的，你家的这两日才下葬，你就着着急急要把自家闺女送到顾家做妾，你家这还是在热孝期啊，你怎就这般糊涂。”

都是做母亲的，要她是冯婶子，定等出孝了?再为闺女相看人家。

哪有这样着急把闺女送去做妾的。

“我……”

冯婶子又被质问到说不出话来，她扭头飞快看一眼冯大妮，像是想听冯大妮有什么主意。

冯大妮却哭着说：“田婶子，是我想伺候顾秀才和三丫，我娘才同意的。”

她用袖摆抹了一把眼泪，眼中含着期切。

不难看出，她对顾疏已动了情。

田婶子板着脸道：“好好的正经娘子不做，你到顾家做妾有什么意思？听婶子的，回去叫你娘给你找个好人家。”

冯大妮眼里皆是挣扎，那股希冀并未消散，反而聚拢到深处。

“我看?冯大妮就喜欢顾秀才呢，要不怎么跪了这么久？”

“顾秀才也是个冷漠的，连门都不开?一下的。”

“这冯大妮心这般好，顾家就应该收了才像话嘛。”

周遭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多，姜锦花的脸更加冷然，她一双眼睛凝在冯大妮面盘上，便如一支冷箭狠狠射向她。

被姜锦花一盯，冯大妮冷不丁打了?个冷颤。

这时姜锦花冷冷朝冯大妮开口：“我顾家吃喝短缺，再多养不起一人，你也莫要来我们家祸害我家顾疏，我们可分不出多的吃食来。”

“三丫妹妹……”

冯大妮还未哭出，眼眶却是红得显眼，一副有话?不敢说，被欺负到满肚子委屈的样子。

姜锦花这样凶，就显得冯大妮愈发可怜。

连在一旁看?着的姜春兰都忍不住了，“三妹，你往前可不是这样的人，冯姐姐都这样可怜了?，你就带着进?顾家又怎么了?？我还觉得顾秀才不但不会怪你，反而得了?冯姐姐这样的，他会感激你呢！”

“姜春兰，这是我顾家家事，你管得着吗？”

被姜锦花刺回来，姜春兰气得脸都红了?，“我是你二?姐，说你几句怎么不行了?！”

“你别忘了?，你可不是我二?姐了?。”姜锦花嘲讽一笑，“我看?你是被狗咬得疤才好，又到处多管闲事是吧。”

姜春兰气得嘴唇哆嗦，天知道她屁股到现在还在疼。

姜玉兰一把拉住了姜春兰，阻止她说的更多，扭头又对姜锦花说：“三丫，顾秀才没出门，这事你说了算，不打紧的。”

姜玉兰这样站在姜锦花这边，倒令姜锦花多看?了?她一眼。

可大多数村里人都觉着姜锦花该领着冯大妮进门，周遭声音混杂，有的婶子甚至指着姜锦花指指点点。

人家冯大妮都说了?愿意做牛做马伺候她和顾疏了，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就在这时，又有一道粗狂的男音插入其中。

他的声音大而洪亮，顷刻间就从数十道交谈声显现而出。

“冯婶子想为闺女相看人家？我觉着我就不错，我家呢，就缺个正头娘子，不如?冯婶子考虑考虑把冯妹子许给我吧。”

这突兀的声音是来自张屠户的。

张屠户曾娶过一门媳妇，可惜那媳妇是个短命的，进?门不到一年就走了。

这些年他也没再娶妻，平日里他靠着杀猪卖肉家里攒了?不少银子，今日是瞧着冯大妮长得还不错，才会动了这心。

如?今张屠户不过二?十五，在小石头村倒是个不错的结亲对象。

冯婶子听着有些心动，毕竟顾疏一看?就不会许冯大妮进门，若是冯大妮嫁给张屠户往后日子也不会过得多差。

可冯大妮并不喜欢张屠户，张屠户生得壮硕，下巴还蓄着一把小胡子，冯大妮不敢想嫁给他会过什么样的日子，说不准被他欺负了?她都没地方哭。

张屠户那样一说，冯大妮当即便着急拉冯婶子的手，“娘，我不要嫁给他，我就喜欢……”

就喜欢顾疏。

这么一着急，冯大妮一时失察就把心底话?说出来了。

之后的话?她涨红了脸，她忙捂嘴，可是却是徒劳。

这话?她虽没说全，但在场之人谁不清楚。

冯大妮就是喜欢顾秀才，非要给顾秀才做妾，连给普通人家做妻竟都不愿意。

她的欲言又止张屠户自然也听清楚了?，他留下一句“原来冯家的只乐意做妾，那这等女子不要也罢。”就走了?。

“做妾人家顾家不乐意，还非要上杆子在热孝期逼迫人家同意，冯大哥泉下有灵该会是多伤心。”这话?是何婶子说的。

何?婶子的话?太过直白，也径直把冯大妮藏匿的内心赤_裸_裸地撕开?。

张屠户与何?婶子这句话似点醒了?旁观之人，原本还同情冯家母女的众人都觉得两人如?此无耻，流言蜚语顷刻间皆飞进?了?冯大妮的耳朵。

“冯大妮如此不知羞耻就该浸猪笼的。”

“先前还觉得她可怜，谁知道人张屠户一片好心，她都看不上，非赶着给人做妾，难怪人顾秀才不乐意。”

“可不就是不乐意，不然为何?一下午都不开?门呢。”

“三丫也是可怜见的……”

冯大妮只是个十六岁的姑娘，哪里受得住这样多的指责，她泪流满面，放声哭道：“我没有，我没有！”

她又再度捂脸，似乎不想被那样多的目光注视着，口里喊着，“我没有，娘，我没有！”

只是冯大妮到底是不是司马昭之心，早就被拆穿了。

姜锦花冷冷看着她的丑态，心里的火焰微微压下。

“三丫！”

周遭的责骂声太多了?，冯大妮觉得自己都快要被淹死。

她忍住泪水，扑通一声跪在姜锦花面前。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若是不求姜锦花带她进顾家，她就是不死，也要被吐沫星子淹死了?。

“别跪我，我受不起你的跪。”

姜锦花侧开?身子，躲开了?冯大妮的一跪。

周围的热闹声她都听了进?去，这些村民还真的是一点自个儿的见解都没有。

听风就是风，听雨就是雨。

她是越来越不耐烦了。

“村长来了，村长来了！”

田小苗在扯着嗓子喊，“大家伙都让一让，让一让啊！”

田小苗领着村长走到冯家母女的身前，村长的身后还跟着杨秀荷，她翩翩走着，高昂着头。

待杨秀荷看到姜锦花后，目光立刻变得不善起来。

姜锦花却只看了?杨秀荷一眼就移开双眼。

“这是怎么一回事？”杨村长在路上把事情听了个大概，但亲眼看见又是一回事，“冯家的跪在这里做什么，快起来。”

姜锦花也说：“冯大妮你赶紧起来吧，不管你想做什么，我今日都不会让你进?我顾家大门的。”

说完不等冯大妮再说话，转身对村长道：“村长，你也看?见了?，冯家这对母女跪在我顾家门前，意图威迫我与顾疏同意冯大妮进门为妾。这事顾疏不同意，我当然也不同意。”

她清亮的声音让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我顾家本就过得不易，再养不了?多一个人，所以，谁也别想塞人到顾家来，不然我会让她，活——活——饿——死！”

最后几个字姜锦花是提了声音说的，她墨色的眼里迸出火光，生生多了?几分凶狠。

“你简直是个悍妇，顾秀才迟早会休了?你的！”

杨秀荷本就极其不满姜锦花，听她这话?更是指着她的鼻子呛声。

杨秀荷虽不会给顾疏当妾，可仍然嫉妒冯大妮这番不求任何，只愿待在顾疏身边日夜陪伴的情意。

只可惜姜锦花这个霸王花，分明就是不会让冯大妮接近顾疏半点的。

杨秀荷指着姜锦花鼻子骂，且又说得过分，杨村长不免冷下脸说：“秀荷，你住嘴！”

杨秀荷委屈地嘟嘴。

姜锦花挑衅似地朝杨秀荷一笑，那笑明晃晃地耀人眼，“不劳你费心，我家顾疏就好我这口。”

“你，你不要脸！”这么大咧咧的说喜欢什么的。

姜锦花才懒得搭理她，这杨秀荷也是多管闲事。

杨村长把杨秀荷叫住，“秀荷，你少说两句，这事与你无?关，在一旁看?着不要多话?！”

被村长一训，杨秀荷就老老实实不说话了?。

村长又对姜锦花说：“三丫啊，既然你与顾疏都不愿意冯大妮进门，那这事就这样吧，本村长带着他们回冯家，你也别与他们计较。冯家的孩子是好孩子，冯家刚刚丧了男人，心情难以平复，大家伙都多多包涵。”

村长是想当和事佬，让大伙面子上都过得去，可姜锦花知道，今日她不好好表态，日后这等事不定还会再发生。

“冯大妮可以回去，但回去之前，我要说清楚一件事。”

姜锦花拿起搁在门前的一根粗树枝，口里狠道：“若是再有人想打我们顾家的主意，不管是顾疏还是旁的，我定不会轻饶！就是拼了我这条命，我都会跟你们一斗到底！”

那有拳头一般粗的树枝，在她手里咔嚓一下就折断了。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顾疏娶得是又悍又妒还天生大力的娘子！

当时就有人心里连连应和杨秀荷先前说出口的话?，这样的娘子，迟早会被顾疏休弃的吧。

谁家能受得住这样的婆娘？

真是哪里都凶，哪里都狠。

姜锦花把两段了?树枝往地上一丢，脸上写?满了“别来惹我”四个大字，也不再理会旁人如何?看?她，就自顾自关门回家。

“都散了吧，人顾秀才还养伤呢，少来扰人家的休息。”

杨村长挥了挥手，张家的王家的李家的看?没大戏看了?，个个也不自讨没趣，都一窝风散了。

田婶子重重地看了?几眼冯家母女，最后没再多说，带着田小苗和田嫂子也回田家了?。

“村，村长……”

冯婶子是怕村长的。

今日闹的这么大，冯大妮却没能进顾家门，她和冯大妮的脸算是在村子里丢了个干净。

冯大妮又想哭，“杨叔……”

她得不偿失，没能逼着姜锦花领她进顾家，村里人该如?何?想她了?，她不想活了?。

杨村长对冯大妮是气不打一处来，简直是失望透底，“大丫，你图个什么？你爹才刚刚没了，你作何?非要进?那顾家去，你是好孩子，怎就莫名被蒙了?双眼呢？”

“杨叔，我……”冯大妮又忍不住咬唇落泪。

冯婶子抱着冯大妮说：“村长，还是别提这事了?，我家大丫心里正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