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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弥回东城不足一个月,又?去了趟北城——宋满夜里打来电话,嗷嗷大哭,直呼肚子痛。

周弥远水也解不了近渴,叫她先赶紧给?白朗熙打个电话,去医院看看。

宋满这才告诉她,是在去医院的路上呢,她不过就是想跟姐姐撒个娇罢了。

隔了一两个小时,周弥微信上?收到了白朗熙的消息,告知她宋满是急性肠胃炎,已经在输液了,问题不大。

次日恰好北城有个电影节开幕,因规格算不得多大,可去可不去。

既如此,周弥便自请出差这一趟。

向薇用她用得顺手,只要不是那种既定的重要行程,其余时候,倘若她要“假公济私”,向薇都是相对宽容的。

周弥落地北城,先去宋满的宿舍找人。

宋满这肠胃炎没严重到需要住院,输过液,医生开了药,就叫她回去休息,清淡饮食。

白朗熙原想叫她去他家里休息,她不肯;酒店开个房间单独休息,她也不肯,只说在宿舍更自在。

只有周弥明白妹妹的小心思?——她一整天要拉好多趟肚子,在白朗熙家里,或者白朗熙跟前,这面子还要不要了。

室友都上选修课去了,宿舍里就宋满一个人。

宋满她们宿舍是上床下桌,这时候,她正躺在床上?。

周弥站在爬梯前,伸手,捉住了宋满垂下来的手。她头发蓬乱,整个人憔悴得很,好汉都还禁不住三泡稀呢。

周弥晃一晃她的手,笑说:“晚饭吃了没有?”

“吃了一点点粥。”

“今天还拉肚子?”

“没有昨天那么厉害了。”

周弥抬手,摸摸宋满的额头,“我带你出去住吧?去你姐夫那儿,去不去?”

宋满听出来,她是故意说“姐夫”这个称呼的,不由地笑了一声,“会不会不合适?”

“什么不合适的?还能拜托姚妈这两天照顾一下你的饮食。”

宋满便爬起来,换衣服。

周弥帮她收拾了一身换洗的衣服,见她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弯腰去系鞋带。

周弥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帮她系。

“小满,你会不会怪我。”周弥轻声说,“我自己忙工作,把你一个人丢在北城,生病了都要待在宿舍里,连个落脚的住处都没有?。”

“你在说什么傻话?好像我一年这么高的学费,买这么贵的画材,钱不是你出的一样。”宋满伸手,在她额头上轻轻地弹了一下,“请大公主摆正自己的位置,你只是我姐姐,不是我妈,我说过一万次了。”

周弥笑了,“也就你这么傻这么容易满足。”

收拾好之后,周弥去舍管阿姨那儿登了记,带着宋满离开了宿舍。

在路上?,她才临时跟谈宴西申请,去姚妈那儿叨扰两天。

谈宴西只知道周弥来了北城,先去见宋满去了,他?晚上?有?个应酬,原本打算结束了再联系。

电话里,谈宴西笑说:“你直接过去就成,还说‘申请’,跟我这么见外,我就不高兴了——你在学校?我叫司机过去接你们。”

“不用,我们自己打个车过去。”

“行。去了想吃什么跟姚妈说,我这边结束了,晚点过去。”

姚妈对这做小辈的,有?一种油然的责任心,一听说宋满是肠胃炎,拍胸口保证,这几天饮食都交给?她,从前谈宴西也犯过肠胃病,她知道吃什么合适。

给?宋满的住处,安排的是一楼的客房,考虑到她身体不适,爬楼梯也不方便。再者,一楼的客房是个套间,带独立浴室和卫生间,用起来也方便。

宋满晚饭吃过了,这时候吃不下什么夜宵,洗了澡,就先行休息去了。

周弥去她房间里,陪她说了会儿话,方才出来。

姚妈给?周弥沏了一杯热茶,不由感叹道:“你们两姐妹相依为命,这么些年怎么过来的。”

周弥笑说:“还在读书的时候比较辛苦,现在好很多了。”

她原本就是物欲很淡的人,缺钱也有?缺钱的过法,比如看电影挑周二去,影院半价;比如咬咬牙买件稍显质感的外套,里面就三十一件的T恤随意搭。

姐妹两人都挺乐观,特别苦的时候,咬咬牙撑过去,再不济,还有?顾斐斐接济她呢。

真正过不去的坎——为宋满凑手术费——现如今,也已经迈过去,早成了前尘往事。

因祸得福的一桩因缘。

约莫一小时后,听见开门声。

周弥穿过走廊,到门口去。

谈宴西自大门进来,大衣挽在臂间,难得齐整的一身正装,人显得衿贵极了。

两人目光碰上,没说话,先都笑了。

谈宴西打量着周弥,她穿得很闲适,应衬气候的一件白色毛衣开衫。

他?伸手便将周弥肩膀一揽,一边往里走,一边去亲她。他?身上有?薄薄的酒味,体温也似平日高了几分。周弥笑着去推,故作?嫌弃,“你喝了酒,不准亲我。”

谈宴西笑了声,当?真就退了回来。

到了门厅里,谈宴西自己将外套往衣帽架上一挂。

姚妈倒了热茶过来,谈宴西叫她先放在茶几上?,他?先去洗把脸。

一会儿,谈宴西自洗手间出来,坐到沙发上?去,喝了口茶,伸手,搭着周弥的肩膀,“宋满呢?”

“吃过药,休息去了。”

“情况不严重?”

“是她自己活该,跟室友出去吃夜宵,吃坏东西了。全宿舍就她一个人遭殃。”

谈宴西笑了声,“还不知道你,也就口头上?这么嫌弃。”

两人都挺累,坐了一会儿也就上楼休息去了。

洗过澡,两人躺在床上?,一致的温存的心思?,大于缠-绵。

周弥枕着谈宴西的手臂,忽说:“我真要好好考虑调回北城的事情,下回宋满再遇到什么事情,我也方便……”

谈宴西登时吃味极了,“周小姐,你可真是双重标准得很,我一直想你回北城,你雷打不动,妹妹一生病,你就紧急提上日程。”

周弥笑了,“你知道什么是主要原因,什么是直接原因吗?”

谈宴西真就脾气上?来了,不听她的,他?的“惩罚”手段单调得很,但也极其有效。

周弥一面伸手去掩他?拉扯睡裙之后,露出的皮肤,一面笑着控诉,“我们说好了今天不做的……”

谈宴西似笑非笑的,“反正你说话不算数,那索性我也就说话不作?数。”

“……你就是找借口欺负我。”

谈宴西埋首于她胸前,声音被自己吞没,“你知道就好……”

隔日清晨,宋满休息一晚,气色已经好了许多。

大家围坐一桌吃早餐,姚妈专给?宋满熬了小米粥。

宋满笑着感谢谈宴西和姚妈“收留”。

谈宴西笑说:“你以后周末,要不想待在学校,直接来这儿就行。这是你姐姐家,也就是你的家。”

宋满笑说:“那还是不行的。”

谈宴西笑问:“怎么不行?”

“就像,姐姐要是不跟你打招呼,肯定不会擅自过来;姐姐不过来,我肯定也不会擅自过来。”

“这是为什么?”

“三哥这么聪明,难道不明白吗?”

谈宴西这才似恍然大悟,“明白了。”

周弥有?几分窘然,听不得他?们在这儿说绕口令,“……我等会儿还有?个工作?,吃完就出门,不会慢吞吞等你们的。”

宋满还是慢条斯理的,“我反正今天先赖在这儿休息了。”

谈宴西倒是步调快了两分,预备自己开车送周弥过去。

周弥白天去参加那电影节开幕式,晚上?,再回到谈宴西那儿。

到第二天傍晚,吃过晚饭后,宋满准备坚持回学校去了。她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还得回去赶一份平时作业。

谈宴西反正没事,载周弥出去散散心,顺道送宋满回学校。

将人送到之后,谈宴西问周弥,反正时间尚早,要不要去卫丞那儿坐会儿,“你不是想换工作?吗?他?说他朋友正在招人,说不准你有?兴趣。”

周弥笑说:“卫先生可真是比猎头还要专业。”

这点谈宴西倒真是深以为然,“我看他?就适合做些保媒拉纤的事。”

周弥原先只知道,卫丞家里原是要着力培养他走仕途,他?三两岁时就比同龄人聪慧成熟,家里对他给?予厚望。但卫丞这人离经叛道得很,读初二那会儿,跟一男生谈恋爱,搞得学校人尽皆知,变相等同于跟家里出柜。他?家里快气疯了,也嫌丢不起这人,急忙忙地就将他?送到国外去了。

周弥问:“说起来,你是因为跟卫丞一个学校,所以从小就认识了?”

谈宴西瞥她一眼,笑说:“不是。我跟他?是因为打架认识的。那时候在溜冰场,有?个祖上?显赫,但传了三代,现在已经是圈子里挺边缘的一人,为了泡妞,非要把场子里的人赶出去。卫丞瞧不起他这德性,而我纯粹因为不高兴,就跟那人起了冲突。他?大了我们六岁,但一点没占到便宜。后头,就进了派出所。卫丞他?叔叔去接的人,连我也一块儿接出去了。就这么认识的。”

周弥听得震惊极了,“你?打架?”

谈宴西笑说:“怎么?想象不出?”

“每次我以为已经够了解你,你又?会给?我惊喜。”

“别以为我听不出,这是讽刺我呢。”

周弥笑出声,“才不是。”

她有几分感慨:“……不知道为什么,听说你小时候也会打架,我觉得……”

“觉得什么?”

“挺好的——我的认知里,正常的小男孩才会打架。”

“意思就是说我不正常?”谈宴西挑眉。

“不是……我不知道怎么跟你描述,你能意会吗?”

谈宴西笑说:“周小姐真挺高看我跟你‘心电感应’的能力——但非要说的话,能吧。”

她觉得“挺好”,在于,原来在他漫长的岁月里,不只有还是半大孩子,就开始替自己绸缪的工于算计;也有?这样暴躁的、幼稚的,属于一个正常男孩子的那一面。

她无端地,稍稍释怀了过去的那一个叫她心里酸涩的谈宴西。

卫丞的地方,永远不缺人去,但二楼的VIP区,他?一贯只放行自己愿意结交的人。

今天过去,因为跟着他?的那男小生,新电影十五亿票房收官,有?人过来庆贺,显得比平日更热闹些。

到那儿,坐下点了酒,卫丞才有?空从那头抽身过来招呼他们。

他?笑着叫周弥小坐,他?单独跟谈宴西聊聊。

他?给?谈宴西递了个眼色,后者便起身跟他?往休息室去了。

等了没到三分钟,谈宴西就回来了。周弥笑问:“你们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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