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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行文趴在地上一动一动,低声啜泣。老族长长叹一声,“今个是你的好日子,你该高兴,哭什么?”

谢行文只顾着摇头痛哭,说话都不利索。

谢行俭抬眸睨了一眼门后偷听的谢长忠,无奈对着老族长小声的说了几句话。

老族长斜着脑袋不敢置信,冲谢行俭确认道,“你说长忠休了刘氏?”

谢行俭点头。

老族长气呼呼的拎着拐杖戳地面,木棍与泥土接触发出‘噔噔噔’的急促声响,屋外等候的人闻声,忙走进来问出了啥事。

老族长怒瞪着眼珠,破口大骂道,“长忠那个狗崽子人呢,把他给绑进来!”

来人一愣,怪异的看了一眼躲在门拐角处的谢长忠,想都没想就跑出去拿了根麻绳,三下五除二的将谢长忠绑起丢到老族长面前。

谢长忠挣扎未果,又不敢对老族长做出忤逆之事,只好陪着笑脸,“老族长,您这是作甚?”

“我作甚?我打死你!”老族长火冒三丈,将拐杖头调过来,朝着谢长忠背部狠狠的抡。

谢长忠被绑着动弹不得,生生的挨了几棍,痛着在原地打滚哀嚎。

“文哥儿在呢,老族长好歹给我这个做爹的留点面子——”

老族长气糊涂了,谢长忠的乞求让他一愣,当着儿子面打老子确实不妥,老族长刚收回拐杖,只见谢行文跪爬过来。

指着地上邋遢不堪的谢长忠,谢行文深吸了一口气,歇斯底里的吼道,“族长爷爷,他就是个畜生,哪里配做我爹,前脚弃我而去,如今又为了一寡妇休了我娘……”

谢行文的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引来了屋外的人。

偌大的堂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谢长忠,谢长忠捏着拳头羞愧的垂着脑袋,对谢行文指证的两件事都没有反驳,算是承认了他的所作所为。

家丑不可外扬,何况涉事的两人都是秀才,老族长摆摆手,沉声将屋子里的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谢长忠和谢行文。

谢行俭临走前,目光沉沉地在两人脸上环视了一圈,一个死不悔改,一个视死如归,这就有好戏了。

院子里的桌椅早已搬走,看来这场秀才宴是不能好好办下去了,谢行俭叹了口气,百无聊赖的往家走。

“小宝,你咋回来了?”王氏抓着针坐在树底下乘凉,看到谢行俭楞住,“可是文哥儿家欺负你了?没道理这么快就吃完饭啊。”

说着,就朝院子里喊谢长义。

“杀千刀的货,去吃喜宴是给他脸面,他倒好……”王氏叨叨不停,谢行俭心一暖,跑上前稳住他娘。

“娘,您整天咋总以为文哥儿能欺负到我,我是那种任人揉搓的软骨头吗?”谢行俭故意唬着脸道,“您少操心点,别一惊一乍的,老三在呢,总归小心点。”

“那你突然跑回家是咋回事?”王氏不依不饶。

屋里的谢长义闻声立马跑了出来,他还以为是王氏出了差错呢,不想竟然是小儿子回来了。

“宴席吃完了?”谢长义如出一辙的诧异。

谢行俭简明扼要的将谢行文家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王氏略有些尖的嗓音顿时响起,“刘氏被休了?”

谢行俭点头。

“还是因为一个寡妇?”王氏声音开始发抖。

谢行俭原以为他娘和刘氏有几十年的纠葛,这会子听到刘氏悲惨的下场应该会欢呼高兴,没成想他娘似乎并不开心。

谢长义脸上的表情有些崩裂,好半天才问道,“你说文哥儿他爹回来了?”

“回来了,眼下与文哥儿闹翻了,老族长正抓着两人审呢。”

“长忠叔这回闯了大祸,先是将老族长气晕了头,后又要文哥儿给他五十吊的孝敬钱,我瞧着文哥儿不太愿意给,许是因为长忠叔为了个寡妇将他娘休了的缘故。”

“老族长顾忌文哥儿秀才的体面,怕是要动族规惩治长忠叔。”

谢长义心口堵塞的难受,谢长忠确实变了,读书时不也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么,中了秀才后更是嚣张了好一段日子,如今怎么混成了这个鬼模样。

为了个寡妇休了发妻……

胡闹!

“刘氏没跟着回来?”王氏突然问道。

谢行俭摇头,“我只看到长忠叔一人。”

王氏面上难掩落寞,“枉我以前还羡慕刘氏,儿子生的多,男人书读的好……”

见爹娘都神情恍惚,唏嘘不已,谢行俭咳嗽一声,提醒道,“爹,娘,坏人自有坏人磨,你们可别因为他们一时的不幸而同情他们,要知道二哥……”

二宝是谢长义和王氏埋藏心底多年的伤痕,谢行俭宁愿他爹娘因为二哥伤心会,也不愿看到他爹娘心软去怜悯谢长忠和刘氏。

果不其然,王氏气恼的推搡着谢长义,“我是怀了崽容易哭,你一个大老爷们搁这红眼睛干什么,刘氏之前事事以长嫂的身份欺压我,你还可怜她?”

背黑锅的谢长义被王氏狠狠拧了把手臂的软肉,痛的嘴巴都咧起来。

“你这是什么样子,哪有打男人的婆娘!”谢长义疼的大叫。

“打你是叫你长记性,谢长忠家的事你少插手!”

“我没打算管人家的家事。”谢长义辩驳道,“这不是小宝非要跟我说吗,要怪就怪小宝。”

被点到名字的谢行俭身子一僵,在王氏‘毒手’来临之前,他拔腿跑进了房间。

留在原地的王氏手僵在半空,与谢长义两两对视良久,皆是摇头叹息。

“小宝这孩子,看啥事都看的清清楚楚。”谢长义一屁股坐倒在地,遥望着谢行文家的方向,“文哥儿比小宝大好几岁呢,但愿他可别想歪了岔,最好这回能和他爹掰扯清,不然谢长忠日后粘着他不放,他读书的路怕是走不长了。”

王氏噗嗤一笑,“刘氏享福了大半辈子,到头来竟然比不过一个寡妇,我当年就说谢长忠这人坏的很,你还不信,那年我才嫁过来,他趁你不在家还偷偷看我……”

“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咋还提?”谢长义涨红了脸。

王氏梗着脖子道,“呸,你当初还不信,非说我看错了眼,说谢长忠读书人断不会做这种龌龊事,现在你看看他,孙子都有好几个了,还勾搭人家寡妇,这是读书人做的事吗?也不知道当年他秀才是咋考上的,定是大人瞎了眼才取了他。”

谢长义吓的捂住王氏的嘴巴,“这话可别乱说,小心掉脑袋。”

王氏不以为然,“在外面我当然不会说,这不是在家里跟你叨叨吗?”

谢长义憨笑,“就你嘴巴会说,小心隔墙有耳,眼下农闲时刻,被那些多舌的小人听到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王氏翻了个白眼。

门后,真偷听假小人的谢行俭闻言,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

谢行文的秀才宴一时是办不成了,谢长义一家人要赶去县城管铺子,因而当天下午收拾好包裹就离开了林水村。

牛车经过泸镇时,谢行俭特意跑了一趟韩夫子的私塾。

之前他邀请韩夫子去林水村参加他的秀才宴,无奈韩夫子卧病在床遗憾缺席。

回县城的路上,谢行俭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便绕道买了些补品去了韩宅。

巧的是,他才举手准备敲门,大门从里头打开了,迎面正好撞上一个身穿华服的男人。

谢行俭眉头一挑,啊哦,这人他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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