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就要免费给你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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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妮莎的故事简单却又复杂。
说简单,是因为故事内核便是两个女孩跨越几百年成为朋友——来自c-137星球纪元历3022年的罗娜通过失控故障的时空穿梭机器,错误定点至维多利亚某个名叫桑切斯的小镇。
在这里,她遇到了小女孩妮卡。
妮卡患病、贫穷,自顾不暇,却收留了无处可去又暂时回不到未来的罗娜。出于某种原因,罗娜决定讲来自未来的经历,以报答妮卡。
这便是其简单之处,而说复杂,则是《你好,维多利亚!》是个故事嵌套型的小说,故事嵌套型,顾名思义,便是书中书,事中事。
譬如说一千零一夜,据传其诞生的由来,便是女孩子被献祭给残暴嗜杀的帝王,要想活命,只能给王讲有趣的故事。
一千零一夜的故事后,女孩得到了永远的豁免权——残暴的王终于非她不可。
为了铭记这段爱情,后人把这些故事整理成册,便成了著名的一千零一夜。
《你好,维多利亚!》也是如此。
自看完稿件后,已经过了几天了。
小帕特里克依旧记得凡妮莎在文中提到的种种,完善的政体、社会组织、靠测试匹配和大数据模拟判定人的喜好、高级的联系装置、虚拟投影设置……当然最吸引他的还是绘画与艺术部分。
【妮卡是个小画家。她很喜欢画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月亮是沙丘,木箱子里装着屏息吓人的山羊、滚动的苹果其实长着小手小脚……
这画的什么呀!妮卡的家人们哭笑不得。他们指手画脚,说着自己奉行了几十年的金科玉律:月亮在天上,山羊在树林里,苹果有手那就真是撒旦长了脚啦——你什么时候见过蛇长脚?
“是没有见过。”妮卡真的很诚实,她不知道挑出对自己有利的说辞,只是困惑道:“没见过就不能画吗?”
家人笑她傻,“算啦算啦。还是小孩子。”
却并不回答。
妮娜想,她才不是犯傻呢!
如果只能画世上存在的、她见过的、符合逻辑的东西,那只要睁开眼睛,世上不哪里都是吗?
她、一个画家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不,或者换个说法,她如何通过画画赋予自己存在的意义呢——如果她画不画都没什么区别。
妮娜闷闷不乐了一整天。
太阳落山的时候,罗娜回来了,她的声音听起来像花开一样雀跃,“妮卡,瞧!一支没开放的玫瑰!多漂亮啊,我真喜欢它。”
妮卡抬起头,玫瑰可怜的花骨朵儿跟着撞入她的眼帘,顺着花瓣,下面是蔫蔫的花枝,弯弯曲曲的,像是要一路蔓到她心里似的。
妮卡更难过了。
小玫瑰一定也是被人教训了。她想。
她抬起头,犹豫地注视着罗娜,吞吞吐吐的,想说出自己的苦恼,又担心叨扰了罗娜。
幸好,罗娜一向善解人意——这毕竟是她的出厂配置,经过合格检验的那种。
罗娜问:“我们的妮卡怎么了呢?”
好像山洪有了出口,妮卡倒豆子般吧啦吧啦说出白天的烦恼。
探测器告诉她罗娜,这时候的妮卡并不需要她使用逻辑功能分析解决思路,她仅仅需要个倾听者。
于是,罗娜安静地听着,时不时附和几声。
她很好地扮演了治愈师的角色。
妮卡的泣音越来越低,几乎低不可闻了。但是小孩子的情绪当真如六月风雨,无遮无拦,肆意随性。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她眨着亮晶晶的眼睛问:“罗娜,你说你来自未来,那请你告诉我,我之后有没有战胜病魔?”
“在你们的时代,我死了后,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有成为一名画家吗?还有人记得我吗?”
“我有没有找到喜欢我也被我喜欢的人?”
罗娜沉默了。
她判断出妮卡这是对“存在的意义”开始了迷茫的探索。
可是如何应对,她并不清楚,尽管罗娜生来被认证为治愈师型仿生人。她的数据库中囊括着各种各样的心理疗法、哲学迷思、社交礼仪……
可没有一种理论能认真回答这个问题。
这种时候,应该转移话题。
罗娜这样想,也这么做了。她搜遍了数据库,检索到相当漂亮的一句话,避而不答。
“我在他人的画作里看到你的影子了。”
话题延伸到罗娜擅长的知识领域。她侃侃而谈,说起超梦幻主义的利达,他曾创新性地画过摇摆的钟,和妮卡扭曲的箱子是一个用意呢,又赞扬妮卡的豪言壮语——“想画出有声音的画”,类似的念头似乎启发了蒙特,那副《呐喊》当真让观者仿佛听到了声音……】
“帕特里克,你在想什么?大家等你好久了……”有人在身边一声声叫着他,帕特里克懵然地回神,喃喃自语:“所以到底是什么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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