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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得时候还是盛夏,归是已是初秋,蜜娘和江氏在快要?到京城的时候生了病,这回行程很赶,又是包的一整条船,中途没有过多停留,偶尔到一个港口?补充了一下水和食物立即就走?,但在船上,定?是吃鱼吃腌肉比较多。

沈兴淮猜测估计是维生素不足,抵抗力下降了,还有就是这几个月一直在赶行程,劳累了。

好在很快就到京城了,两?个人身子虚弱,沈三让夏至先带他们回去休息,这回带回来的箱笼多了许久,还有一些装不下的,托付给熟人了,陆续也在路上了。

光是装箱笼就用了十几辆拖板车,搬了一上午,浩浩荡荡地拖回去了,一箱一箱地往沈家宅子里拖。

沈家那宅子已经翻新?到一半了,前头?已经可以住人了,后?头?又要?拆了,后?边多是几个院子,四进说大也不大,同?蘇州府的园林比起来,小上了不少,但沈兴淮设计时就考虑到这一点?,在空间上他花费了很多功夫,希望能尽量看上去宽敞一些,就必须压缩一些地方。

四合院方方正正的,着?实不是沈家人的喜好,沈兴淮的改造下,所有的格局都是被推翻了的,前两?进一半做厅堂和下人的屋子,另一半规划成了池塘,这边没有河流通过,只得通地下水,后?边两?进划分成三个大院子,两?个小院子。

为了在年前造好,大伙都是拼了命的,人也多,进度就快了。

一家人回来的消息不多时,邻里也都知晓了,这么多马车在这边进出,动静这般大,何人不知。

隔壁其他府的下人们这般汇报:“......那马车一排一排的,没看到尾,那箱笼,人都能钻进去的那种,都要?三四个人才抬得动,有些箱笼都盖不上!”

周太太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这沈家,可当真是神秘的,也不知道什么发的家,这婚事一攀就攀上了陈大人。”

刘太太摸了摸手腕上有点?发乌的银镯子,不屑地撇了撇嘴皮子:“估摸着?家中有行商道的,若不然?,这一不是名门,二非世家的,出手便是在这般豪阔。”

屋子里头?其他人不应声,心里头?也是盘算着?,不管这背后?怎么说的,这人情面上,都得好好的,那沈家可是和陈家结了姻亲的,陈家书?香门第,入朝为官的姻亲遍布六部,关系到自家男人的前程,这屋里头?谁又不羡慕有这么好亲事。

周太太突然?想起胡太太,“近日你们见到过胡太太吗?”

金太太是个胖胖的女人,住在胡太太家隔壁,但两?人向来不怎么和睦,金太太胖手虚掩着?嘴巴,用惋惜地语气说:“胡太太啊,近日可没功夫出来哩,我家下人说,这几日胡家可不和睦,胡太太和胡大人日日吵架,胡大人被上头?送了个姨娘,宠爱着?呢!”

大家面面相觑,又有些同?情胡太太,大家都是女人,都明白这感受,这京官虽说在天子脚下做事,可毕竟油水不多,谁家不是过的紧巴巴的,再来几个别的女人......

刘太太酸溜溜地说:“还是沈家太太厉害,那沈家老爷这屋里头?干干净净的,当真是好手段。”

这几个月下来大伙也知道刘太太最是不喜沈太太,这原因嘛,大抵是当初沈太太出来时说了句,我家不兴纳妾。可刺痛了刘太太,谁不知刘大人屋里头?妾室最多,官位虽不高,又两?袖清风,却最喜红袖添香,这家底又一般,且就是顾了面子顾不着?里子。

周太太笑着?道:“沈太太回来了,我们也该发个帖登门拜访一下,这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蜜娘和江氏都换了个屋子,后?头?在翻新?,挪到了前头?来,两?个人都伤了风,还咳嗽,回来当日便请了大夫,吃了几贴药,好了一些,隔一日,那登门拜访的人便来了,蜜娘还可躲一躲,江氏还得强撑着?未好全的病体见客。

几位太太都比以往热情得多,询问他们老家之事,江氏精神不济,回答也略为简略,苦笑一番:“这回当真是着?了风,快到京城时便是病着?了,还望几位姐姐妹妹别见怪。”

说罢帕子掩着?嘴咳嗽了几声,那眼中含着?泪光。

她一番病西施的模样?,本?就是娇小玲珑,模样?也生的嫩,咳得把整个废都快咳出来了,听?了也于心不忍。

周太太安慰道:“是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哎,瞧我们,你们家正忙着?,还来烦你们。”

周太太最是会说话,什么好话都她说了。

“是啊,你既然?病了,便好好休息,咱们都是近邻,无?碍的。”

江氏喝了口?热水,嗓子好受了一些,一开?口?还是那干哑声,咳了咳,才恢复正常的声音:“多谢你们来看我,正巧,我们从蘇州府带回来一些东西,还来不及给大伙儿送去,都是一些小物件,我这身子前两?天没个力气,正巧大家都在。”

江氏把蘇州府带回来的东西给分了分,都是蘇州府特有的一些,一人一份拿了个精致的竹篮子装好,模样?也好看,另外还有一套书?籍。

立马就有太太发现?了,另一个木盒子里头?竟是书?,“噫,这书?模样?可真好看,怎么的还用着?木盒装起来,可真配啊!”

“蘇州府的书?都是这般的吗?”

江氏一拍额头?,歉意地说:“啊呀,难道我一直没有同?你们说吗?”

几位太太面面相觑,看向她。

江氏笑得一脸无?奈:“瞧我这记性,还以为你们都知道哩,这书?是我们家做的,我们家族在蘇州府呢,有些个小产业,专门弄些纸笔的,沾些文墨气。正巧我们如今到京城来了,我家老爷总说闲着?无?聊,便也在京中开?了家书?局。”

几位太太恍然?,争相问道:“那书?局叫什么名字,在什么地方?”

“正巧我侄儿启蒙,我去买套文房四宝。”

“叫春芳歇,还未开?哩,不过也快了,到时候我叫上太太们一道去做做,书?局上边有雅间。”江氏笑眯眯地说。

恰是周太太的外甥从江南道而来,周太太随意看了看看了看书?封,都是一些儿童启蒙书?籍,也没了兴趣,放在一边,外甥恰有一儿子正直启蒙,周太太便将这套书?赠与外甥了。

外甥大惊:“咦,京城也有春芳歇?”

周太太纳闷,想想外甥是从蘇州府过来的,忙问道:“你认得?这书?是我家隔壁邻居送的,这是他们家自家造的书?。”

外甥问道:“可是姓沈?”

周太太点?头?应是。

外甥道:“姨母有所不知,这春芳歇,江南道无?人不知哩,只消有些钱银的人家,待孩子启蒙,都会给他买上一套这春芳歇的启蒙装,便是这一套。”

这般说来,外甥家也定?是有的,周太太脸上有些辣辣的,向来能言善道者竟讷讷:“竟是这样?啊......”

周老爷已经翻起了书?,拍案,吓了屋中人一跳:“好字!”

周太太翻了个白眼。

周老爷埋怨她:“你有这书?怎得不早些拿出来!这书?,好书?啊!”

“敢情你三字经、千字文没读过哩!”周太太没得好气道。

周老爷摸着?这书?:“你懂什么!这书?,可以收藏哩!这般好的书?,这印刷,这纸张,好啊,外头?的书?都比不上这几本?。阿伦啊,你那儿有了是吗,这几本?书?就给我了。”

周太太还不知道他,就知道诗书?字画,连这启蒙书?都要?抢。

外甥点?点?头?,说道:“这书?,咱们江南道多得是,没事。”

周太太的儿子有些好奇,跟他爹说:“爹,给我一本?瞧瞧。”

周老爷再三嘱咐:“你可别弄坏了。”

他又不是三岁孩子,只能一个劲地点?头?,才拿到一本?书?,那书?的封面质感就很不一样?,摸上去都让人心生愉快,感叹道:“这书?,做的可真是精良!”

“可不,这春芳歇极会做生意,这样?的套装还有好几套,四书?五经的套装也有,买套装呢,会有这样?的木盒子可以提着?,然?而价格比单买还便宜!这春芳歇啊,在江南道开?了很多家,那春芳歇是蘇州府沈家的,不少江南道的商人都是去蘇州府拉的货!姨母,你们家隔壁那户人家,估计就是那沈家!可是儿子中了探花?”

周太太点?点?头?,竟是没想到江氏口?中那点?小产业,这般了得!“那沈家,在蘇州府很有名?”

外甥说来头?头?是道:“这沈家啊,在蘇州府颇有善名,沈老爷是个举人,也是厚积薄发,前半生呢,忙生计,孩子都生了两?个,才去考科举,一路高歌,考到了举人,便罢了手,沈家公子也是个厉害的,十二岁的县案首,十七岁蘇州府解元。这沈老爷善待读书?人,年轻时家境一般,便是读不起书?,怜惜贫苦学生,租借书?籍给贫寒子弟看......”

周太太想起沈家老爷那风光伟岸的模样?,当真是仙人之姿,撑起这番家业,瞥了一眼周老爷,只会玩弄书?画,若是没得她,这一家子估摸着?都得饿死,又是愤愤。

周老爷还念念道:“改日我要?登门拜访一下沈家老爷......”

这一造访,那一心只有圣贤书?的周老爷竟是把沈三引为知己,周太太目瞪口?呆,问道:“你可不是最厌烦那满身铜臭味的商人吗?”

周老爷呵斥道:“胡说!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别乱说,沈兄弟如何是那等人!沈弟那是与书?打交道,乃是为天下之读书?人所幸,沈弟仙人之姿如何能与那商人相提并论,再说,沈弟是有功名在身的,这开?书?局,亦是为天下贫苦读书?人。哎,今日一见,相见恨晚啊!”

周太太那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读书?人肉麻起来可当真是一般人受不得!

沈兴淮到翰林院去报了个到,第二日便开?始了上班生涯,每日骑着?马去翰林院当值,他需要?整理材料,遍整、归类,目前来说,没有其他的事情,带他的是个老翰林,性子刚正不阿,有些刻板,也许因此这般年纪了还留在翰林院,但沈兴淮一点?也不介意这样?的性子,这种人比背后?插刀的更好相处。

蜜娘卧床休息了一周,也渐渐地好了,京城的春芳歇要?开?了,沈三竟是同?她求几幅画,蜜娘内心欢喜,是觉自己的画已经到了可以拿出去挂起来欣赏的程度了,她小心谨慎,这几幅画多是挂在厢房里的,也有挂在厅堂之中的。

蜜娘有一副她自己喜爱的雪梅图,去年冬日画的,这会儿依依不舍地拿了出来,另外的有临摹大家之作?的,也有自己的画的,这几日她便一直关在屋中画画,陈令茹相邀也回绝了。

画完之后?只觉少了许些,猛然?惊醒自己还没有印章,拍了拍额头?,这几年她就是光画不刻章,这回她的画可是要?拿出去的,有一些小激动,找谁刻章呢?又刻什么字呢?

她定?是不能用真名的,想取一个别名,暗自有些苦恼。

恰是江垣这日送了她两?只玉兔,雕刻得非常精心,女孩儿恰是很喜欢,蜜娘摸着?便是欢喜,问他是哪里来的。

江垣没告诉她这是他雕刻的,废了不少玉石,他这门手艺是同?祖父学的,祖父常常用此方法讨祖母欢心,他亦是学了一二。

“怎么了?”

蜜娘吞吞吐吐地说想找个玉石师傅刻字。

江垣不动声色:“你要?刻什么字?说不定?我可帮上忙。”

蜜娘还未想好要?刻什么字,倒是不好意思说,她最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踌躇着?说:“那,你可不许说出去。”

江垣眼含笑意,认真地点?点?头?。

“我想刻个章,印在画上,但是我还未想好名号。”蜜娘有些羞涩,似是把贴心的小秘密说了出去。

江垣摸了摸手指,见她扑闪扑闪的睫毛,道:“待你想好了,再同?我说。”

江垣回到自己的院子,对小厮道:“四九,帮我的玉石料都拿出来。”

四九忙点?头?,明白江垣这是要?刻东西了,立马找出一堆玉石,这些个都是老太爷留给他的,少爷闲暇时便会刻上几下,但,四九看了看少爷的手,“少爷,您手上的伤还未好,要?不缓几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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