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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几日, 宫中迎来了大公主的百日礼。
百日向来是个大日子,大公主又是今上头一个孩子,这场庆贺便办得格外隆重。
太后在颐宁宫设了宴席, 宫嫔都到了, 命妇也到了不少。在外南巡的皇帝虽无法赶回来,却早半个月就着人备了厚礼回来, 沿路所见的奇珍异宝足足装满了几只红漆大箱, 大公主今日所穿的小衣裳便是用这趟送回来的云锦做的。
席上人人都挂着笑容,太后对这个孙女很是喜欢, 亲手抱了她好一会儿。后来,还是贤昭容怕太后累着,上前笑道:“这孩子最近长得快,沉得很, 太后娘娘别累着, 交给臣妾吧。”
“哀家还没那么老呢。”太后笑睇她一眼。
贤昭容一想也是, 太后还不到四十, 便又改口:“太后娘娘总要先吃些东西。”
“也好,也好。”太后终是应了,将孩子交给贤昭容。贤昭容便先退去了厢房,想着要哄一会儿孩子, 自己也可歇一歇。
两名乳母随着她出去, 迈进厢房门槛, 贤昭容却见房中还有一人。
“仪嫔娘娘安。”贤昭容垂眸福身,抱着孩子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仪嫔曾拿这孩子的去留威胁过她,逼她开口求皇上让她回来。那事她虽办了, 心下对仪嫔的芥蒂也自是有了。眼下见仪嫔凑过来,贤昭容颇有些不安。
仪嫔却蕴着笑:“今儿个昭容和大公主是宴席上的正主, 何必这么多礼?来,我们坐着说说话。”
贤昭容没做声,将孩子交给了乳母带去隔壁的房里歇息,自己进屋与仪嫔一道在茶榻边落座,淡声问她:“不知仪嫔娘娘何事?”
“昭容态度冷淡,这是对往事存怨了。”仪嫔道。
贤昭容不料她会说得这样直,面色一紧,垂眸:“臣妾不敢。”
“昭容别怪本宫。”仪嫔说着,叹了一声,“昭容是尚寝局出来的,比本宫更知宫里跟红踩白的事有多少。本宫实在是在行宫里被逼急了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只是为回宫罢了,并无真要抢走公主的意思。”
这话,贤昭容半信半不信,只轻声说:“都过去了。”
“是,都过去了。”仪嫔笑了笑,“但如今还有个事,本宫还得求你。”
贤昭容神色微凛,仪嫔即道:“昭容别紧张……本宫既已回宫,此番便断无威逼利诱之意。只是此事所设之人乃是个宫女,本宫不知该如何做,想着昭容是尚寝局出来的,或对这些事熟悉一些,才来问昭容的意思。”
她这话说得很是诚恳。
贤昭容位份矮她一截,总归也不可能起身就走,略作踌躇,便问:“何事?”
就听仪嫔一唤:“出来吧。”
一宫女自屏风后走出,瞧着很是拘谨。行至二人跟前,俯身下拜:“仪嫔娘娘安,贤昭容娘子安。”
仪嫔并不看她,只看着贤昭容:“也怪我多事,我想着冷宫倪氏与我们也算姐妹一场,自过年起便时不时地接济了她一些银钱,免得她日子过得太苦。结果……”
仪嫔顿声,目光落在了面前的宫女身上:“也就前两天,差去打点的宫人偶然碰着了她,见她在倪氏屋外鬼鬼祟祟的,就押了过来。本宫原以为她是去偷东西的,随意问了两句,谁知她竟招出了些耸人听闻之事。”
说罢便跟那宫女道:“你自己说吧。”
“奴婢……奴婢是想去毒死倪氏的。”跪伏在地的宫女低着头,说出的第一句话就令贤昭容一惊:“你说什么?”
苏州城里,张俊白日里奉旨出去办了趟差,傍晚时分回到行馆,推门一瞧皇上不在,就知这是又带顾鸾出去了。
他叫来个宦官一问,果然,那宦官禀道:“皇上听闻近来正有船宴,就带大姑姑去了。”
“知道了,下去吧。”张俊咂咂嘴,心下舒畅。想了想便径自回了房,研墨提笔,打算将这天大的喜讯告诉宜姑姑,省得宜姑姑天天头疼夜夜生闷气。
不远处的河道上,几艘木船缓缓驶起。船上皆有舱棚,尚有雕镂,精致讲究。
眼下天色已半黑,船中点燃了烛台,与河道两旁商铺的笼灯相映成趣。
各色菜肴早已在船中的案台上布开,船中不必留人侍奉,独有一片祥和惬意。而若有事要唤人来,则在舱门处有个铜铃,伸手拽上一拽,舱外守候的仆婢下人便可入内。
一只长颈的白瓷酒壶在桌上放着,楚稷拿起来斟酒。斟至第二杯,顾鸾忙道:“奴婢不喝!”
免得喝完又睡得昏天黑地的。
他一笑:“这都不算酒,叫桂花米酿,当地的小孩子都能喝着玩,你尝尝看。”言毕将酒盏推给她,她抿了口,果然只在清甜间觅得一股桂花味,酒香是几乎寻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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